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道兄怎么了?”
叶家的人盯着叶天行看了很久,乔见深发觉了不对,问道。
叶成道这才急忙收回目光,摇摇头,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说:“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来出来之前大哥交代我一些重要的事情,我给忘了。”
乔见深也没多想,点点头,说:“河图兄交代的事情可是大事,不能耽搁,成道兄赶紧去忙吧。家父的寿宴,乔家已经收到了来自叶家的诚意。”
“见深兄客气了,这不过是分内的事情罢了。”叶成道并没有隐世大族的傲气,客客气气的说着,让乔见深十分受用。
叶成道说:“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了。”
“我送成道兄出去。”
乔见深十分客气的说着,亦步亦趋的将叶成道送出门。
在经过叶天行身旁时,叶成道的脚步顿了一下,似乎想停留,但最终还是直接走了。
除了刚开始的那次对视,叶成道没有多看叶天行一眼,所以周围的人都没发现,除了兰娇娇。
等看到大舅和叶家的人都走了,兰娇娇才来到叶天行的身边,低声问:“天行哥,那人……你认识?”
叶天行似笑非笑的说:“认识?算是吧。”
回答的模棱两可,兰娇娇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按照道理来说,叶天行是不可能认识叶成道的,毕竟那种顶级豪门,即便是乔家和兰家加在一起,也要巴结的。
可刚刚叶成道看叶天行时,那眼神流露出来的复杂,却又提醒着兰娇娇,这件事情或许并没有那么简单。
最诡异的是,两人还都姓叶。
这真的只是巧合,还是有着极其深远的联系?
她猜不到,甚至也不敢去深想,只能将所有的疑惑全都压在心里。
很快,乔见深就把叶成道送走了,兰娇娇又凑了过去,问:“大舅,外公呢?”
乔见深说:“在里面呢,你要去见见吗?”
兰娇娇说:“当然要见啊。”
乔见深说:“行,那你就去见吧,我还有事儿,就不跟你一起去了。”
虽然乔家的族长还是外公,但随着年纪的增大,一般也不怎么主事了。更多的时候,都是她的四个舅舅顶门立户,处理着乔家的大小事务,外公的存在对于乔家来说,更多是一种象征,就像是定海神针。
这次外公八十大寿,前来祝寿的人很多,准备工作也很多,乔见深作为长子,要忙的事情自然也很多。
跟乔见深稍微说两句,兰娇娇就跟叶天行一起走进了厅内。
这座厅很大,地面上铺的都是大青砖,看起来很有年头。
叶天行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是普通的青砖,而是金砖,在古代也只有皇家才能使用,每一块的青砖制作工艺都极为复杂,时间也很漫长,三年才能出一块。
果然是乔家,这种底蕴不可小觑。
厅内的桌椅全都是古董,不是黄花梨的,就是紫檀的,随便拿一件出去,都够普通人吃十年了。
更别提上面摆放的古董花瓶、历朝历代的名家字画、珊瑚玛瑙之类的东西了。
大厅的正堂上,一个老人身穿唐装,双手按着一个龙头拐杖,坐在一张黄花梨的太师椅上。
不愧是乔家的家主,光是往那一坐,四平八稳,却又透着一股凌然的气势,令人不可轻视,即便是叶天行见到了,也忍不住赞叹这份养气功夫。
“外公。”
兰娇娇乖巧的叫了一声。
老人这才睁开眼睛,一张威严的脸上立马挂着慈祥的笑容,和蔼可亲的说:“哟,这不是我那宝贝外孙女吗?快过来,让外公瞧瞧。”
兰娇娇乖巧的走了上去,老人啧啧咂舌道:“啧啧,不愧是我最宝贝的外孙女,大半年没见,越发的亭亭玉立了。”
“哪有啦。”
被老人这么夸,兰娇娇罕见的露出羞涩的表情。
随后,她顺手从旁边抄起一个小矮凳,坐在老人的身边,乖巧的说:“倒是外公这么久没见,越来越年轻了,连白头发都少了很多呢。”
“头发都掉光了,可不少了很多?”老人呵呵一笑,自我调侃着,随后又像是怪责的说:“你这丫头真没良心,也不来看看外公,不知道我这往后的日子越来越少了?下次见我,我能不能起来都两回事呢。”
“哪有,明明是越活越年轻了。”兰娇娇也是个机灵鬼,哄人的话张嘴就来,还很夸张的说:“我看外公这样,起码还能再过八九十个八十岁大寿。”
“你这小滑头不老实,外公就说你两局,你拐着弯骂我千年王八万年龟。”老人呵呵笑着,打趣道。
到了这个年纪,什么都看开了,跟小辈儿说话也越来越随心所欲了。
兰娇娇一愣,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
叶天行笑着说:“外公误会了,娇娇是在祝您是福如东海水长流,寿比南山不老松。”
老人一愣,一双睿智的眼睛落在叶天行的身上。
兰娇娇也反应了过来,娇嗔道:“就是,人家明明是在夸外公是万年不老松,怎么就是在骂外公了。真讨厌,就知道捉弄人家!”
“哈哈哈,好好好,是外公误会娇娇了,外公给娇娇认错,成不?”老人笑呵呵的说着。
兰娇娇哪敢真让老人认错了,说:“外公又在逗人家,您可是老寿星,我活腻了,敢让您跟我认错?我妈知道了非得把我屁股打烂才行。”
“哈哈,你这小滑头,就得找个人治你。”老人笑着说,随后又看着叶天行,说:“小滑头,还不给外公介绍介绍?”
“哎呀,我竟然把这个忘了。”兰娇娇也像是才想起来,走到叶天行的身边,抱着他的胳膊,十分亲昵的说着:“外公,孙女给您找的孙女婿,您看着还满意不?”
“嗯,一表人才,器宇不凡,有急智,不错!”
老人对叶天行赞不绝口,说着嘴角向下,似乎很不满意的说着:“怪不得你爷爷那个老不死的在来之前就跟我炫耀,现在看来那老不死的别的地方都不行,可这挑选孙女婿的眼光却不一般。”
对于后半句话,兰娇娇却不认可,小嘴一撇,很不满的说:“明明是我的眼光好才对,跟我爷爷有啥关系!”
“对对对,我外孙女说的对,是我外孙女眼光好,跟那老不死的有什么关系?”
老人从善如流,变着法的哄兰娇娇开心。
兰娇娇这才满意起来,看着叶天行的眼睛里都充满了爱意,像极了一个坠入爱河的小女孩。
老人全都看在眼里,也不戳穿。
随后,叶天行也搬过来一个矮凳,坐在了老人的身旁,一起和老人说着家常。
在这一刻,这个老人将身上所有的气势都收敛起来,跟普通的老头儿没有任何区别。
聊了一阵,老人似乎也累了。
兰娇娇很识趣的说:“外公,您先休息吧,我带着天行哥去京城好好转转。”
老人摆摆手,说:“去吧,你们年轻人的事儿,我就不搀和了。”
两人又跟老人告辞,这才出了兰芝厅。
而在两人走后,老人却一扫之前的疲态,一双睿智的眼中透着让人看不懂的神情,低声呢喃着:“真像啊……无论是外貌,还是那股气势,都像极了……平静很久的京城,有热闹瞧咯。”
在外院见到了乔见深,兰娇娇找乔见深要了一辆车,就开着车出去了。
路上,兰娇娇问:“天行哥,你想去哪里玩?”
叶天行想了想,说:“你跟我去一个地方吧。”
兰娇娇有些疑惑,想开口问,但见到叶天行自从出了乔家之后,身上的气势又变得越发漠然起来,也不敢多问,只能强行压住所有的疑惑。
车一直向外环开。
一个多小时后,开过拥挤的路段,前方变得越发荒凉起来。
兰娇娇心中的疑惑越发深,不知道叶天行到底要开到哪里去。
还有,为什么叶天行对京城的路这么熟悉?
就算是一些小巷子,他都如鱼得水,比自己这个经常来京城的人还要熟悉。
莫非,他在京城真的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
“天行哥,你确定你要来的地方是这里?”
终于,车停了。
可看着眼前的环境,兰娇娇从心底发出一股畏惧,有些不确定的问着。
这里不是别的地方,正是一处公墓。
也许是天阴了,也许是这里一棵棵低矮的松柏树降低了周围的热度,置身在这里,兰娇娇总感觉后脖子一凉,好像随时会从某个地方蹿出来一个人,把她吓得半死。
叶天行点点头,说:“是的。”
兰娇娇不解的问:“为什么?是……来看什么人吗?”
叶天行默默点头,但谈兴却不高,只是闷头走着。
兰娇娇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跟在他的身后,手一直拽着他的手,不敢松开。
两人一直向里走。
这是一座山改造的公墓,越往上越是陡峭,而墓地的规模也就越来越大,越来越豪华。
显然,这里也只要一些有钱人才能埋葬。
终于,在经过十分钟后,两人来到一处墓地前。
这墓地修的很豪华,两边种着鲜花,开的无比娇艳。墓地的规格也很大,一路走来,没有任何一个墓地能和这座墓地比的。
但奇怪的是,这座墓地不像是别的墓地一样,墓碑上清楚的写着墓主人的身份、年龄和介绍。
汉白玉的墓碑上,空无一字。
似乎在用这种方式,来表达着它的与众不同。
不知道为何,一见到这个墓地,原本就格外阴沉的叶天行,此刻脸上的寒意密布,杀气凛然,就像是一把已经出鞘的绝世好剑。
就算是与他最亲近的兰娇娇,也不免感到有些害怕。
她想靠近,又不敢靠近,只能呆呆地站在那。
刺啦!
叶天行从身上撕下一块布,蹲在墓碑前,细细的擦拭着那已经很干净的墓碑。
他的动作是那么认真,那么细致,就好像那墓碑被什么不纯洁的东西所沾染一样,令他厌恶,所以他要拼命的抹去那并不存在的污秽。
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叶天行,兰娇娇总觉得好像是第一次认识他。
他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强大,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坚强。
他弱小的就像个被人抛弃的孩子,无依无靠,无所适从。
终于,他做完了这个动作,站了起来。
他看向兰娇娇,只见她的脸上写满了心疼,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下来。
他忍不住笑了,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说:“傻丫头,哭什么。”
兰娇娇摇头,说:“不知道,就是看你那个样子,我很心疼,可我又帮不了你,所以又很自责。”
“傻丫头。”
这话触动了叶天行心中最柔软的地带,笑着将她拥入怀中,揉乱她的秀发。
兰娇娇很享受这宠溺的动作。
“走吧。”
见她心情好转了,叶天行说。
“额……这就走了?”
兰娇娇有些错愕,她虽然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是谁,但总觉得自己似乎要做点什么,来表达自己的敬意。
叶天行笑着问:“难道你还要在这里过夜?”
兰娇娇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有些害怕。
“走吧。”
拉着她,也不管她是否同意,两人就走了。
“天行哥,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路上,兰娇娇小心翼翼的问。
“傻丫头,想问就问,有什么能不能的。”
“嘻嘻。”这话说的她心中一甜,随后又认真几分,问:“那里面是谁啊?是天行哥很重要的人吗?”
叶天行点点头,说:“是的,非常重要的人。”
兰娇娇越发好奇起来,看着他不说话。
叶天行说:“是我的母亲。”
“哎呀,是阿姨?”
兰娇娇一愣,随后转身就要走。
叶天行问:“你干什么?”
兰娇娇说:“当然是给阿姨磕头啊,都怪你,刚才没说,阿姨一定会怪我的。”
叶天行笑着说:“傻丫头,你能来看她,她就很开心了。”
兰娇娇不信的问:“真的吗?”
叶天行笃定的说:“真的。”
兰娇娇这才放心起来,随后又问:“那……墓碑上为什么没刻字?”
叶天行沉默一下,目光看向远方,杀气再次出现,似乎要将这天捅出一个窟窿。
沉默半晌,他才说:“这字不能我刻,得换个人刻,这是那人欠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