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快走。”押送人员根本不给他们多说话的时间。
只见掌厨似乎得逞一笑,看向江巧的目光中满满的贪婪。
他想要的是什么?
江巧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不知所措,心中有些不知名的抗拒。只能先将迎春托付给邻居老太太。
老太太心痛地看着被押走的江巧,再看看被吓得哭的声嘶力竭的迎春,满满安抚她道,“不哭了,不哭了,你娘明儿就回来了。”
两个人熟识以来,并不知道江巧有什么亲人,也从未跟外界有什么往来。
只有那几日跟着他每日学习的几个厨工和小姐,要去哪里找呢?她完全没有头绪,只能听天由命。
江巧被押送途中,那掌案便遮着斗篷坐在她对面,嘴角含笑看着她,“江娘子,你手艺出众,却不愿意拿出来分享,真是可惜。”
“卑鄙。”江巧虽不明所以,但是,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应该是掌案想要得到她制作果子的方法。
“嗯?”掌案将遮住自己视线的帽子放下来,舒服地看着阶下囚的江巧,“你不过是命如草芥的一个贱民,如何能跟尊贵的人相比?”
“哼......”江巧闻言便嗤笑一声,“我这般贱民都要用你这样的人大费周章,看来,你的人设也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
即便蝼蚁之命也是不分贵贱的一条而已,况且,她是活生生的人,在这时间安身立命。
掌案长呼一口气,壮实的身体随之微微颤动,“你若是知情识趣,把制作冰酪的方法告诉我,我兴许可以饶你一命。”
“既然已经抓我了,那我的命你们就是探囊取物了。”江巧坐在那里,终于定下心来。此时她还有满脑子值钱的东西,这些东西足以让眼前的掌案反水。
同时,她的脑子飞快的转动着。到底是谁想要她的性命呢?
想来想去,终于还是将目标锁定在了栾大娘子和路大娘子身上。一个有权一个有钱,哪一个想要她的命呢?
路大娘子?
不不不,路大娘子到了夏天还会用得着她,所以,不可能现在要她的命。
那么就是栾大娘子咯?
他们才见过一次面,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江巧心中骇然,到底是为什么?
想来想去,却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了眼前的男人身上,“掌案,我教你也没问题,当然了,作为交换,我想知道你背后的人是谁。”
江巧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笃定,似乎他不说也会猜得出来,只不过现在就是想要确定一下。
在那么大的诱惑面前,掌案沉思片刻,才对江巧道,“无妨,反正现在你也跑不了了,说出来又何妨?”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江巧不止吃过一次亏。所以,她早已经谨慎小心起来了。
可是,即便如此,还是会被这样那样的事情缠绕进去。
有些事情就是避无可避,索性便迎头直上吧。
“对呀,说出来你不会有损失,相反,我还会给你一个你意想不到的做冰酪的方法。”江巧确信,在这个年代,没人能做出来自己做的冰酪,所以,这样的交易便有恃无恐。一点都不害怕他们不同意。
那掌案嗤笑一声,脸上的横肉都跟着颤动起来。
在江巧迫切的目光中,掌案道,“我跟栾大娘子是远亲。”
好了,这就有了。看来,是栾大娘子没错了。
她曾经邀请自己去栾家做果子,教授栾琼课程。
可是她严词拒绝了。
就在她拒绝了的当天下午,这个掌案便过来砸场子。
所以,是栾大娘子的可能性很大。只是动机呢?
江巧所不能苟同的动机在这里便显得格外让人郁闷了。因为,只是不教栾琼做果子便要一个人的性命,应该不成立的。
对于他们那样的家世而言,也不应该。
只是,这样荒诞不羁的事情就是出现了,而此时坐在对面的掌案理所应当地看着江巧,“你现在很疑惑吧?”
江巧不搭理他,依旧在思考。
她必须要将里面的事情都好好的弄明白。不然,这样持续下去,她的人头可就不保了。
为什么?
为什么?
她的脑子里不停的重复这一个问题。
到底是为什么呢?
想来想去,还是不知道。
毕竟栾家是有权有势的,而江巧只不过是个小角色。
这般想来,脑子里竟然出现了那小少年的身影。
那傻子?
江巧蹙眉,问那掌案,“栾家有个小傻子,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你说栾超么?”掌案讶异地看着眼前的女人,没想到她居然认识栾超。
听到这话,江巧似有若无地点点头,“应该是的。”
“傻了,救不回来了。”掌案轻描淡写地说着,竟然跟她唠起了家常,“小时候栾超可是聪明的很呢。许是天妒英才吧,前几年突然就傻了,什么都不知道了。这几年算是好了许多,最起码能认得人了。”
认人了?
怪不得自己当天要走的时候看见栾超往自己跟前凑过来。
原来是能认人了。
可是这跟江巧有什么关系呢?
之前一直不知道自己脑子里一闪即逝的东西是什么。现在江巧笃定,她脑子里跳出来的东西应该就是跟栾家有关系的。
本来还想着找一个类似栾家房屋布局的地方。
没想到,重叠的不光是房子,还有住在里面的人。
可是奇怪的是,栾琼跟栾大娘子似乎并不认识江巧。
栾大娘子先不说,她有可能是装作不认识江巧的。但是栾琼却是一定不认识她的。
为什么呢?
看起来栾琼的年纪比小傻子栾超小一些。可是也不至于小到记不住自己家里去过的人呀。
这样的想法在江巧的脑子里不停的转来转去,为什么,为什么呢?
她的脑子一直处于高度运转的状态,以至于外面停了车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若不是被突然撩开的车帘吓了一跳,她估计还是会一直思考那些问题。
江巧郁闷地看着车外面的人。
居然已经不是之前押送自己的那些当差的了。
直接变成了栾家的家丁们。
江巧倒吸一口冷气,看来自己猜对了。
她转眼看了一眼掌案,那人此时也是有些不甘。
他还没有从江巧的身上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这么快把她交出去么?
“掌案,您辛苦。”说话的,正是之前迎自己进栾家的胡总管。
他恭敬行了个礼,便看向被五花大绑的江巧,“江娘子,您受累,很快就过去了。”
这胡总管说的好像自己经常做这些事一样。
此时天已经擦黑,不点蜡烛已经看不清了。
栾家已经上灯。照的到处都是光亮亮的。
掌案本不想下车的。
却听了胡总管的话,当下走下马车,对胡总管道,“这小娘子究竟犯了什么事?”
此时,他带来的人已经都被胡总管安排到旁边的酒肆喝酒去了。
他打眼一看,周围竟连一个自己的人都没有,而胡总管身后的家丁那是实打实的站了一排排的。
“这......”胡总管为难地笑了笑,“你我都是为大娘子办事,该知道的,自然会告诉你,不该知道的......”
这便是告诉掌案,到这里为止,都是他不该知道的事情了。
会意地点点头,掌案扭头看了看车厢,“那我跟里面的人说几句话,总可以吧?”
胡总管挑一挑眉毛,却没说什么,只是做了个请的动作。
江巧看见走进来的掌案,心中已经一片冰凉。算了,死就死吧,这掌案看着五大三粗的,其实也救不了自己。况且他还跟栾大娘子又亲。
想到这里,她只是笑了笑,对掌案道,“您也别说什么了,我知道了。”
说完,便往车厢门口挪过去。
却没想到,那掌案当即便贴近江巧,给她反手拴住的手里塞了个东西,“你记得,出去以后一定教我冰酪。”
这掌案还真是聪明,给她这么个东西,若是她逃出去了,那便能白学一个手艺。若是她出不去,跟自己也断然没有什么关系。
江巧握紧手里尖锐的东西,错愕抬头,然后点了点头。
她没想到自己还会遇到这么狗血的事情。
不是要要杀要剐么?怎么还有送刀片的戏码?
“好了吧?”只听外面胡总管不耐烦的声音传来,掌案便转身下了车去。
江巧被七手八脚地从车厢里拉出来。
只见胡总管笑了笑,“您受累了,等进了里面就好了。”
而此时,并没有一个人对此产生好奇,似乎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
江巧被送到一个破败的院子里。
此时,记忆犹如翻江倒海一般的全部回到了脑子里。
关于自己对这个宅子的认识,都进了脑子里。
原来,她是这个府中的小姐,而栾超,则是她的亲弟弟。他们从小就生活在这里。
栾超聪明,从小就深得父亲的喜欢。
那时候她还有娘,她还会坐在现在栾大娘子住的院子的正方门口,跟他们玩捉迷藏的游戏。
每次都是栾超跑出院子,然后探头探脑的在门口张望。
她总是会在正房里躲好,等着娘亲迷迷糊糊的醒来,一眼便揪住探头探脑的栾超,然后让栾超去找自己。
所以,她才会对这里有那么熟悉的印象。
而他们的娘亲,却在几年之前去世了。
去世之前,将他们交给自己很亲厚的一个妹妹。
而那个妹妹便是守寡多年寄宿在栾府的此时被叫做栾大娘子的人。
他母女之前便住在这里,这个此时破败不堪的小院里。
那时候,江巧想要跟那个小妹妹玩,可是,这个女人从来不肯。
所以,这才是栾琼从来没有见过她的原因。
江巧只觉得头痛欲裂,所有的记忆在这时候决堤而出。
她记起来了,娘亲去世没有一年的时间,这个女人就成了他们的继母。
当时这个女人在人前便是一副慈祥后母的样子。可是到了人后,便很是嫌弃栾超。
有一年冬天,天特别的冷。江巧想起来都会直嘬牙花子子。
那么冷的天,那一年朝中事务繁忙,父亲经常不回来。
栾大娘子便将他们姐弟俩撵到小院子里来住,美其名曰,要修缮他们之前所住的院子。
住到那里之后,伺候的人都没了,两个人每天都在挨饿受冻中生活。
有一天,下起了大雪,栾超病了。
就是那一场病,栾超脑子坏了,不再是众人眼中的聪明孩子。
而也就是那一场雪,江巧偷跑出去给栾超抓药,被一辆马车给撞了。
之后她便失忆了。忘了还在家等着自己的栾超。
那一辆撞了她的马车便一直载着她到了江城,将她卖给了张老婆子,还骗她说她是捡回来的。
所有的记忆都回来之后,江巧的心仿佛被按在冰凉的水中揉搓。
那种溺水的窘迫感在心里不停的蔓延滋长。
她想哭,可怜的栾超,现在已经成了小傻子。他小时候那么聪明可爱。
她有些控制不住的泪奔。
怪不得她那么喜欢聪明的张有福。
原来,竟然是因为自己的弟弟之前就是聪明的小勇士。
她嗤笑一声,原来,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可是,对于她来说也未免太过残忍。
原主到死都没有回忆起来,都没有回忆起来自己要去买药,要让弟弟脱离病痛的折磨。
她此时饮恨想着,这院子里的帮凶,有一个算一个,定然要将所有的冤孽偿还。
她一瞬间眼神变得坚定,再不是之前柔弱的女人。
恨在此时包裹着她,不再是之前的瞻前顾后。
只听外面传来栾大娘子说话的声音,“你确定办好了么?”
胡管家回答,“万无一失,刚才把掌案也打发回去了,按您说的,给了一百两,很是高兴。”
栾大娘子嗤笑一声,“果然还是贪的。”
她死了第一个丈夫之后,便投靠了这栾家的当家主母,那时候,她不怕寄人篱下的眼色,带着小小的栾琼在这府中讨生活,为的可不只是吃饱喝足。从来,他都是狼子野心的。只是这一家人太善了,居然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