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你免了我一年的租,但我没打算请你吃面。”
“我喜欢你写的字。”
朝小树进入老笔斋,看着挂满整面墙的字,感受着那字上笔画中彰显在外的饱满杀意。
“字里的杀意很饱满,我很少见到有人杀意如此饱满无碍。”
“谢谢夸奖。”
宁缺抱着个碗,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厚重杀气的房东。
“我在等雨停,也在等几个人。”
“下雨的时候,雨就不会停,等人来的时候,人就不会来。”
“人不来,肯定有不来的道理。”
“那你不去寻他们,来我这里做什么。”
“我有个兄弟,他很信任我,但他被人杀了。”
“谁干的?”
“他们,在那儿。”
宁缺顺着朝小树手指方向看去,他突然想起小黑子卓尔,就在几天前,被人打杀在临四十七巷。
朝小树若无其人的说着:“他的脸很黑,心很善良,命却很苦……”
“你的其他兄弟呢?”
“其他的兄弟,有必须要面对的问题。所以今晚,我是一个人!但这些都不是问题,最大的问题是,今晚,我身边必须要有一个人。”
宁缺面色平静,黑色的眼眸在烛光下闪烁着丝丝冰冷的神色。
“什么样的人?”
“一个够快、够狠、够勇,在危险的情况下,不能眨一下眼睛,不能让任何东西落在我身上。”
“不包括雨水吧?”
“自然不包括。”
宁缺闭目思索片刻给出回答。
“这个要求还不算太高,可为什么找我?”
从朝小树进入老笔斋,桑桑就回到后院,此刻听到这里却是走了出来。回后院是因为她知道少爷和一身坦荡的房东有话要说,出来是因为她担心自家少爷安危。
只是,交谈中的二人,并未在意。或者说,他们没办法在意。
宁缺知道朝小树是在为卓尔报仇,他想要出一份力。他没有多余精力在乎自身安危,因为宁缺早已习惯在刀尖游走。
朝小树需要帮手,他知道宁缺能做什么,也知道桑桑在担心什么,但今晚他一定要赢。
输了,他不仅会失去生命,可能会连累更多人,他没法在意桑桑的想法。
“我打听到一些事情,虽然梳碧湖的砍柴人,在这里没什么名气,但我很清楚,一个专门杀马贼的人能做什么。”
宁缺有些诧异,却也很快恢复平静。能够在长安城拥有一条街的人,身后若是没有别人,那是万万不可能。
“我为什么要帮你?或者说,帮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整个都城,没人知道我的底牌。那些大人物,想要逼迫我打出底牌。”
朝小树看着门外下着雨的长安城,繁华的长安城,在雨夜中显得很沉重。
“如果今天晚上我赢了,那张底牌就能被掀开。”
“既然今晚这么危险,你为何不先把那张牌打出去吓跑他们?”
“他需要我今天晚上赢了这场战斗,因为他想看看对手有没有藏着牌。”
宁却神情淡漠,显得有些漠不关心,可眼里的杀气却无法遮掩。
“这对我没有什么吸引力。”
朝小树转过身,看着宁缺,确定从他眼中看到了杀意。
“或者你更习惯直接开价。”
“对,五百。”
“太少了,再加点?”
宁缺并未以言加价,反而神色郑重的询问。
“你确定杀死那位黑脸兄弟的人会出现吗?”
“我确定,那个凶手,今晚一定会死!”
“好,我会拼命!”
“不需要你拼命,如果到了要拼命的时候,你可以先走。”
宁缺洒然一笑,看着朝小树满脸严肃,出声道。
“情谊比金坚这句话说的很废柴,不过既然是生意,自然是要诚信守约。”
“不过,我要现银,到时候直接交给我们家桑桑。”
“成交。”
看着朝小树和宁缺达成约定,老笔斋对面的店子里,唐宁微微一笑。
作为将夜里他最喜欢的桥段,春风亭杀人夜怎么能错过。只是碍于身份地位,他没办法直接参与此事。
毕竟他一个越五境的大修行者,难道要去会会那个号称知命以下无敌的王景略?倒也不是不行,只是丢份。
当然,唐宁既然出现在这,肯定也会有所作为。
有个隐藏在暗中的人,他不打算放任不管。这个人目前为止隐藏的很好,无论是皇宫内的皇帝,还是昊天道南门的国师,都未能察觉。
倘若唐宁不是知晓剧情,他也不可能察觉到。或许,整个世界能够察觉到那个人有问题的,只有夫子,但夫子肯定不会有兴趣出手教育这种小杂鱼。
看着宁缺背着3把朴刀带着弓箭跟着朝小树离去,唐宁出现在老笔斋门前。
“少爷,你的面还没吃完呢!”
桑桑略带哭腔的在雨中叫喊着,她其实很担心,并且试图用这种方式挽留他。只是宁缺在大雨中摆摆手,叫喊道:“回来继续吃。”
桑桑黑黑的面颊上,雨水夹杂着泪水不断流下。直到她突然意识到,再也没有雨水滴落在身上,这才抬手以袖拭去泪水。
“别担心,他会回来的。”
唐宁看着这个小黑丫头,觉得有些辛酸。他当然不是对桑桑有什么想法,只是作为一个知晓结局的局外人来说,他一直觉得桑桑和宁缺真不容易。
这份不容易,不仅仅体现在两人孤独无依互相依靠上。更多是两人命运向来都是由衰到好再到衰。这种给人希望后再给人绝望,才是真的不容易。
所以宁缺和桑桑一直活得不容易,现在他们得生活在逐渐转好,但很快又会变坏,再到后来桑桑失去自己身体的支配权……
昊天!
唐宁有些迟疑抬头看了看星空,没有月亮的星空显得更加安逸也更加令人心惊。
原剧中因为夫子登天化月,昊天被打落凡间历红尘,后又种种际遇,书院一众弟子打破昊天规则,将这方世界带进新篇章。
这一世,有了唐宁在,他不会允许夫子登天,也不会允许昊天的规则留在这个世界。这是他的任务,必须要完成的任务。
唐宁虽然是穿越者,但他和宁缺都是土生土长的大唐子民,与很多穿越者不同,他们对这个世界,有着自己的归属感和认同感。
抛开这些不谈,桑桑那个小丫头是个可怜人,他不允许昊天剥夺这个苦命人生存的权利。
他知道在昊天眼里,桑桑不过是凡尘蝼蚁,她只是它在这个世界投放的毒药。
倘若不是夫子向桑桑体内注入人间之力,桑桑会在昊天觉醒那一刻死亡……
嗯?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桑桑擦拭完泪水,抬头看了看唐宁。
“又是你?你是谁?接二连三出现在老笔斋,你有什么企图?”
唐宁并未回答,只是从自己身后拿出酒袋。
“文华至尊,拿去喝吧。”
说完这句话后,唐宁将酒袋放在桑桑手中,转身离开。
只是刚迈出脚步,脚下突然多出一根小圆木,唐宁一时不察,直接滑倒在地。
好不容易装出来的高人风范,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小丫头桑桑本是警惕的脸,看着眼前上演的这滑稽一幕,开心的笑起来。
或许她自己都未曾注意到,这个两次出现的人,能够让她心安,就像宁缺一样,是能够带给她安全和温暖的人。
至于警惕桑桑不是没想过,可现在的主仆二人,除了命又有什么值得别人挂念?
倘若他想要自己和少爷的命,他就不会三番五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极北之地的热海,夫子不满的嘟囔着。
“这个小四子,我让他好好留在书院,他竟然敢背着我藏酒,真是气煞老夫!”
大师兄李慢慢会心一笑,继续着手中动作不置评论。
另一边,书院后山上的三师姐则是眉头微拧。
“这个四师弟,居然偷溜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