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一道手电光扫过，几只正躲在角落织网的蜘蛛八只脚快速在网上挪动，手电再晃过时已经看不见了。
“咦……真恶心……”米米打着手电，一根飘荡的蛛丝忽然缠在脸上，吓得她连忙用手抓掉。
进了楼也不用担心光亮会不会被路人看到了，几人纷纷打开手电四处探索。
平野璃抽了抽鼻子，空气中食人鬼散发出淡淡的味道，但不知道来源是哪里。俯身将手电贴在地面，一些模糊的脚印出现在满是灰尘的瓷砖上，隐约可显。
可惜这些脚印看上去时间差异不同，有的很新，几乎没被灰尘再次盖住，而有的已经只剩下最边缘的一圈轮廓了。
不过看延伸的样子，应该都是些之前来这里的探险者和流浪汉，脚印没有规律，而是在大厅中胡乱走动，像极了现在的其余四人。
“你们快看，我发现了什么！”阿星难以掩饰激动的心情，手里举着一个反光的银色金属片。
“一毛钱而已，我还以为你找见金条了呢。”米米在一旁泼凉水。
其他人倒是没在意，阿星笑呵呵的把这一毛钱吹干净塞进了腰包里。
这就是城市探险的乐趣，你永远想不到在这个柜子或者夹缝中会发现什么，一毛钱看似不多，但为几人这次探险开了个好兆头。
牛哥此刻体现了专职主播的素养，虽然刚才路上嘴巴一直滔滔不绝的没有合过，现在却安安静静的将镜头对准大厅的每个位置，观者也仿佛就和众人站在这里一样。
四处走动的大猫停下脚步：“大伙儿，来看这个。”
几人围过来，面前的桌上是一个泛黄的厚本，大猫小心翼翼的翻开，映入眼帘的是一行行有些掉色的文字，好在还能看清上面写着什么，大猫低着头仔细辨认。
“只是过去报保安的值班记录。”
大猫脸上闪过一丝失落，向后翻动，这个字迹的最后记录显示值班时间在2002年，距离现在也有二十年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南城医院也是在那段时间废弃的，不是什么有趣的发现。
下意识的倒着了几页，大猫低落的神情恢复回来。
倒着来看，有人用不同颜色的笔不同的字迹在上面写明了自己的姓名和来访时间。
不难看出有两三个人的探险队，也有七八个人的，一个放在门口的值班表硬是被玩成了访客登记表。
大猫翻了几下，一只大手突然有力的按住他，毫无防备的大猫吓得一哆嗦，差点叫出声。
扭过头正准备抱怨，却看见按住自己的阿星眉头紧锁，死死地盯着其中一页。
“怎么了队长？”米米也被阿星的模样吓了一跳，连忙问。
阿星却没动静，好像着了魔似得，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好半天才因为眼睛干涩眨了眨，回过神来。
“没……没什么，看错了。”阿星摇摇头，对几人道。
“怪吓人的，我还以为你因为拿了刚才那一毛钱被诅咒，让鬼上身了呢”牛哥在一旁拍拍阿星的后背，松了口气，将露出来的吊坠放回衣服里。
阿星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倒是平野璃注意到，阿星的目光又在翻开的记录本上停顿了一下。
以前的医院规模一般都不大，远不是现在可比的，说是大厅，其实不过几个教室的大小，转了一圈，唯一值得一看的也就是这记录本后面其他探险队的到访签名了。
“我说，咱们也签一个吧？”不知是谁先提议，得到了众人的赞同，早有准备的大猫从腰包摸出一根笔，率先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其余几人也纷纷签名。
“我说，咱们也留念了，就赶紧撤吧，别让附近的居民抓住了咱们。”阿星忽然出声。
牛哥第一个不乐意了，快步走过来瞪着眼睛质问：“你要是现在收回刚才那愚蠢的提议，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你还是咱们探险队的队长。”
“我是认真的，咱们撤吧。”阿星并不比牛哥低，吸了口气，顶着几人质疑的目光说。
米米也不乐意了，走过来板着脸道：“阿星，你什么意思？我为了和你出来，专门骗我爸我妈说我去了同学家，现在都走到这了你突然变卦？”
“米米你相信我，我也不想这样的……”阿星满脸愧疚，伸手就过去拉住米米，却被米米一把挣开。
“别碰我，你想走可以，我要进去看。”米米背过身，向平野璃的方向走来，这是在场的唯二位女性，米米本能的向这里靠。
平野璃站在后面的位置看戏，没想到这阿星才是老牛吃嫩草，居然和米米不是单纯的网友关系，要知道米米才高三，这阿星怎么看也是快奔三了。
换句话说，当阿星在高三的时候，米米可能才刚到学会走路的年龄。
“阿星，这时候大家都是一个团队，没人想和你吵架，不过米米说得对，咱们都走这了，不进去彻底探探，我没那个脸在本上签字。”大猫拉住阿星的胳膊，继续道：“不过如果你说要撤，行，咱们把本上的名字都划了，我不想让后来者看到咱们五个的名字挂在上面丢人现眼。”
这一招激将法成功让阿星脸色变了，对于一个探险者来讲，阿星的这种行为就是对这种爱好的亵渎。
牛哥在一旁抱着胳膊举着手机，一言不发，他不会说太多，因为他的一言一行都要为直播间考虑，一句话说错了就很容易引战，观众们可不都是有脑子的正常人。
而且，现在的节目效果爆炸，直播间内的弹幕已经刷到看不见画面了。
内讧，只要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谁都爱看。
“走，继续探！”仿佛做了很大的决心，阿星一咬牙道：“不过我希望你们能知道，我是为了大家着想。”
后半句几人都直接忽略了，别看刚天黑没多久，这么一栋楼没几小时可探不完，何况后半夜还得赶过去睡觉休息。
“磨磨唧唧的，咋跟个娘们儿似得。”牛哥上去轻轻捣了一拳，笑道：“走！上楼！”
平野璃仍旧走在最后面，离几人有一段距离之后，将手电再次贴到地面观察起来。
杂七杂八的脚印在这里汇聚，同一通往楼梯，唯独一串模糊的脚印选择了右拐。
那去楼梯的脚印不用想都是之前探险队的人留下来的，至于那单独一串转弯的脚印……
平野璃将手电抬起，右侧昏暗的走廊尽头是一扇封闭的铁栅栏门，走上前一看，一串链锁将铁门从另一侧锁住。
伸手摸了摸锁头，焾捻指尖，并没有多少尘土。
有人不久前出入过这里，手电向里照去，光亮还未照到尽头便被黑暗吞没，走廊很深，可为什么废弃的医院还要上锁呢？
“琉璃！人呢？”
“我在！来了！”平野璃听到不远处米米在喊她，先不去想这边的问题，转头跟上去。
……
……
医院的某处房间。
“客人们上楼了……”一个老头举起枯枝般干瘦的手，张开五指。
“好嘞，我现在去锁门。”
“等等……”老头叫住了年轻的小伙子。
“怎么了？”
“老规矩，记得吧……”
小伙子摸过一个鸭舌帽扣在头上，转身离开。
“上交八成，藏下两成咱们自己吃，记得，都多少次了。”
……
……
“感谢‘澪澪柒’送的礼物！”
“感谢‘不想长大的小孩子’送的礼物！”
牛哥走在队伍排头吆喝着，这才刚直播到二楼的位置，就有不少观众开始打赏礼物了，他还有不少节目效果没准备呢。
这次江阳市之行，算是来对地方了！
“好重的味！”大猫走进一个屋子中，没忍住咳出声来，连连挥手退出来。
米米也是捏着鼻子躲在平野璃身后，看样子是不打算进去了。
牛哥则不一样，用围巾缠住半张脸，大步流星的冲进屋里。
刚要开口就差点吐出来，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这么臭，恶心的他感觉连昨天的饭都到嗓子眼了。
酝酿了一下，牛哥才开口和直播间交流起来。
“各位观众朋友们，我的天哪，这屋子真是太臭了，你们看，也没什么东西啊。”说罢还把镜头近距离的拍摄了一下内部细节，只有一张会诊用的木桌子歪歪扭扭的靠在门后，一把躺在地上的椅子，至于那些有用的东西，全都被搬走了。
牛哥也被熏的不行了，赶紧走到房间尽头去开窗，却发现一道结实的铁网焊在外面。
夜晚的凉风灌入屋内，臭味没有那么重了。
“噗啊……”牛哥扯下围巾，揉揉鼻子看向手机屏幕：“朋友们，我忽然想起一个国外的说法。”
见大猫几人也好奇的看着自己，牛哥沉声道：“据说在邪祟出没的地方，会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比如看到黑影、墙壁生霉、听到奇怪的声音、以及……闻到难以忍受的恶臭味……”
平野璃的胳膊一痛，侧眼一看，米米几乎是像八爪鱼一样要缠住自己，也不知道这么小的胆子为什么还敢跟阿星应约。
爱情这东西真的有这么大的魔力吗？
平野璃轻轻抽了下胳膊，米米也发觉了自己有些失态，连忙松开平野璃，但还是贴着她，生怕下一秒平野璃会跑掉似得。
也不知道米米在得知自己紧紧贴着的这位就是一名‘鬼’之后是什么反应。
平野璃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她喜欢开玩笑逗弄别人，但不是喜欢开玩笑弄死别人。
“牛哥！别说了！他娘的真刺激！”
“无意点开！鬼神勿怪！”
“友情提示，前方高能！”
“弹幕大军呢！快挡住屏幕别让我看到！”
“牛哥，你那说法是电影《招魂》里的说法吧？”
牛哥见自己的传言穿了帮，没有应声，那条弹幕并不是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自己不理会就没事。
“牛哥牛哥！地上！地上！”
“牛哥牛哥！你身后有两个女的！”
弹幕一时间变成了这两种内容不停刷。
“女的女的，我知道我身后有俩女的曹。”牛哥翻了个白眼，他早就习惯了观众这么吓唬他。
将镜头对准自己，向侧面斜了点，露出站在门口面色淡然的平野璃和小脸苍白的米米。
“瞎子主播！看！地！上！”
牛哥又注意到这样的弹幕，发着牢骚将镜头和手电对准地面。
“什么嘛，你们肯定又骗我了，地上难道还有钱……”牛哥突然不说话了，连连后退两步。
“血……那是血么？”镜头中的地面，传来牛哥的声音，角落是一地不知道干了多久的黑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