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玉不懂什么是修行,但婶婶说,老师你是世间少有的大修行者,你能教会我什么是修行。”
听见小姑娘学着大人口吻说话,唐宁略微有些不习惯。毕竟,她实在太小了。如今不过是六岁的小姑娘,身高虽然有长,却也不及腰间。
如此小的孩子,说话这般符合逻辑,显然是不符常理。唐宁皱眉,看了眼枯瘦老者眼中的揶揄之意,便也明了。
“你想修行吗?”
“我想……我想……我想……”
小姑娘想着离桃山之时,婶婶述说的言语,很想顺从婶婶的意思,却最终拗不过自己的意愿。
“我不想修行。”
唐宁微微一笑,对着枯瘦老人开口道:“老太爷还真是有趣,虽然你们算准了我会如此问,却没算准知玉的心思。”
枯瘦老人老脸微红,拱了拱手,叹息道:“让先生见笑了。”
“知玉,你既然不想修行,为何不对你婶婶述说?”
知玉锁着眉头,神情很是认真的思索着。
“婶婶希望知玉修行,知玉虽然不喜欢,也曾反抗过,可这个老……”
知玉看了眼枯瘦老人,糯糯无言。唐宁见状,出声打趣道:“魏老,您老这是用强了?一个孩子,至于吗?”
枯瘦老人满脸无奈,看了看颇显文静,很是懂事的知玉,拱手道:“既然知玉已经送到,老朽也不叨扰,这就离去。知玉便交给先生,老太爷希望先生能用心教导知玉,好帮其……嗯,进入修行大道。”
枯瘦老人说着话,转身出了屋,不久后,便拿着一杆木制长枪来到唐宁身前。
“老太爷说,这丫头很是爱动,给刀剑其用,怕是会留下祸端。这杆木制梅花枪,是老太爷集整个唐家之力,耗时两年精心所造。”
唐宁接过梅花枪,掂在手里试了试,出声说道:“嗯,此枪倒颇为合适。只是,我是个剑客,老太爷是如何确定我不会反其道而行?”
“老太爷说,剑乃君子之器,不太适合姑娘家。老太爷虽不知先生是否懂得枪法,但教导一事,老太爷说他不会干涉。先生若是能教便最好,若是不能……”
唐宁挽了个枪花,在枯瘦老人诧异的目光中,收枪而立。
吱吱吱~
枪收之时,门外马车下的青石径,顿时多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枪洞。
“巧了,我不仅是个剑客,也是名枪师。”
枯瘦老人神情微动,唇角微微颤动几分,拱手离去。
临上马车前,低头看了眼地面上的枪洞。略显浑浊的细小双眸,精光乍现。
这枪洞之深,以枯瘦老人如今的修为,竟是观之不透。
被枪洞穿的洞开十分圆润,明明是青石铺设而成的地面,竟是没有一丝裂纹。
如此诡异的枪洞,仅仅只是唐宁随手而为。
马车颠簸中缓缓前行,出了百花巷,枯瘦老人露出一丝笑容,抚须背靠车厢,喃喃道:“这怕不是个怪物。”
“嘁,倒也合适,老太爷本就想养个小怪物。如今知玉跟在他身边,怕是十数年后,唐家小怪物之名会在天下传扬开来。”
明德书院内,年知玉看着唐宁手中的那柄长枪,出声道:“老师,这把枪是我的。”
看着枯瘦老人刚走,知玉那张小脸上便流露出一丝不舍之意。唐宁见状,将手中长枪一抖,枪身震颤中疾驰而逝,乌黑的极寒木,在空中只留下一道黑影。
知玉的目光随着黑影而动,见那梅花枪在院中呼啸穿行,似是有了灵性般浮空飞行。数息后,乌黑的梅花枪浮立在院落之上,黝黑地枪尖轻轻没入地面之中。
“知玉,这把枪便立在那里,你何时能将长枪取出,何时才算是你的。”
知玉细嫩白皙的小脸,顿时浮现不解之意,除却不解似乎还有些微的委屈。
只是不解与委屈,仅仅存在片刻,便就此消失无踪。
小姑娘想到梅花枪在空中飞舞时,流露出的那丝潇洒之意,快步来到长枪之前。
知玉探出手,触摸着略感冰凉的枪身,双手紧握长枪,想要用力拔出地面上的长枪。
双手用力,长枪纹丝不动,那张小脸也因用力而血气上涌,变的绯红。
小姑娘松开双手,看着不曾有过半分改变的长枪,一丝不屈之意顿时上涌。
再次紧握长剑,再次用力提起,可无论怎么用力,那柄梅花枪始终如一。
唐宁微微一笑,看着知玉不知疲倦的努力着,不由升起一股奇怪的念头。
“小丫头长的如此可爱迷人,怎么看,怎么不像是老家伙的孩子。”
四年后,知玉依旧坚持着取枪。
只是,这四年来,她更多时候是在陪同另外两名孩子背书,如今四年已逝,小知玉已不见当年稚气。
看着插在地面上未曾有半分异动的梅花枪,知玉再次尝试,却也再次失败。
“师兄,大师姐为何总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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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试取出那杆长枪?”
已有六岁的陈长生,看着手中书卷,瞥了眼努力拔枪的大师姐,眼中充满了不解。
余人闻言轻笑,淡淡道:“这或许便是书中所言之执念吧。”
来到这方世界已是六年有余,明德书院开院四年,只有三名学生,其中还有二人只是记名学生。
四年来,明德学院从未进入过世人眼中。书院中的三名孩童,自然也不曾出现在世人眼前。
甚至没有几人知晓,百废待兴的百花巷内,居然有人在此常住。
对于许多人来说,百花巷早已成了禁区,除却极少数有心人,这里所发生的一切,无人得知。
明德书院并不大,这座宅子与国教学院和百草园相比,小了许多。
四进院落虽不算大,在神都之内却也不小。
大门入内便是影壁,穿过垂花门便是二进正门,正门对面是倒座房,如今被改成了十个独立的房间,用来当做弟子寝舍。
二进院内,左右两侧是厢房,院中一大片空地,除却路径便是花园。
花园中,除却花草,还有一些高大的假山,假山下是一条人力挖掘而出的小池。
小池丈余宽,池水清澈宛若山溪,透过池水甚至能看见河下悠闲自在的红色锦鲤。在池岸两旁,种植着一颗颗奇异的果树,此时正盛开着五颜六色的花。
花香引来蜜蜂蝴蝶,一只斑斓大蝶,煽动翅膀,从那花朵上飞起。翅膀浮动,带着一阵阵芳香,向着院门飞去。
三进院门前,两棵高大茂盛的珍贵树木分立两侧。蝴蝶高高飞起,在那大树上方盘旋片刻,这才震动翅膀,穿过三进门。
斑斓大蝶入得三进,飞舞在一处宽敞的青石板上方。蝶翅舒展,飞翔空地两侧则是林立的书院课室。
似是少了趣味,这只斑斓大蝶无趣的循着花香,回到二进之中。
知玉迈步进入四进院门,走过有一片空地,向着空地后方的那栋三层高的小楼走去。
来到小楼前,抬头看见一块硕大的牌匾,悬挂其上。
牌匾很是平常,其上只有三个气势非凡的淡红色大字,曰:旧书楼。
牌匾自然是由唐宁自己所作,取名自然引用的是书院旧书楼之名。
当然,这座旧书楼是唐宁亲手改建,这里相似的不仅是名字。
就连布局,也与那座记忆中的旧书楼完全相似。
旧书楼内除却书架上的藏书,便只有寥寥几张桌椅。
桌椅的对面,悬挂着一副水墨画,画上是一群人。
那群人很怪,有人腰挂水瓢,有人立剑高帽,挺直身躯,有人伏案执笔。
这些人围绕在场间一位老者身前,老者身着黑色长服,坐在凳子上。
明明看不清具体的五官面容,却给人一种莫名享受的感觉。
老者右手执筷,伸向石桌上的那处被揭开盖子的小锅。小锅内分不清是何物,但从那寥寥几笔热气来看,理当是某种不可知的美食。
再次取枪失败的年知玉,步入旧书楼,坐在那张桌椅前,愣愣望着墙壁上的那张画像,喃喃询问道:“师祖,我该如何做,才能取出那杆梅花枪?”
尽管这幅画给人的感觉很怪,尽管画像上的众人看不清具体容貌,但知玉却从那身着长衫,手持长笛之人身上感觉到了熟悉之感。
她虽不知那人是否就是老师,但也曾听闻余人提及的笛声引蝶之事。
在确定那人是老师后,便知道画像上形色各异的十数人,皆是老师最重要的人。
被这些人围着的老人,虽看似平淡无奇,甚至隐隐会让人下意识忽略,但从画中之人的举动来看,想来定是老师的老师。
知玉并不知晓该如何称呼老人,故而只能以师祖论之。
两年前,知玉背完了旧书楼所有书籍,当她觉得自己能够拔出长枪时,她失败了。
一年前,知玉将所有书籍重新翻开,又有所感后,她尝试拔出长枪,但依旧以失败告终。
不服输的知玉,便又将自己埋在书籍中,但她又有收获后,便再次取枪,可她依旧失败了。
如今已过了四年,四年里知玉早已不是那个不慎懂事的小姑娘。
也知道那杆立于院落中的长枪,是老师留给自己的考验。
四年前,老师曾问她:“知玉,你想修行吗?”
她的回答是:不想。
四年后,她想修行,却苦无门路。
三年前的小知玉:“老师,知玉什么时候才能修行?”
面带神秘笑容的唐宁:“不着急,想要修行,你还差一点点。”
两年前的小知玉:“老师,你什么时候才能教导知玉修行?”
面带微笑的唐宁:“小知玉,想要修行,你还差一点,就那么一点点。”
一年前的知玉:“老师,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开始修行?”
面无表情的唐宁:“知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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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就差那么一点点,为师便能教你踏上修行大道。”
如今的知玉,已不想再询问,她总是觉得自家师父是在忽悠自己。
说好的一点点,为什么每次给自己的感觉,却差的越来越大?
知玉的困惑无人能解,或许唐宁能解,但唐宁显然不愿如此。而明德书院的三名学子,诚如原著破庙那般,无人踏入修行大道。
不同的是,陈长生余人二人对修行一事看的很轻,而知玉却将其看的很重。
四年内,知玉问过王教习,问过商教习,但二人都以时机未到做推脱。
四年了,知玉想过放弃,也曾想过一气之下放把火烧了书院,但当她每次将要付出行动时,都会看见那杆梅花枪在风中微微颤动。
也是因此,知玉每次都会被长枪所吸引,随后便会忘记放弃和放火的初衷。
今日,知玉决定放弃,她决定离开书院。
知玉走了,没有带上任何东西,临出门时,目不斜视,对那轻微的颤鸣声充耳不闻。
在陈长生和余人二人注视下,她坚定的迈出了明德书院。
她走的很快,好似惧怕被那长枪吸引般飞速逃离。
出了院落,看见了闭眼假寐的老师,也看见了老师那略显苍白的面容。
知玉犹豫了,想要上前与老师道别,最终摇摇头,无声行礼,不再看老师。
待知玉来到大门外,看见了记忆中的那个枪洞。知玉低头,大眼睛隐有泪水波动。伸手摸了摸枪洞,转身步入明德书院。
当知玉再次进入明德书院后,小脸似是浮现一丝迷茫,看了看院落中的老师,最终只能叹息一声,再次向着旧书楼走去。
待知玉身影消失在二进门前,唐宁这才睁开眼,望着消失的背影,淡淡一笑。
“知玉啊知玉,你为何总是差上这么一点点?”
“知玉现在的窘迫,难道不是唐兄你刻意为之?”
王之策不知何时,出现在唐宁身边,躺在另一张凉椅上,摇着折扇。
“怎么?王兄这是又偷溜出去,躲在暗处见那朵带刺的玉槿花?”
王之策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抖,看了眼面带取笑之意的唐宁,慢悠悠的品了口茶水,出声说道:“唐兄,依我看,知玉已经做得很好。”
“可我觉得她还能更好。作为我的弟子,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王之策叹息一声,洒脱一笑,开口道:“唐兄还真是严格,莫非你想让知玉一入修行,便能触摸圣境?”
“一夜入巅峰有何不妥之处?”
“咳咳,唐兄,我觉得你有些异想天开。不过,你的异想天开,我倒是很是期待。不说其他,若说这世间有人能做到,我想非知玉莫属。”
“王兄此话倒也不能这般说,这世间天才何其多。终归是大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
“倒也在理,余人和长生也很好,他二人若无意外,应当可以赶超我这个历史标杆。”
唐宁闻言为之侧目,他突然发现,自从王之策入符,领略无距之能后,似乎变了许多。
以前的他虽也霸气,但总归是谦逊居多。可现如今连这种不知羞耻的话语,竟然都能坦然开口,实在有够厚脸皮。。
不过转念一想,一夜聚星的他,的确有资格成为历史标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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