第六十四章 马踏龙虎(求个月票)

北凉王府,梧桐苑。

徐骁正在那棵梧桐树下练剑,吴素只是笑着立在一旁,许久才出言指点一二。

自春秋八国覆灭以来,天下终于安定,自然,昔年战功赫赫的一众将领也只能赋闲家中。

黄三甲将残余的春秋气运一股脑倾倒在江湖之中,就似在滚滚油锅里滴了一滴冷水,骤然炸开。

离阳江湖将迎来千年难得一见的大世,不过,世事向来盛极而衰,大世之后,江湖究竟是更加璀璨,还是凋零不堪,谁也说不清楚。

“李义山与纳兰右慈二人共评天下,此前那份武评已然让世人出乎意料,而如今江湖变化之大,恐怕早已不似那份武评所呈现出来的一鳞半爪。”

徐骁收剑,气息渐渐平稳。

他所练剑术乃是灭西蜀时所得,秘籍之上并未记载名称来历,不过却得了吴素一句“尚可”的评价。

吴素何许人也,曾是吴家剑冠,如今更是天下独一份的女子剑仙,她口中的“不错”,自然也是寻常江湖人趋之若鹜的神功秘籍了。

有一位陆地神仙的女剑仙做妻子,即便是头猪,剑术也不至于太过稀松。

“若是我猜的不错,陈玄恐怕已入了陆地神仙境。”

吴素捏着一条素净的手绢,轻轻替徐骁擦去额角的汗水。

“他本就是道门真人,于指玄一境造诣极深,连王仙芝都给了一句指玄第一的评语,有此进境也不算稀奇。”

徐骁笑呵呵地搂住吴素腰身,猝不及防之下,吴素便倒在了他的怀中。

陈玄立在那道圆形拱门之外,笑而不语。

看破不说破,懂得都懂。

一剑自屋中剑匣跳出,紫色丝线画弧,直直刺向陈玄。

弹指。

剑回。

“举案齐眉,莫过如是了。”

陈玄提着一坛酒,笑呵呵地踏入院中。

吴素握剑,目光冰冷,面色绯红。

徐骁嘿嘿一笑。

“陈老弟,许久不见了。”

他一招手,院中仆人丫环便尽数退下了。

“听说太安城又有大动作?”

陈玄将酒坛置于树下石桌上。

雪花纷纷落。

陈玄抖袖。

无形气机自他向四周席卷。

梧桐生叶,万物回春。

“赵淳不愧是赵稚的男人,手段心胸一般无二。”

吴素看了看那棵繁茂梧桐,轻轻一笑。

“侠以武乱禁,陛下是想要肃清江湖。”

徐骁双眼微眯,在石桌前坐下。

陈玄一翻手,便取出三只小杯,置于桌上。

一拍酒坛,酒封登时落下,一股醇厚的酒香飘了出来。

三杯斟满。

“这么说,这份美差又得让你来喽。”

陈玄笑容玩味。

“多半是如此了。”

徐骁捏起酒杯,轻抿一口。

“此事无法回旋?”

陈玄看向吴素。

“若是不想在此刻便撕破脸皮,那就只能去办这苦差事了。”

吴素两指抚过剑身。

西楚灭国之战太过轻松,大凉龙雀甚至未曾在那一战出过鞘。

“大势不可改,但小势却未必了。”

陈玄一指弹在酒杯之上,杯身飞起,直朝着吴素而去,内里酒水丝毫不动。

吴素左手伸出两指,瞬息捏住,却并未饮下去。

徐骁沉默片刻,笑着看向陈玄。

“说道说道?”

“北凉军中有不少士卒将领都是出身江湖,因此这差事才会吃力不讨好。

依我看,与其一家一家找上门,不如以雷霆手段彻底覆灭一座百年大派,以儆效尤!”

陈玄一手拎起酒坛,又给徐骁斟满一杯。

“拿谁开刀?”

徐骁笑容诡异。

“北凉军中士卒众多,不少都是来自各大门派的高手,但定然没有……”

陈玄停顿一下。

“没有什么?”

徐骁侧耳倾听。

“定然没有龙虎山道士……”

言罢,陈玄轻咳两声,仿佛方才出这损招的人不是他一般。

“妙啊!”

徐骁眼前一亮。

吴素瞧着“志同道合”的两人,无奈一笑。

……

年关将近,北凉却并无几分喜庆的意味,倒是充满了肃杀之气。

万余大雪龙骑军开拔,朝着东南方向的那座龙虎山而去。

有道是“北凉铁骑甲天下,大雪龙骑雄北凉”。

这支规模不算大的骑兵,却是天下一等一的劲旅,太安城禁军,给大雪龙骑军提鞋都不配。

剑州以北的地势称不上崎岖,是以这支铁骑能够以迅雷之势沿着江流朝南突入。

陈玄更是亲自压阵,足足动用了三颗定海珠,这才掩盖了北凉兵动的气运与天象。

“这条江水却是个大麻烦。”

大雪龙骑军的统领,是徐骁义子之一袁左宗。

这位在西垒壁一战立下奇功的将领,此刻正看着那道宽达百丈的歙江发愁。

徐骁一马当先,最是靠近江水。

“叶白夔都被咱们解决了,区区一道江水,何惧之有?”

徐骁面色淡然,但他的心里也在发愁。

吴素身骑白马,来到徐骁身侧。

“我一剑大抵可断江百息,万息够用吗?”

吴素握剑,体内气机开始疯狂叩关。

江湖之中的纯粹武夫,体内真气终究有限,即便入了陆地神仙,也不似儒家圣人一般可牵动天象,更不似道门圣人可以天人合一。

若是单纯出剑百次,吴素并无丝毫压力,可是江水之中是北凉铁骑,那便容不得丝毫停歇。

若真由着吴素连出百剑,虽不至于伤及根本,但难免损伤几分元气。

“断江一事,交由我来吧。”

铁骑分开,陈玄缓缓朝着江岸而来。

吴素欲言又止。

徐骁乐呵呵地退后。

不同于吴素与徐骁,袁左宗并未见过道门真人圣人出手,因此他心中存疑。

“那便有劳真人了。”

袁左宗强笑道,他已做好了用人命堆砌过江的准备。

陈玄看出来袁左宗的心思,但却并不点破,只是继续朝前走了两步。

歙江此岸,徽山牯牛大岗正立在江畔。

另一侧,龙虎山静静伫立,只是山中一众道士已然炸开了锅。

赵希抟自睡梦中惊醒,赵宣素死后,他便是龙虎山辈分的几人之一了。

天塌下来,也得他顶着。

陈玄一步踏入江中,江水缓缓朝着两边铺开,河底沙石甚至不沾丝毫江水。

左右两掌推开。

歙江断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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