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陈泠的医术颇为信任,这次也一定能将谢鹜行治好。
陈泠谦逊说:“治病救人乃是?臣的本职。”他顿了顿接着开口:“臣方才把脉,公主除了略有受惊,并无大碍,不过公主这几日日子特殊,需注意不能受凉,臣会开些调理?的药,按时服用?便?可。”
雾玥不比在谢鹜行面前自在,拢了拢肩上的衣袍,再次道谢后想起萧衍同样伤重,连忙问:“你可知皇兄他伤势如何?”
陈泠眉心微沉:“殿下除了两处手臂的箭伤颇重,还?有多数负伤,不过好在都?不是?致命伤,现在已经由禁军护送,先一步回宫医治。”
雾玥忧心忡忡的颔首,起身送陈泠出去。
春桃挑开帘子,跟在雾玥身后进?帐,“公主必定受了惊吓,不如奴婢去打些水来,公主也好清洗清洗换身衣裳。”
雾玥缓下劲儿来,只觉得浑身粘腻难受的紧,而自己现在的样子也实在失态吓人,于是?点点头。
春桃看向床边,“那?奴婢叫人将他抬回下人住处。”
雾玥担心谢鹜行的伤禁不起颠动?,也不放心他一个人,留在这里,自己还?能看护着些。
“就让他睡这好了。”
春桃暗暗朝谢鹜行瞪了一眼,公主对他还?真是?好。
“可是?公主沐浴,他在这恐怕不妥。”春桃不死心的说。
雾玥闻言也有一些迟疑,可转念一想,以往在长寒宫自己沐浴时,他也是?守在屋外,此处虽在一室,但有屏风挡着,他也不算冒犯。
况且他还?昏睡着,雾玥蹙眉担忧的向他望去,余光不经意掠过他的胸膛,他上半身的衣衫已经被脱去,清白劲瘦的身躯敞着。
雾玥眨眨眼,把眼睛移开一点。
心里无声嘀咕,他是?宦官,又没有什么?男女忌讳,有什么?打紧。
雾玥不再纠结,催着春桃去打水。
热水倾倒进?浴桶中?,湿濡的水汽立刻冲了起来,弥漫一室。
雾玥不习惯春桃伺候,让她出去守着,自己走到屏风后将衣衫一件件褪下。
先是?谢鹜行的青衫,软纱百叠裙……雾玥将手绕到颈后,解下最后一件心衣,她伸举起手臂将心衣挂在屏风之上。
挥起的系带甩在屏风上,打出“哒”的轻响。
沉寂躺在床榻上的谢鹜行,眼皮几不可见的随着一跳。
雾玥将发凉的足尖踩进?水中?,温热舒适的暖意沿着小?腿一路向上游移,她不由的启着唇缝,松出一声轻叹。
明明隔着一段距离,谢鹜行莫名觉得那?一声轻叹就在他耳边,刮着他耳骨,夹杂着空气里的湿意,愈发腻软。
谢鹜行凝下思绪,如今外面只怕乱成了一锅粥,至于刺客他们是?如何也找不到的……小?公主还?没洗好么?。
水花溅起的声音不绝于耳,搅乱着他的思绪,谢鹜行将眉头拧的更紧。
以往也不是?没听?见过小?公主沐浴时的动?静,怎么?此刻就如此难以忽略。
他干脆睁开眼,将明暗难辨的视线向着屏风处睇去,措不及防就看见了投在屏风上的那?抹纤纤袅袅的剪影。
朦朦的雾气也遮不住轮廓的曲线,满盈的雪峰勾着不堪一握的腰身,蜿蜒至臀,谢鹜行能想象出她冰肌莹彻的模样,他曾见过,宛如一只精心雕刻成的羊脂玉瓶。
雾玥不敢耽搁,只将身上的秽物洗净便?从水中?出来,好在离宫时嬷嬷给她准备了月事带,雾玥不太利落的给自己穿好,接着穿衣。
谢鹜行慢慢将五指屈起握拳,直到肩头的伤口被牵动?升起痛楚,才猛然回神。
他转开视线,面无表情地望着帐顶,呼吸轻乱。
雾玥穿戴妥帖从屏风后走出,径直来到床前,谢鹜行仍然再睡,呼吸轻的让她不安。
“你什么?时候才醒来。”雾玥垂头坐在床边喃喃低语。
谢鹜行受重伤,嬷嬷也不在身边,强烈的无助和?孤独令她无所适从。
回想今天发生的种种事情,雾玥眼睫轻轻一颤,不自觉瑟缩了身体,足尖也藏进?裙下并紧着,细微的举动?都?在彰显她此刻有多慌怕。
雾玥努力调节情绪,自我安慰着让自己勇敢起来,现在只有她自己,她更不能慌。
雾玥拿手搓搓自己的脸颊,不可以再乱想。
她扭过头去看谢鹜行,方才陈太医只简单替他擦拭了一番,残留的血迹还?干涸在他身上。
雾玥想了想又走到屏风后,再回来的时候手里端着盆水。
耳边再次响起水珠溅出的,似扣玉的清脆声响,还?没等谢骛行意识到雾玥在做什么?,胸膛贴上了一片温软。
呼吸顿停。
雾玥捏着打湿的帕子,一点一点,仔细小?心的给谢鹜行擦身。
血迹被擦去,露出本来白皙的肤色,雾玥才发现他身上布着数道浅淡的痕迹。
她皱眉凑近脑袋去看,呼吸顿然变紧,是?伤疤。
带颤的指尖怯怯碰上,不敢用?力的轻抚,许是?因为时日久远,伤口已经变淡到不明显,雾玥心口揪紧,猜想一定是?他从前被人欺负所留下的伤口。
她擦得的更为专注小?心,直到看见他胸前包扎的白布上又有血迹渗出,才慌手慌脚的丢了帕子,“怎么?又出血了。”
清白的皮肤下透出不自然的红,雾玥将掌心贴上去,好烫。
她更加惊慌,颤哑着嗓子,焦急道:“怎么?还?起烧了?”
谢鹜行压紧舌根,小?公主洁净的手反复碰触在他破敝的身体上,牵引着他全部注意力,牵痛着伤口如千万根针在刺,疼痛之下,隐隐窜起丝丝屡屡的麻,自柔软的掌心透进?他身体。
他分不清自己是?想把这只手拉开,还?是?想让她的柔软嵌的更深一点。
雾玥急得又想去找陈太医,却听?帐外传来说话声。
“五公主可在帐内,陛下传见。”
雾玥呼吸一紧,父皇要见她。
春桃应了声,挑起帐帘进?来,“公主,高公公来传话,皇上有事传见公主。”
雾玥捏紧手心,思绪纷乱,出了这样大的事,又是?自己的内侍救了太子,父皇要问话她不奇怪。
雾玥反复做着心里建设,又深深呼吸了几下,说“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雾玥迈步往外走。
随着脚步声走远,营帐内也变得安静无声,谢鹜行静静睁开眼,将自己的手掌贴到方才被雾玥用?掌心所抵着的那?处。
那?股奇异的刺麻褪去,连同空气中?属于小?公主的气息都?在散去,剩下空凉。
他忽然就分清了。
绝不是?今天才开始沉迷小?公主的气息,只是?过去他心安理?得,甚至想让她陪着自己深陷进?泥泞里,现在却唯恐自己将她的纯净染脏。
可他压不住他的贪心。
此刻,他就贪婪的想要汲取小?公主身上的味道。
但空气中?已经找寻不到。
谢鹜行将手举高至眼前,反复端看着印干在指上的血迹,缓缓将指抵在鼻端。
明明最厌恶的就是?血污,就连自己的血都?会感到作呕,却平静长久地嗅闻着指上那?点,小?公主所残留下的味道。
第026章
高全照引着雾玥来到主营外?,略作福身,“五公主请进。”
雾玥一路走来已经调整好了心态,父皇问什么,她答就什么就好,自己也?没有做错事?,谢鹜行更是?立了功。
雾玥松开袖下攥紧的手,定神走?进营帐,帐中除去元武帝,皇后也?在。
雾玥欠身行礼,“雾玥参见父皇、母后。”
元武帝嗯了声,让她坐下回话。
“谢父皇。”
雾玥才坐下,就听?元武帝问:“让太医给那内侍看过了?”
“回父皇,陈太医来看过,给谢鹜行包扎了伤口,也?开了药,只是?他伤的不?轻,到现在还?没醒。”雾玥一五一十地说。
“他为何会不?在宴上伺候,而?是?去了围场。”元武帝问。
“他是?为了找我。”雾玥犹豫着,不?知道怎么说萧汐宁的事?最好,试探说:“在宴上。”
皇后不?听?她说完便直接拧起了眉,不?甚满意的说:“夜深不?说,林子里可是?有野兽出没的,你身为公主怎么如此大胆放纵。”
雾玥抿紧唇瓣,心里漫着委屈,也?意识到自己就算说了,他们也?未必会信自己,她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萧汐宁想害自己。
只有嬷嬷他们才会无?条件的相信她。
而?且就算证明事?实,父皇和母后又一定会站在她这边吗?
不?会。
雾玥是?单纯,但不?傻。
她是?父皇不?在意不?宠爱的女儿,而?皇后又是?萧汐宁的生母,更不?会偏向?她。
雾玥松开被咬出齿印的唇瓣,把落寞藏进肚子里,可想到谢鹜行因此还?重伤昏迷,又控制不?住的气愤,萧汐宁欺负她不?算,还?欺负她的人,不?是?第一回了。
即便没人向?着她,她也?要把事?情说出来。
雾玥垂底的乌眸闪了闪,面对皇后的斥责,无?比虚心的认错,“母后教训的是?,是?雾玥不?对,不?该贪饮,吃醉了酒又乱走?。”
皇后语气仍然严厉,“你知道就好。”
雾玥点着头,眉心却蹙起,“也?不?知是?酒烈还?是?我自己酒量不?好,只饮了一杯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四?皇姐与?我一同饮的酒,别也?吃醉了才好。”
皇后狐疑的看着她,“你与?四?公主一起吃的酒?”
汐宁没少在自己这抱怨,话里话外?都?是?对萧雾玥的不?喜,怎么会和她吃酒。
“是?。”雾玥澄澈的眼眸轻眨,神色无?辜,“我从来也?没喝过酒,四?皇姐拿酒来,我也?不?好拂兴。”
默然端着茶在饮的元武帝也?抬眸朝雾玥看来。
“我隐约记得四?皇姐还?让白蔻扶我去歇息,大约是?我醉的太厉害胡乱走?着,迷路跑进了林子。”雾玥眼里满是?懊恼,又心有余悸的说:“不?过好在没有遇上野兽。”
雾玥的话让皇后脸色微微变化,即便真的喝醉乱走?,也?不?可能避开禁军走?到林子去。
她下意识去看元武帝,就听?他出声问雾玥:“那你是?自己醒了,又走?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