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 广阳城的街道上，拿着武器有精气神的人越来越多了。
导致斗殴事件成倍增加。
颜老先生的医馆，再次爆满。
只不过, 广阳王想不到, 这场无形的风波, 居然把百晓生也牵扯进去了。
那可是他唯一的儿子。
广阳王站在观雪门摇摇欲坠只剩半扇大门的门口，威严的眉宇皱起, 脚下一动不动。
不多时, 一群武者从里面疾步走来，还抬着尸体。
广阳王眉心一跳。
抬的谁？！
“站住！”
不用广阳王发话，驻守一旁全副武装的侍卫就伸出武器，把他们统统拦下了。
但要是个个都听话, 他们也就不会打起来了。
“你们想干什么？”
看到穿着精致的广阳王，剑客们神情警惕。
他们对官府的大官有尊敬，但不多。
这也和大盛一贯武德充沛有关。
武者之间的私下约斗, 哪怕是受伤死人了, 官府一般也是不管的, 毕竟这对他们没什么影响，区区江湖事罢了。
江湖人本就以武犯禁, 几个刀客们更是直接把武器抽了出来。
“是我们犯事了吗？不是的话，要打架吗？”
这个距离, 走上前的广阳王已经看清了他们走里的人。
不认识。
反正不是百晓生。
那就无所谓了。
扫了这群没有眼力劲精力旺盛到处惹事的武者，广阳王冷着脸, 一挥手。
“带走，下狱！”
他这次带的可是皇兄留下来的精锐部队之一，最是擅长群战，只要没有绝顶高手掠阵, 他们可以轻松镇压上百名武者。
这些能被几个观雪门驻守的弟子打伤，自然不算是什么高手。
广阳王看都不看，毫不留情就让人带走。
“得令！”
侍卫顿时一拥而上，把所有人都绑了，顺道把倒下的那几个送往医馆。
“？！”
从来没有这种待遇的两派弟子一脸懵。
他们又没有对官府的人下手，这里不是观雪门吗？
官府什么时候对门派之间的打斗管那么严了？
伸脖子微微往门里看了看，没看到其他人，广阳王有点着急。
袖里的手掌是攥紧了又松开，很想带人冲进去。
幸好，没多久，他就接到之前街道那个侍卫的报信，说观雪门的弟子从另一侧的小门去医馆了。
出来就好。
广阳王松了口气。
医馆？！
刚放下的心突然又提起来。
“他受伤了？！”广阳王急忙问。
回来汇报的侍卫：“颜公子没事，是观雪门的门主和弟子有伤。”
没受伤就好。
心情激荡的广阳王长长吐气，平缓一下情绪：“唉……”
“看来，是该清理一下了。”
这是他的广阳城。
阳光下，广阳王的眼眸里反射出冷光。
……
医馆内。
卫巍刚坐下就问百晓生：“你们新收了那么多女弟子？”
他一路进来就看到了至少三个女孩子在捣药包装药材。
那宛若柔夷的手，认真的态度，惹得他多看了好几眼。
百晓生转头瞟了一眼：“嗯？有吗？没注意。都是祖父和师兄们在打理。”
他又不受伤，没事来医馆做什么。
倒着茶水，卫观雪很嫌弃地划过视线：“门主大人，你刚才的眼神太明显了，你是没见过女人吗？”
卫巍嘿嘿一笑，摆手道：“你一个小女孩不懂，颜公子知道我什么意思。”
百晓生一愣。
卫巍朝他挤眉弄眼地使眼色：“肯定是冷月宫的门人来了，对吧？”
百晓生失笑，笼着袖子坐在椅子上。
“瞎想什么呢？你就这么想冷月宫的弟子来，不怕她们把你冻成冰人？”
冷月宫是纯女子的门派，功法也是偏寒的类型。
曾有传闻说，那套功法练到最高境界后能点水成冰，冰封千里，宛如冰雪女神临世。
可惜，开山祖师的故事只是一个传说。
没人真的亲眼见过冰雪女神。
卫巍斜了他一眼：“别不识好人心，我是为了谁？”
要不是知道百晓生和冷月的事情，他一个心里只有修炼的武者，没事老是提那种女子门派做什么？
“那你可能不适合做好人。”百晓生面色平静，“就当不知道吧，没听先知说吗，此生无缘了。”
本来卫巍还不想笑的，偏偏百晓生最后非要提一句先知，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先知说什么了？你敢不敢让他再重复一遍？”
“先知听不出言外之意，这件事，我们不都是心知肚明的嘛。”
说话间，卫巍接过卫观雪递来的热茶。
“观雪可是说过无数次讨厌我呢，你猜，先知要是看到了那些画面，会有什么结论？”
百晓生抿唇忍笑：“那定是会觉得你们俩很奇怪，怎么一会儿好得和父女一样，一会儿处得和仇人一样。”
卫观雪凉凉地看了他们一眼，道：“先知看不懂，你们就不知道解释？看戏小心惹火烧身。”
百晓生顿时叫苦：“小门主你是待遇好，先知在我们面前可没那么温柔，那个气场压得人喘不过气，有几个人敢随意开口啊？”
卫巍赶紧点头附和：“是啊！”
“就那个气势，哪怕先知说他自己不会武功，和昭无双坐在一起，我都半点不替他担忧。”
听到昭无双三个字，百晓生顿时胃疼地捂着肚子：“别叫那个名字，最近哪哪都是苗疆的消息，太阴魂不散了。”
卫观雪眯眼：“苗疆圣女，是个有野心。”
卫巍呵呵一笑，挑了桌上几个补血的糕点吃了：“那可不是用‘有野心’可以形容的，完全可以预见，接下来江湖上的血雨腥风，八成是她掀起的，要是那天穆子霁能把她干掉，现在就不用头疼了。”
整理着进去治疗门人的武器的卫观雪回眸，表情古怪：“你在做梦呢？”
“怎么就做梦了？穆子霁又不是打不过那女人！”
卫巍力挺未来的剑神。
虽然他才是剑神的徒弟，但他真心认为穆子霁更适合走这条路。
他不止一次的想过，当初要是穆子霁被师尊收养就好了。
他愿意去南越当浪子。
百晓生轻笑：“观雪的意思是，穆子霁不能出手。他身份特殊，一旦打杀了苗疆圣女，后果可能比他和姜老庄主打出真火更可怕。”
苗王可不好惹。
即便是盛帝也要慎重思考这里的代表意义。
“那可真是天时地利人和啊。”卫巍低声感叹。
他又不是真傻。
他只是经常懒得深入思考，要是认真，也是能明白的。
“她也不是真的那么完美无缺。”百晓生眨了眨眼。
“先知不就是她想要却得不到的缺憾嘛？”
卫巍一笑。
“先知不在，你胆子大了不少，可别让苍小子听到，小心他追杀你。”
“……有什么话不能让我听到？”
百晓生心脏一个漏拍，当即抬头朝门口看去。
一道阴影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
是他们刚才聊天里提到的苍鸿鸣。
“嘶！”
吓他一跳。
百晓生毛骨悚然：“你这到底什么功夫？怎么无声无息的？！”
“这不是什么功夫，是你们警惕心太差。”温鹤之的身影从苍鸿鸣身后走出来。
百晓生撇嘴：“我信了你的邪！”
他才不相信这个说辞。
再懈怠，也不至于连大活人靠近了都察觉不到。
卫观雪腾腾过来，急切地往他们身后看了两眼，没看到那道身影：“先知没跟你们来吗？”
提到这个，苍鸿鸣一顿：“呃、他……”
这要怎么说？
温鹤之面不改色地接话：“先知说，他要支持百晓生阁下的试炼。”
百晓生：“？？？？”
什么东西？
先知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想到什么试炼，是谁引导的！
“所以？”来不及追责，百晓生小心翼翼地询问。
温鹤之眼里渗出看戏的笑意：“所以，先知去了冷月宫驻地。”
百晓生：“！！！！！！”
“冷月已经来了？！”
百晓生大脑有一瞬宕机，只能想到这一点。
先知回去冷月宫，除了去见冷月，他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原因。
温鹤之站在一旁，拿起卫巍的胳膊观察，随口回道：“别太激动，和你没什么关系。”
百晓生回头：“啊？和我没关系？”
什么意思？
卫巍正被毒医拿捏要害，不敢动弹，也不敢说话，只能用眼神表达着自己快要涌出来的好奇心。
快说快说，他想听！
卫观雪则是看着苍鸿鸣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是要找什么东西吗？”卫观雪问。
苍鸿鸣停下转悠的脚步：“没什么，看看你们的武器而已。”
“除了皮肉伤，大夫还有说什么其他的吗？”
正在摆弄卫巍身体的温鹤之，目光一闪烁，余光默默瞥了一眼。
卫观雪回想了一下：“嗯……好像没有。”
苍鸿鸣：“没有吗……”
连颜老的弟子都看不出来，他要说吗？
百晓生神情凝重，他知道苍鸿鸣不会无的放矢：“小苍，你是看出什么苗头了吗？”
苍鸿鸣淡漠的表情没有半分变动：“也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三派弟子身上的气味，和我们不太一样罢了。”
有一种很淡很淡，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本来他接触时也没什么感觉，但一群人骤然离开，空气中的气味变化忽然清晰了起来，他的大脑还没回忆起来，但他的身体却是幻痛了一刹。
那是惨痛过往留下的印记，刻骨铭心，短时间无法抹消。
温鹤之头都不抬地给卫巍身上添了条伤口：“怪不得一靠近你们就有很糟心的感觉。”
但这种心绪变化很微妙，大部分人都不会感受到，因为平时也会某些事烦躁。
只有他这种日常太过冷静的，才会有一点点察觉。
“！！！”卫巍差点痛的眼泪下来。
就算你糟心，也不能来糟蹋他啊！
看着苍鸿鸣，百晓生双手抱胸，表情冷静地吐出一个名字：“昭无双。”
苍鸿鸣扭头，不予肯定：“也许。”
不一样的气味？
卫观雪立即蹲在自己的长枪边，鼻翼动了动，努力嗅着。
闻不到的小女孩，小脸皱巴巴的，但还是头脑清醒地分析：“不要这么早下结论，江湖上魔教那么多，昭无双不管怎么说都是公主级别的贵族，给我们下药只为让我们互相残杀这种事情，不太像她的手段。”
百晓生思考了一下，也觉得有道理：“也是，毕竟是苗疆圣女，心比天高，上来就想虏先知给她当专属占卜巫师。这样的人，真要下药，估计也只会在先知身上。”
苍鸿鸣当即给了他一个眼刀。
注意言辞。
温鹤之简单地检查了一下就放过了卫巍：“明早再看看。”
卫巍：“还、还要一天吗？！”
他只想立即结束治疗。
对此，温鹤之只问了一句：“你还想要完好无损的胳膊吗？”
卫巍垂头：想要QAQ
想起温鹤之一见面就说要砍掉才能保住胳膊，他感觉自己让毒医治疗，简直就是羊入虎口，彻底逃不掉了。
“这点苦都吃不了，还想学关公刮骨疗毒呢？”百晓生在旁边幸灾乐祸。
不过，虽然毒医的手段是不正常的了一点，但医术真的尽得祖父真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看在他的面子上，温鹤之再怎么缺实验的药人，也不会真的下手害了卫巍。
治肯定会治的，就是大概要吃点苦头罢了。
“你就笑吧，早晚轮到你。”
卫巍收敛苦笑：“其他人没事吧？驻地被砸了，我们今天住哪？”
卫观雪：“门主大人，你可算想起来这件事啦？”
卫巍对操心的小门主笑了笑，然后看向百晓生：“今晚能借医馆歇息一晚上吗？”
百晓生挑眉：“这时候客气什么？我还能赶你们吗？”
卫巍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就挨了卫观雪一拳头。
卫巍吸气，就听女孩在他耳边轻声，恨铁不成钢地指导道：“是不是傻！去先知家借宿啊！”
多好的机会啊！
傻子才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