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秦氏心思重,无法给钱老四生个儿子,一直都是她心里一道过不去的坎儿。这压力她自己给自己也就罢了,老太太可千万别去插手。
老太太听出来了,钱老四这是嫌她多管闲事呢。
“你倒是个疼媳妇儿的。”
老太太的银两猛然提高,重重拍了下桌子。
“你疼媳妇儿,怎地不想想你的女儿!”
钱书宣还不是钱老二的亲儿子,钱老二还出去找了一圈又一圈。钱喜儿虽说是个女儿,却也是他钱老四亲生的女儿,他何曾把喜姐儿放在心上?
老太太为钱喜儿打抱不平,怎么看钱老四怎么不顺眼。
钱老四被老太太拍桌子的架势惊住了,又听说事关钱喜儿,整个人偶读慌了起来。
“喜姐儿……喜姐儿怎么了?”
若说钱老四只疼媳妇儿不疼女儿,那就是偏见了。
若说他不知道怎么疼女儿,那倒是真的。
钱老四知道自己的本事有多大,他也只有钱喜儿这一个孩子,素来都疼爱得紧。钱老四对钱喜儿的疼爱表现在多给她点吃食,少让她干点活,至于其他事,钱老四也想不到。就算想到了,也做不到。
老太太这明显有事的口吻,让钱老四不敢大意。他眼巴巴地望着老太太,祈求知道钱喜儿到底发生了何事?
钱老四虽是家中年纪最小的儿子,却比谁都要面容沧桑。便是将他与钱老大摆在一处,没准人家还认为钱老大的年纪比他要小。
这会儿,他眼巴巴瞅着的样子,又憨态又无助。作为钱老四的娘,老太太又不能将他舍弃,想了半天,还是告诉了钱老四实情。
“她要招婿入赘。”
“什么!”钱老四大惊,满脸震惊地看着老太太,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入赘,入赘,入赘……
看着钱老四一脸恍惚的模样,老太太恨铁不成钢教训:
“你是家中的顶梁柱,你是四房唯一的男人,你知道小秦氏有压力,难道喜姐儿就不曾有压力了?”
钱老四两口子自己给自己找了一身的压力不说,还把这份压力转嫁给了钱喜儿。重要的是这两个人根本不曾化解钱喜儿的压力,只把沉重的压力灌输给钱喜儿,让她小小年纪承受那么多。
“我,我不知道这件事……”
钱老四试图辩解什么,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他不知道不是借口,他,他也不想的……
钱老四的手按在脑袋上,整个人慌乱又无助。老太太只一言,他便意识到了钱喜儿的压力。
是他,是他这个当爹的错。
老太太心里想说:别说你不知道了,小秦氏也不知道。
但凡他们知道一点,也不会让钱喜儿一个姑娘家忧虑重重。
但,即便钱老四不知道,老太太也不可怜他。反倒继续往他心窝子上捅。
“喜姐儿看上了隔壁村的贺望春,就是那个死了媳妇儿的鳏夫,村里人都叫他二牛。”
钱塘县地界不大,又都邻村的,老太太把身份介绍的这么清楚,钱老四一下子就知道了贺望春是谁。
“这,这可怎么行……这不行啊!”钱老四跳了起来,老太太还是头次见到他这么激动的样子。
“娘,喜姐儿还未及笄,她不能嫁给一个鳏夫。”
钱老四一口咬定不能嫁,他满脸悔恨与期待,悔恨自己不曾了解钱喜儿的心事,期待老太太能够拨乱反正,让钱喜儿莫要有那般荒唐的念头。
钱家人总是这样,遇到真正的事情就想让老太太出面解决。至于他们自己……
有娘在,做儿子的闷头干活就好,管那么许多不是越俎代庖吗?
老太太原本给自己找了个帮手,可遇到了钱喜儿的问题,连小秦氏都慌乱,这件事还真就得老太太自己拿主意。
好在,无论是钱老四还是小秦氏都是真心爱护钱喜儿。他们不想着入赘的好处,只想让钱喜儿能得到应有的幸福。
还算有得救。
老太太给钱老四指点迷津:
“喜姐儿嫁不嫁鳏夫,不在我,不在喜姐儿,只在你。”
只要钱老四这个做爹的能拿得住,外人就不敢欺辱了钱喜儿,钱喜儿也不就不必做那万中无一的抉择。
“在我……”钱老四疑惑了,而后很快反应了过来。
“我这就和淮娘说过继的事。”
只要有了儿子,他的喜姐儿就不用牺牲自己,成全他这个无能的爹。
入赘入赘,但凡是好人家的儿子,有哪个想要入赘?
便是那破烂户,入赘了自家,就真能一心一意为了自己考量吗?
钱老四不是那等愚昧之人,他深知入赘这事更是碰运气,比没儿子更令人无助。
钱老四抬脚就要走,被老太太叫住了。
“等等。”
老太太问他:
“你说了,就有合适的人选吗?”
过继这事非同一般,哪怕钱家的家世不错,也难保过继人的家庭不存在别的心思。
过继的年纪大了,就不是帮扶自家,而是自己找了门亲戚。谁能保证过继的儿子不向着亲爹、亲娘?
而过继的年纪小,钱家如今正忙,谁照看孩子,这都得事先布置。
而更为重要的是,是否就有那么合心意的孩子能够过继。
“这事还得娘和看山叔帮忙拿个主意。”
钱老四又恢复了老实模样,他之前是被钱喜儿要招婿的事吓着了,如今想想,过继一事也是麻烦重重。
但是好在,他们家有位老太太。
老太太冷着一张脸,她就知道,自己来到这里就是来处理麻烦事的。
“你先把这事同小秦氏说话,我再去找族长。”
老太太算是接下了这件事,家和万事兴,钱老四家不顺利,钱家也不算好。
“多谢,娘。”钱老四喜出望外,他就知道,有老太太在,什么事都能解决。
老太太还没开始解决问题,钱老四心中有了必成的信念。这都是老太太给自己竖立的形象,如今已深入人心。
老太太摆摆手。
“快去吧。”
眼不见为净,她现在看到钱老四就头痛得慌。
钱老四一跃成为老太太心中仅次于钱老大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