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出世入世

太安城外十里,两白衣对坐银杏林。

“我若是徐骁,今日便反了。”

陈玄看了看飘落的金黄叶片,左手平摊。

剑光自太安城而来,化作一柄金黄小剑,安静地躺在他的手心。

“所以你不是徐骁。”

吴素笑着将那把大凉龙雀收入匣中,平放在膝上,轻抚小腹。

“说起来,徐骁怎么办。”

陈玄看了看顶上金云,气运惨淡,再不复璀璨盛景。

那一声剑来看似云淡风轻,一剑自天上来,甚至将太安城无敌的年轻宦官都轰入地底。

而陈玄本身不过是大指玄境圆满的境界,与人猫韩生宣相差仿佛,之所以能行如此壮举,全赖那磅礴的气运。

可惜的是,陈玄如今的气运已然淡薄如纸,想要再来这么一剑,就需要借助定海珠那尊圆鼎之中的六国气运了。

“待我调息片刻,就再度杀入太安城。”

吴素看了看那尊剑匣,匣中隐约剑鸣。

“姑奶奶,你真当自己是陆地天人啊!”

陈玄自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枚丹药。

“服下此丹,调息安胎。”

吴素接过丹药,送入口中。

药力化开,宛若流淌在经脉之中,渐渐抚平凌乱的气息,肩上伤口气机稍安。

“若是今日你真的重回出世剑,兴许真能让你修出个陆地神仙来。”

陈玄看着那尊剑气四溢的剑匣,慨然叹道。

吴素调息了不到一刻,便再度睁眼,背着剑匣起身。

“出世入世何必分的那么清楚呢?”

陈玄一手捻起一片飘落的银杏叶。

吴素停下脚步,微微侧首。

“愿闻高见。”

“出世之人何妨以入世之心看世界。

红尘中人何妨以出家之心看大千。”

陈玄淡然一笑。

吴素闻言沉默片刻,接着看了看脚下那双粗糙布鞋。

下一瞬,吴素气机暴涨,大凉龙雀跳出剑匣,一剑穿出树林。

一道紫色细线自林中起,直直划向太安城。

剑气宽度不过半寸,但却纵横十里,直逼太安城。

整座林中的金黄叶片尽数震起,悬在半空,瞬息化作齑粉。

一剑之后,吴素入陆地神仙。

“他娘的,这是我说出来的话,怎么让你顿悟了?”

陈玄瞧了瞧毫无动静的龙渊,无奈一叹。

吴素缓缓朝着太安城而去,所过之处,叶分两半。

“你还真去啊?”

陈玄一掌拍地跃起,身形闪动,随着那道紫色剑气而去。

恩怨已清,不过不妨碍我看热闹。

白虹划过天空,落向太安城。

吴素身形齐快,竟是瞬息追上了大凉龙雀,以心念御剑,直入太安城。

“大胆吴素,竟敢再入太安城。”

柳嵩师化作一道残影,自宫门而出,瞬息过皇城大门,来到京城边缘。

剑气纵穿,柳嵩师倒退二十八里,落在宫城之中,生死不知。

宫城早已被陈玄那天外一剑轰地东倒西歪,仅存了几座尚还完好的殿宇。

其中一座殿宇之上,一袭猩红蟒袍随风而动。

韩生宣踏着金黄琉璃瓦,望着那道紫色剑光,面色骤然一变。

“陆地神仙?”

天象境界的吴素,尚且需要四人合围,而如今她已成了天下唯一的女子剑仙,凭他一个大指玄境界的韩生宣,如何能是对手?

好在那道剑光并未落在宫城之中,反倒直直划过,到了城北。

客栈之中,赵玉台猛地抬头,神色惊异。

年轻宦官自那深达十丈的深坑中跃起,一袭锦袍沾染灰尘,面色惨白,哪怕是有离阳气运反哺,一时之间,体内气机也难以平息。

“不好,赵礼!”

他身形瞬息消失,来到赵礼寝宫之中。

却见老皇帝正躺在地上,气息奄奄,顶上发黑,多半是被转嫁了气运折损后的因果。

“陈玄?!”

年轻宦官瞬息知晓了罪魁祸首究竟为谁,他往赵礼嘴中塞了一颗丹药,接着身形一闪,瞬息来到那座枯井之前。

“我还当你是真龙祥瑞,不想却是个孽障。”

年轻宦官一掌抬起,离阳气运光柱瞬息矮了一截,磅礴气运朝着他袖中涌去。

一掌拍下,气机猛泄。

井中不起一丝涟漪。

年轻宦官再挥一掌,古井无波。

第三掌挥出,年轻宦官身形猛退。

定海珠乃是洪荒先天灵宝,以陈玄如今的境界,尚且使它不得,但白渊乃是真龙之身,天生法力,以此勾连定海珠,足以护持自身。

既是如此,又怎会被一个不入仙道的陆地伪仙所破?

井水冲天而起,化作蛟龙形状,生有两角四爪无数鳞片,水蛟张牙舞爪,气势滔滔。

宦官一掌拍出,水龙瞬息消散。

他望着满街的水渍,沉默良久。

“孽畜安敢欺我?”

他看了看皇宫之上的那条气运天龙,牵引了一丝龙气,袖中银针飞舞,缠绕着丝丝龙气,再入井中。

银针消失不见,那丝丝龙气也如同肉包子打狗,再也回不来了。

“孽畜!孽畜!”

年轻宦官怒极,自他与赵氏休戚与共之后,还是头一次遭受如此戏耍。

他望向那道紫色剑气划去的方向,面目狰狞,眼神晦涩。

身形再度飞掠,凡俗之人难见。

剑光直朝着太安城北一座宅院而去,自府门至正院再至内庭至后院,瞬息一分为二。

几个倒霉催的仆人被一剑划成两半,肚肠自半边残躯流淌而出,吓得路过婢女惊叫连连。

“杨太岁,滚出来。”

吴素一袭白衣,小腹虽然略微凸起,但却丝毫不损美感,反倒平增了一丝柔美。

只不过,此时这位女子剑仙的面色可不太好看。

杨太岁一袭黑色僧袍,静坐庭院石桌前,对面,徐骁捏着酒杯,正欲劝酒,忽闻那一声娇喝。

徐骁双眼微眯,笑呵呵地将酒杯放下,慢慢起身,行至杨太岁身前。

“都说光头摸不得,昔年齐玄帧仙人抚顶,那座莲花顶竟是塌了大半?”

徐骁嘴角咧开,笑意森寒。

杨太岁沉默不语。

“你他娘的也敢害我妻儿?”

徐骁一掌轻轻拍在病虎顶上,杨太岁境界如同破堤洪水,一泻千里,天象直落至指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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