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李君衍和林七成功到达皖州。
这里紧挨着盛江。
盛江宽几十米,长更是绵延了几个州府。
盛江养活了两岸的百姓,可在每年的雨季,却又会发洪涝,毁坏农田和房屋,淹死百姓。
百姓们对盛江又爱又恨。
古往今来,无论朝代如何更替,治理盛江都是一大难题。
当今皇上年轻时,也将盛江的治理放在首要位置上,年年都要派人下来巡视,年年都要拨银子修缮。
可这么多年下来,情况也没有任何的好转。
现在,水泥出现了。
按理说,皇上应该立即让人用上。
可皇上老了。
他所思所想的,已经不再是如何治理盛江,如何安顿百姓,如何保住农田。
他现在所担心的,只是如何保住自己的皇位,如何紧握手中的权力,如何能活得更久,最好能活千秋万代。
所以,明君也会因为年龄的老去,而变得昏庸又无能吗?
李君衍的脑子里冒出了这个想法,可却没人能给他一个确切的回答。
轻轻摇晃了摇头,李君衍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驱赶了出去。
“林七,按照之前的计划行事。”李君衍对林七道。
林七双手抱拳应下,“是。”
林七匆匆忙忙地走了。
李君衍轻声跟桑觉浅说话,“浅浅,要辛苦你了。”
桑觉浅摇头,“这有什么辛苦的,我最喜欢做这种装神弄鬼的事情了!”
是夜。
临近深夜,整个州府都陷入了黑暗,外面只有打更的更夫在街道上走。
就在这时,天上传来巨大的响声,将所有人从梦中惊醒。
刚醒过来的人满眼的害怕,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这时,天上突然绽放了七彩霞光,仙乐之声响起,让人觉得安静祥和,又心生向往。
百姓们或是打开窗户,或是从屋子里走出来,抬头往天上看。
就见天上霞光万丈,还有一个身着仙衣的女子,衣袂飘飘。
看到这一幕,所有百姓都傻眼了。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但身体已经做出了下意识的反应,全都跪在了地上,不停地磕头。
“是神女啊!”
“神女显灵了!”
“拜见神女!
桑觉浅没着急吭声,等众人稍稍镇定一些之后,这才缓缓道,“本神降临世间,只为解决水灾之患。
本已经降下水泥,你们的皇上却迟迟没有作为。
为了你们免受水灾之苦,本神将水泥和工匠都送了过来,尔等必须齐心协力,修筑堤坝,在雨季来临之前完工。
可能做到?”
百姓们喜极而泣,再次磕头,“能!能!能!”
“多谢神女!”
“神女万福!”
桑觉浅眼帘低垂,“刺史何在?”
一中年男子赶忙抬起头,“皖州刺史廉致远在此。”
“廉致远,工匠所在位置,写在纸上,你速速去寻他,一切听他调遣。”
廉致远捡起掉在面前的纸团,重重磕头,“是!”
该做的做完了,该说的也说完了,桑觉浅没有任何留恋,直接将身子缩了回来,然后赶忙在画面的右下角点了一下,关闭了自己的麦。
虽然不是第一次这样装神女,可像是这次这样,装得这么具体的,还是头一次。
刚刚表演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现在倒是紧张得心脏怦怦跳。
仔细看着画面里的情况,见所有百姓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地上站起来,桑觉浅这才满意地笑了。
之前的视频没白拍!
演技还是可以的!
廉致远被旁边的人搀扶着站起身,顾不上那个站稳,就着急忙慌地回了房间,将手中的纸团打开。
上面写着一行字,和他平时所见的字有些许的差别,很多都少了很多笔,可看起来又像是没少。
廉致远连蒙带猜,总算是把上面的字给认全了。
“来人,备车,本次要出门。”
下面的人一句话也不敢多问。
有人去备车,有人给廉致远换外出的衣服。
不一会儿,廉致远就收拾得整齐利索,坐在马车上,直奔纸条上的地址而去。
这地址并不算远,就在城外。
城门深夜本是不开的,可廉致远这个此时要出门,当然没人敢阻拦,立即就将大门给打开了。
马车顺着官道往前,行驶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到了地方。
这里是一片十分开阔的荒地,再往前不远,就是修筑的堤坝。
这堤坝已经有好些年头了,但因为这几年一直都在返修,看上去不算破,但也绝对不新。
非要形容一下,那就是破衣服上面用新布料打补丁,看起来不伦不类的。
既不保暖,也不美观,更不结实。
因为堤坝是这样的,从进入春天,廖志远就吃不下睡不着,每日里都要发愁。
明明知道这样的堤坝不可能抵御洪涝,可又想不到什么好办法,每日里只能干着急。
但现在好了!
神女显灵,不仅送来了水泥,还送来了工匠,再配合上整个州府工匠,肯定能在夏汛之前,将堤坝修筑好。
廖志远心中激动万分,走路的时候,都没仔细去看脚下的情况,走着走着,突然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
还以为要摔倒,聊支援,下意识地伸出了手。
然后就摸到了一摞高高的,硬硬的,表面又滑滑的东西。
“啊!是什么!”
廖志远惊呼一声,人也下意识地后退。
跟在后面的管家和小厮赶忙上前,一人扶住了廖志远一边的胳膊。
“刺史,你没事儿吧!”
“刺史,不要紧吧?”
廖志远摇了摇头,“我没事儿,你们把灯笼放得近一些,我看看前面是什么东西。”
小厮答应着,赶忙将手里提着的主动递上前。
廖志远仔细一看,却发现根本不认识。
东西没见过,也不认识,可是袋子上两个大大的字,廖志远却一眼就认了出来。
水泥。
廖志远狂喜,惊呼出声,“是水泥!真的是水泥!”
一旁的管家和小厮要跟着欣喜万分。
“竟然真的是水泥,还有这么多!神女没骗人!”
廖志远闻言,赶忙转过头,狠狠地瞪了一眼两人,“胡说八道什么!神女怎么可能会骗人!”
两人神色一凛,连连摇头,“不会!神女不会骗人,是我们说错了!”
管家看向周围,“水泥在这里,那神女说的工匠又在哪里?”
这一点,不仅管家好奇,小厮同样好奇。
“神女说的工匠,会不会是她的家丁仆人?神女的仆人也是神仙吗?”
这是个好问题,把管家问住了,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廖志远也听到了小厮的话,但只当没有听到。
“打着灯,往前走,我们去找一找。”
小厮和管家都不敢再说什么,小厮提着灯走在前面,管家走在廖志远的身边,贴心地扶住了廖志远的胳膊。
三人才刚往前走了没几步,对面就有一束光照了过来。
这光十分的强,什么样的蜡烛和煤油灯都比不上其中一二。
怎么会有这样刺眼的光?
盯着看的时候,甚至会刺痛眼睛,就像是在看太阳一样。
这种东西,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难不成这就是天上的东西?
廖志远的身子微微前倾,眼中满是好奇,“敢问——可是神女所说的工匠。”
林七压低了声音道,“廖志远独自走过来,其他人站在原地等待。”
跟在廖志远身后百年的几个人,同时紧张了起来。
还不知道对面的究竟是谁,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歹心,他们实在是不敢让廖志远一个人上前。
万一廖志远出了什么事情,他们这些人全都要跟着陪葬。
“刺史!”
“刺史!”
廖志远摆了摆手,打断了这些人的话,“别说了,神女交代的你们忘了?
都站在这里等着,本刺史一个人过去。”
众人心中即便有万般的担心,听到廖志远这话之后,也只能满眼担忧地站在原地。
廖志远自己手中提着一盏灯笼往前,弯弯曲曲的走了一段路之后,终于看到了两个人。
看清楚其中一个年轻人的时候,廖志远就是一愣。
这长相,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
还不等廖志远继续想下去,另一个人就转过头了头,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廖刺史,许久不见。”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看着这熟悉的面容,廖志远震惊得无以复加。
“你是——你——”
李君衍微微一笑,“虽然许久未见,廖刺史倒也不用这样激动。”
廖志远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总算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宸王!王爷!你怎会在此?你不应该在庭州吗?”
庭州在西北方向,皖州在南边,一南一北,相距甚远,宸王到底是怎么悄无声息跑过来的?
李君衍还没回答,廖志远又想到了一件事儿。
“王爷在这里,和神女有关?难不成神女所说的工匠,竟然是王爷?”
他只知道宸王被皇上放逐到了庭州,觉得他有可能会自暴自弃。
可是他是真的没想到,宸王竟然成了神女的工匠,这身份转变,是不是太大了?
李君衍勾了勾唇角,“廖刺史问这些,是觉得这些比防汛更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