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2章 魑螕冥蛊

侯金花的骨灰并没有放进那样的小棺材,而是由狄福生倾尽所有,临时买了一个最便宜的骨灰坛。

他就只在尸体被送进焚化间的时候,哭了那么一嗓子,过后就又变成了‘哑巴’。

等领了骨灰,又用那截铅笔头在本子上写给我看:我没钱了,您能不能先借我一些,我想给金花在这儿租一个龛位。这些年她跟着我四处奔波,她累了。

办完手续,安放好骨灰,窦大宝长出了口气,退后两步小声对我说:

“我看咱还是好人做到底,把他……”

话没说完,狄福生忽然转过身,冲着我‘砰砰砰’连磕了三个响头,不等我反应过来,就掏出本子,撕下一页递到了我手上。

我一看,那正是他最初求我救人时写的

——救救我爱人,我把命给你。

我犹豫了一下,把纸条收进口袋,拉起他说:“去吃豆腐饭吧。”

婴儿落生满月,要摆满月酒。人死如灯灭,要吃豆腐饭。

实际到了这会儿,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沉甸甸的,谁也没吃饭的心思。最后还是窦大宝提议,我们还去刘瞎子那儿,由他下厨掂把几个菜。

窦大宝是窦家饭铺的少掌柜,本身又是个吃货,手艺可不是盖的。从买菜到成席,总共用了也就一个半来钟头。

我一直在厨房跟着忙活,等上完菜,回到正屋,就见狄福生正两眼一瞬不瞬的直勾勾盯着潘颖。

我这才想起来,静海先前说的话。

我给他倒了杯酒,等他自己转过头来,就试着问他:“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狄福生又用纸笔写给我看

——不是本主,她失了魂,而且魂魄散了。

我心里猛一动,还真让静海和尚说对了。

我拿起酒杯,和他碰了碰,见他一饮而尽,也只好一口喝干。

刚好窦大宝进来,我便试探着问狄福生:“我这朋友是误遭算计,因为在假的望乡台上看到了一些东西,所以才会失了魂魄。我帮你是心甘情愿,并不求回报,但既然您一眼就能看出是怎么回事,那我还是得问您,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帮她?”

狄福生拿起笔头写道:能,但有风险。

窦大宝急道:“有法子就成,有什么风险我担!”

狄福生默默的在纸上写了一行字,抬眼看向我。

我一看他写的内容,顿时蹙紧了眉头。

窦大宝拿起本子看了又看,转脸急着问我:“追魂要用冥虫?什么是冥虫?”

我虽然也不知道何谓冥虫,但一看到‘虫’字,立马就想到了先前从病女人创口中钻出的那些怪虫。

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狄福生的嘴,想到他身体里有那么一只大虫子,忍不住又一阵反胃。

这时扳指里的静海突然对我说:

“他说的冥虫,实乃是一种名为魑螕的蛊虫。先前他给那女子喂那吃食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到是这东西了。传说魑螕是来自幽冥地狱的鬼虫,是受刑的人身上掉下的皮肉所化,所以才又称之为冥虫。

以魑螕为蛊,只需对一人下母虫。被下了母虫的人,自身便成为了人蛊,人蛊本身看上去和普通人没区别,但只要母虫不被取出,他就永远都不会死,寿命甚至比一般人还要长许多。唉,这魑螕冥虫,实在是蛊降中最阴毒之至的。”

静海似乎不愿意过于显露形迹,让我去外头细说。

我借口抽烟,到了院里,迫不及待问静海:“冥虫真能找到大背头的魂魄?”

“一定能!”静海笃定的说:“我刚才说冥虫最为恶毒,绝非夸大其词。被下了母虫的人蛊不会死,可但凡与其有血亲的人,却都会遭受毒手。即便远在千里之外,和人蛊没有接触,也会因为人蛊内的母虫,在体内生出幽冥而来的魑螕。

事实上那侯金花就是中了魑螕冥蛊,才会出现类似砍头疮的症状。要说起来,她也就是命好遇到了你。换了旁人,即便懂得治砍头疮的法子,可若没有阴身女子的太阳精气为饵,也不能勾出冥虫蛊毒。”

我这才明白他先前为什么非要用季雅云的头发,问道:“你的意思是,冥虫就和蚂蚁一样,人蛊内的母虫等同是蚁后,有了母虫,即便魂魄游离再远,‘工蚁’也会有感应?”

静海说:“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

我一想不对:“就说咱现在能有法子治砍头疮,可潘颖跟狄福生并没有血缘关系啊。”

静海说:“诶哟,真要有血亲关系,那还找什么啊?你可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用柳槐桑十二元的棺材盛敛骨灰吗?那是因为冥虫蛊毒不光能把活人害死,母虫不除,就是人死了,魂魄也还是要遭虫噬之苦,根本就无法入轮回的!就因为这样,你虽没救得回侯金花的命,可也给了她解脱,避免她承受蛊毒之苦,所以狄福生才感激你,说他的命是你的!”字<更¥新/速¥度最&駃=0

我听得心惊肉跳,天底下竟还有这样恶毒的蛊,居然连死人都不放过!

静海说:“咱先不管他是怎么被人种了母虫成为人蛊,利用魑螕能找到假小子可是真的。只要让假小子的肉身喝了人蛊的血,中了魑螕蛊毒,无论她的魂魄身在何处,遭受何种处境,人蛊都能通过母虫感应到。唉,想那狄福生,虽然独活于世,可先前他死去的亲人,生前身后所遭受的痛苦,他都能感同身受。这才是我说魑螕冥虫恶毒的所在啊!”

我光是听就头皮发麻,想了想问道:“你确定这法子行得通?”

……

回到屋里,我把刚才静海说的话对潘颖和窦大宝大致说了说。

窦大宝说:“事到如今,是法子就得试试。”

被狄金莲附身的潘颖却显得有些犹豫,侧目看着狄福生道:“按说这法子是行得通的,可那样一来,不等于是你说什么,我们都要听你的?我要怎么才能相信,你对我们别无居心呢?”

话一出口,再看狄福生的脸色,我就猜到要坏事。

果然,狄福生一把抓起酒杯,张口喝干杯中酒,猛然间将玻璃杯磕碎,将手中残留的的碎杯子照着右手的拇指就砍了下去!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