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赵婉兮满眼的惊恐,却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就在这些百姓要一拥而上的时候,天上突然伸下来一只巨大的手掌,挡在了百姓和赵婉兮的中间。
百姓们都认识这只手。
这是神女的手!
百姓们纷纷停下来,目光游移不定地看着桑觉浅的手。
“神女为什么要拦着我们杀了妖女?”
“是啊!之前这妖女还贬低诋毁神女威名,神女现在竟然还护着她,实在是太心软了!”
“神女,我们这也是迫不得已,不杀了妖女,上天怎么停止怒火,这大雨什么时候才会停!”
桑觉浅探身进入窗户,俯身看着下面所有的百姓。
“妖女一说,从来都是子虚乌有。
你们不妨好好的想一想,是谁跟你们说她是龙女,是谁跟你们说她是雨神,现在,又是谁跟你们说她是妖女,是谁说杀了她,就可以不再下雨。”
桑觉浅的声音从天上传下来,犹如天雷一般响亮,可声音却非常的好听,说话的语速也是不疾不徐,一字一句全都进入了众人的耳中。
不少百姓都面露迷茫之色。
是啊!
到底是谁说杀赵婉兮大雨就能停?
若是杀了赵婉兮大雨依旧不停,那该怎么办?
见他们面露沉思,桑觉浅心中喟叹一声,继续道,“我可以非常确信地告诉你们,就算你们杀了她,大雨也不会停。
大雨从来都不是因为她才下的,更不可能因为她停止。
天灾乃是自然规律,不是人力可以阻挡或者改变的。
但我并不是让你们就此认命,而是希望你们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在天灾中也能好好地活下去。
这才是真正的人定胜天。”
总想着不劳而获,总想着神仙挥挥手就天降甘霖,总想着杀了一个所谓的妖女就能让大雨停止,这和异想天开有什么区别?
不仅如此,他们还听风就是雨,人云亦云,极易被蛊惑,出了任何事情,都要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错。
之前议论纷纷,说赵婉兮是龙女,说她这个神女无能的,就是他们自己。
可事到如今,他们却像是忘了这些事情一样,把所有的责任都归结在了赵婉兮的身上。
桑觉浅看着这些人,第一次觉得深深的心累。
谁说古代没有网络就没有网暴的?
口口相传,当面的指指点点,甚至要亲自动手,比网暴更加的可怕。
李君衍是这个时候带着人赶过来的。
见李君衍带来的侍卫挡在了百姓前面,也有人将摔倒在地的赵婉兮扶了起来,桑觉浅这才收回了手,从窗户里退了出来。
就在此时,百姓们突然跪倒在地。
“神女,我们错了!我们不该以讹传讹!不该听他人胡说!”
“求神女原谅!不要放弃我们!”
“求神女原谅!”
有些说着说着,竟然开始了痛哭流涕。
看着这一幕,桑觉浅只觉得心中感觉十分复杂。
能说这些人真的很坏吗?
倒也不见得。
他们只是能力有限的普通人,他们只是想好好地活着。
因为解决不了一些事情,所以愿意去相信一些离谱的言论,奢求这样做了之后,就能让一切都恢复正常。
说起来,不过是可怜之人罢了。
桑觉浅轻叹一声,“都起来吧,各自回家去,换身衣服,擦干头发,喝些热热的姜汤。
大雨不知道会下到什么时候,但你们不用太过担心,我已经和宸王准备好了应对之法,若你们的房子都被淹没了,不能住了,也绝不会让你们泡在水中。”
桑觉浅说的,正是所有百姓最为担心的事情。
现在最担心的事情得到了解决,得到了桑觉浅的保证,压在百姓们心口的大石头,突然就落了地。
他们连连磕头,嘴里不停地感谢神女,最后在侍卫们的催促中,离开了这里,各自回家去了。
没用多长时间,之前还人满为患的街道上,走的走,散的散,就只剩下了李君衍和林七,以及看着赵婉兮主仆的几个侍卫。
李君衍淡淡地看了一眼赵婉兮等人,对林七道,“先把她带回王府。”
“是!”
林七正要让人带着赵婉兮回府,赵婉兮就像是从梦中醒了过来,缓缓开了口。
“王爷!李公公跑了!”
“他跑不了。”
李君衍只留下这么一句,就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了宸王府。
赵婉兮咬了咬嘴唇,看向了林七,“林大人,李公公带着一群侍卫,个个都是好手......”
林七眼神古怪的看了一眼赵婉兮,不明白她为什么还要说这个问题,他家王爷刚刚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李公公跑不了。
心中虽然腹诽,但身份有别,林七还是认真的给出了回答,“赵小姐放心,庭州城墙是新修筑的,城高足有十丈,他们是跑不出去的。”
别说是李公公带着几个侍卫了,就算是几百人带着云梯前来,这城墙也不是他们想上就上的。
至于从大门走,那就更不可能了。
大门外面看起来平平无奇,中间的夹层却是锃光瓦亮的金属,不仅结实,还无比的厚实,破门的大车都撞不开。
就李公公和那几个侍卫,还想趁乱夺门而逃,简直是妄想!
林七眉宇之间的的色丝毫不加掩饰,赵婉兮清清楚楚的看在了眼里。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赵婉兮说着,垂下了眼睫。
李公公竟然敢骗她,想让她吸引百姓的怒火,然后自己趁乱逃跑,简直是做梦!
是他自作主张散布谣言,才把她害到了这个地步,他简直死不足惜!
李君衍回去找桑觉浅的时候,就见桑觉浅正在盯着满天的雨幕发呆。
庭州下了这么多天的雨,不仅潮湿,而且阴冷。
桑觉浅身上穿的并不厚,就这么坐在廊下,看着雨幕发呆,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悲凉。
“浅浅。”
李君衍小心翼翼的出声,像是生怕声音大一些,就会吓到桑觉浅一样。
桑觉浅闻声回头看去,冲着他微微一笑,“乐之,你回来啦!都安顿好了吗?
你身上都湿透了,赶紧去洗澡换衣服!”
李君衍走到距离桑觉浅还有一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他此时从里到外都湿了,不想离她太近,怕将她的衣服也染湿。
“那能不能劳烦浅浅,帮我煮一碗姜汤?”
桑觉浅闻言,直接站了起来,“当然可以!”
站在锅边,看着锅中热气蒸腾,闻着空气中香甜又夹杂着一丝辛辣的味道,桑觉浅的心情总算是渐渐换过了过来,嘴角也微微翘起。
李君衍就是这个时候走进厨房的。
“浅浅在笑什么?”李君衍轻声询问。
桑觉浅朝着他看了一眼,“我在笑,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这话果然没错。”
说罢关火。
正要拿碗给李君衍盛一碗,就见李君衍抢先将碗拿走了。
“浅浅去外面等着,我来盛就行了。”
听他这么说,桑觉浅也没多说什么,转身去了躺椅上。
人才刚躺下,就听到了敲门声。
李君衍刚好从厨房出来,就道,“我去开门。”
反正他的身份也算是过了明路,桑觉浅也没多说什么,任由他去开门。
隔着多宝阁,桑觉浅可以看到李君衍走到了门口,打开了大门。
然后下一刻,桑为民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你是谁?浅浅呢?”
桑觉浅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就听李君衍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她累了,正躺着休息,您是哪位?”
“我是哪位?我是她爷爷!”
桑觉浅又想捂脸,又想站起来,一时之间手忙脚乱。
好不容易从躺椅上站起来,桑为民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桑觉浅赶忙堆起一脸的脸,“爷爷!你怎么过来了?怎么也没提前说一声?”
桑为民往身后瞥了一眼,“提前说一声干什么?好让你把人藏起来吗?”
桑觉浅:???
什么把人藏起来?
她什么时候把人藏起来了?
“爷爷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把人藏起来呢,之前就想让爷爷你见见他,但这几天事情比较多,一忙就给忘了。”
桑为民冷哼一声,“要不是我自己在网上看到了视频,还不知道你这对象人就在这儿呢!
我在家等了几天,也没等到你带着人上门,只能自己厚着脸过来了!
你爸妈远在国外不在家,我这个当爷爷的,就算是讨人嫌,也得帮你掌掌眼。”
“爷爷,你说什么呢!什么讨人嫌,一点儿也不!
我真的准备好了带着他去见你的,就是这几天给忙忘了。”
“没事儿,你们年轻人都忙,我闲着也是闲着,今日就自己找过来了。
这眼看着也中午了,咱们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桑为民都这么说了,桑觉浅和李君衍当然不能拒绝。
“爷爷,那你稍等一下,我们上楼换个衣服。”
换衣服都是其次的。
桑觉浅是想先跟李君衍对一下口供。
桑为民先是答应了,但两人还没走出去几步,他又开了口,“他叫什么名字?”
李君衍看向桑为民,“爷爷,我叫李君衍,君子的君,衍生的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