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钱老大的愤恨,也为了对村民们解释,尤其是要维护老太太对长子的爱护情谊,李知一解释:
“妖道落网,你以为他没有供出同伙吗?”
供出同伙。
此言一出,场面哗然。
村民们不是傻子,此话经由李知一的口说出,钱老大显然就是马道长的同伙。
村民们惊疑不定,哪怕钱老大这些年有多么不靠谱,有曾经打下的基础在,大家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对钱老大产生怀疑。
可谁让这话是县太爷说啊。
秀才固然可贵,可县太爷更是上达天听,那是老百姓们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在县太爷与钱老大之中,大家更愿意相信县太爷的话。
钱老大在他们村是个宝贝秀才,可放眼整个钱塘县他算什么呀?县太爷没必要为了一个小秀才而说谎吧?
在大家眼前,今日这种事之所以会让县太爷跑一趟,完全是因为海大人的原因。
别看海大人这些日子与他们同下地,好像一副山野村夫的样子,可人家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大员。
上官在此,又遇上这种事,县太爷可不得赶紧解释吗?
李知一出现在这里的不和离被村民们轻易脑补了原因,而钱老大是马道长同伙一事更让村民们感到震惊。
别说村民们震惊了,钱老大都惊了。
他和马道长可不是同伙!
“一派胡言!大人不可轻信一面之词啊!”
钱老大言辞恳切,好像只要他极力否认,这件事不是真的一样。
“我说什么了?”
李知一好笑地看着钱老大那浑身是戏的模样,他觉得让钱老大读书真是浪费了人才,他该去演戏才对。
但戏毕竟是假的,钱老大的演技还不足以支撑起他的野心。
“不如,你让大家听听,你和那妖道是什么关系!”
李知一见钱老大冥顽不灵,也没了耐心。
李知一让钱老大当面对峙,钱老大却以为自己抓住了机会。
“大人,我也是被骗了。我,我不知道他干的都是骗人的勾当。”
钱老大自以为把一切甩到马道长头上便万无一失,他却忘记了自己死心眼的兄弟。
“大哥,那马道长可是你介绍给我的啊!”
钱老四还沉浸在马道长是妖道,柳氏有可能装病的思绪当中,听到钱老大与马道长撇清关联,当即就回了一句。
这一句犹如将钱老大架在火上烤。
“老四,你闭嘴!”
钱老大怒斥,他不敢对着县太爷叫嚣,对待钱老四他半点不曾客气。
多年的习惯之下,钱老四畏缩地低下了头。他一向敬重钱老大,他当然不敢当众拆钱老大的台。
没了钱老四搅和,钱老大说的那些话才真真是一派胡言。
李知一不想听钱老大的鬼话,看着畏缩的钱老四,温声相劝:
“钱老四,你就不想听听看,你的妾为何要晕倒吗?”
钱老四之所以不敢与钱老大呛声,因多年的隐忍,也因他没有这个必要。
而柳氏与钱老大的关系一旦暴露,依照钱老四对柳氏肚子里孩子的看重,他还能保证自己一忍到底吗?
至于老太太?
老太太早已被钱老大“气”得不行,在曲氏和秦氏的搀扶下回了屋。
老太太被“气”到了,小秦氏又不在家中,单凭王氏一人管家……她连钱老大都不敢管,就别谈对阵县太爷了。
王氏缩矮了身子,躲在人群中不敢出声。
至于早已看透一切的钱老二,默不作声站在一旁,谁的事也不沾染。
“大,大人……”
钱老四本就对柳氏晕倒怀有猜测,如今县太爷都这般说,他好像已经窥探到了柳氏晕倒的真相。
钱老四可以说是钱家少有的知理明理之人,当然,一切的前提是不牵扯孩子。
因着柳氏肚子里孩子的缘故,这些日子他做了不少荒唐事。如今在李知一的当头棒喝下,他稍稍有些缓过神来,却仍旧不敢置信。
他有一种不跳黄河不死心的势头,势必要所有的证据都摆在他面前,他才肯相信一起的猜测。
知晓县太爷是为了让他不受蒙骗,钱老四的态度不知道有多卑微。他也学着读书人的姿态冲丁一行礼:
“有劳丁先生。”
丁一冷哼一声,他才不是为了钱老四。
“哼。”
柳氏因为晕倒得突然,又被钱老四横插一脚,至今无人上前搀扶。
她就这么躺在冰凉的地上,直到现在。
丁一的鼻子抽了抽,嫌恶地靠近柳氏,捏着一枚银针,言语威胁:
“再不醒,我就用针扎你了。”
地上的柳氏毫无反应。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丁一见吓不着她,只能将银针没入柳氏的身体,还不忘自夸:
“放心,我的针法好,保准叫你不流血。”
话音落地,银针也插了进去。丁一邪笑称:
“但该疼还得疼。”
“啊!好疼!”
原本毫无生息的柳氏瞬间跳了起来,她用手按住被银针扎到的地方,惊呼出声。
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把目光对准了柳氏。
没人再怀疑丁一的医术高超,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柳氏的伪装。
“你,你没晕?”
饶是钱老四再怎么想给柳氏开脱,柳氏的反应也都证实了她的伪装。
没道理之前怎么都弄不醒的人,不过是被丁先生扎了一针就醒了。
这个时候,钱老四也不去想马道长所说的鬼话,他就看到了丁先生一针之下,柳氏便就此苏醒。
比钱老四更吃惊的是柳氏,她更想不到自己这次这么轻易就“苏醒”了。
“我,我醒了。”柳氏十分迷茫,她当然知道自己的苏醒代表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她怎么就,就醒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钱老四冲到柳氏面前,从未对柳氏大声的他也忍不住拔高了声音。
钱老四不想承认自己的无能,可柳氏这前后的变化分明在嗤笑他的傻。
他是个傻子啊,柳氏明明在佯装晕倒,他却为了柳氏而让小秦氏离开。
想想自己这些日子做的事情,钱老四都怀疑那是不是自己。
他怎么能,怎么能……赶走小秦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