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镇，客至茶馆。
说书人立于高台上，情绪高昂，绘声绘色，描述陈北望如何守城御敌，独战蛮夷。
嘭！
惊堂木又一次落下，发出惊响。
“你们可知长安城那场天幕投影？”
听到长安城那场天幕投影，茶馆里的诸多客人更加好奇。
他们大多听闻天幕投影震撼人心，但具体如何并不清楚。
“别卖关子，快快说来，赏银管够。”
又富商忍不住大喊催促。
其它客人已是伸长脖子，等待说书人娓娓道来。
“那一天，北蛮出动万人精锐，再次前去攻打孤城。”
“在威武将军赶到孤城，天幕投影之前，陈北望只身独战北蛮数位一品以上的高手。”
说书人没有急着往下，留点时间给客官反应，想象其中的艰难。
对于凡夫俗子而言，一品以上的强者已经是神仙人物了。
陈北望独战数位境界相同的强者，还能反杀获胜。
这种事情只能发生在演义话本当中。
甚至，演义话本都不敢这样写。
“陈北望反杀数位北蛮高手，纵然伤痕累累，直不起腰肢，他亦是一步不退。”
“蛮夷万军精锐结阵冲锋，黑云压城，陈北望不躲不避，慷慨赴死。”
“若不是威武将军及时赶到，中原的英雄已经死在蛮夷的马蹄之下。”
“看到长安来人，陈北望很想倒下，就此睡去。”
“但是，看到白发将军冲锋陷阵，他不愿安西军孤身血战。”
“他明白身陷重围，孤身奋战是多么绝望。”
“安西军老卒、青壮，并肩作战，凿阵破军，溃败蛮夷万人精锐，直面陆地神仙。”
“安西军镇守孤城六十年，陈北望在黑暗中高举火把，照亮了孤城，也让中原看到了光。”
说到这里，饶是说书人也是眼眶湿润，声音沙哑。
“西域已经沦陷，他们为何还要坚守孤城，徒增伤亡罢了。”
有茶客愚钝，不明白坚持守城意义在哪里。
“为何守城？难道学那西蜀昏君，今日让五城，明日割十城吗？”
“若是没有这些英雄坚守，吾等还能坐在这里喝茶听书？”
“没有这些英雄前仆后继，今日的中原便是明日的西蜀。”
“孤城，不只是一处可有可无的疆域，更是大唐的风骨。安西军用他们的骨与血，铸就不屈风骨，可死不可折。”
“愚民可以只看眼前利益，只顾自己的死活，但是英雄更加高瞻远瞩，他们看到了国家未来。”
……
听到有人竟然质疑安西军守城，茶楼里立管想起各种勃然怒叱。
看到大部分客官有如此觉悟，说书人稍感欣慰，接上话题，顺势往下讲。
“一个时代，一个国家，大概终究需要某些人在某些时刻，毅然决然站出来，站在某个位置，就站在那里！一步不退！”
“只要站在了那里，便是责无旁贷，便是当仁不让！”
“假如战争今日爆发，北蛮挥师南下，吾等准备好了！”
此话一出，茶馆中所有客人皆是觉得无比沉重。
若是北蛮挥师南下，他们还能闲情逸致坐在这里喝茶听书吗？
没有那些奔赴前线，对抗蛮夷的英雄，他们的家园将会被践踏。
他们的妻女将会沦为娼妓，他们的父子将会惨死蛮夷屠刀之下。
不等客人发出感慨，说书人便自顾自的往下说。
“我们现在身处中原腹地，没有遭受蛮夷屠戮，享受宁静生活，那都是更北边的汉人，替我们抵挡蛮夷。”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抒发一番感慨，说书人重新回到正题上。
“天幕投影那一战，陈北望化身血色怪物，打爆了陆地神仙的法身。”
“他杀至癫狂，战场上的所有武器，都变成他杀敌的利器。”
“他一边狂笑，一边屠杀，把残存数千的蛮夷精锐都杀怕了。”
“从早上杀到下午，杀到血流成河，尸体遍地。”
“诸位不妨想想，那是什么样的场面？”
“你们想得出来吗？你们敢想象吗？”
“但陈北望立身其间，笑了起来。”
“那一笑是何其凄惨，何其温柔。”
说书人眼眸通红，眼角湿润，声音沙哑，娓娓道来。
听着说书人描绘那样的场面，所有客人无不心神激荡，身躯颤栗，涕泪沾襟。
陈北望的悲壮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
“陈北望凭借一己之力，不仅守住了孤城，还为大唐开疆拓土，促使大唐国运暴涨，提振中原倾颓士气。”
“希望大唐能够快点杀进西域，接回安西军，接回民族
英雄。”
说书人端起酒碗，喝了一口烈酒，神色怅然，喟叹一声。
惊堂木再度落下，说书人起身谢礼。
今日说书，到此结束。
茶馆里的客人对说书人此番娓娓描绘陈北望的事迹还算蛮夷。
所以不少人在说书结束以后，慷慨解囊，再度给说书人打赏一番。
“老先生，可否请你算一卦？”
坐在外姓天师对面的肥胖商贾，给说书人打赏回来以后，准备再度落座，看到那“周易神算”四个字的算命幡，心中忽然起了一个念头。
“阁下想要算什么?”
生意上门，外姓天师没有推脱，反而乐乎问道。
“不是算我自己，我想请你给陈北望算一卦，算算他的吉凶。”
商贾坐回座位，已经把锦袋里的碎银全部倒出来，退到赵怀义身前。
听到对方给陈北望算卦，赵怀义微微一愣，并没有拒绝。
他觉得这样算卦，不是不行。
赵怀义没有收起身前桌面上的碎银，弯腰下来从旁边地上工具箱里，拿出一个签筒。
他把装着诸多签条的签筒放到茶桌中央。
“请阁下拿起签筒摇出一支签条。”
赵怀义抬起右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不必这么讲究，随便抽一支即可。”
大腹便便的商贾没有拿起签筒，直接抬起左手，伸向签筒，抽了一支签条。
“还请老先生解签。”
商贾看也不看抽出来的签条，直接递给了赵怀义，有些期待的说道。
赵怀义伸手接住递过来的签条，翻转过来，看了一眼，随即笑了起来。
“今日解签，宜去西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