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智明今天全程很正常，正常到常喻觉得有点诡异。
他正在很努力扮演一个关心女儿的好父亲，有那么一瞬间常喻竟然觉得尽管之前常智明一直想方设法从自己这里借钱，但是他也没什么错，至少态度还行。倒是云青一直在闹。
如果没有之前青春期时他爸对她们这个家做的事的话，常喻可能会有一点动摇。
“哦对了，今年过年……要不要抽空来爸爸这儿坐坐？一会儿也行……”常智明起身离开的时候，犹豫着开口。
常喻没直接回，她站在门口思考了很久，最后说：“看吧，看我有没有空。”
常智明听完这句话摆出个慈祥的笑容，常喻也跟着她很淡得笑了一下，她爸欢欢喜喜走了。
却在转身下楼的瞬间把笑容收了起来，转身回头看了一眼。
云青电话响了起来，他接通听了几句，有点不耐烦：“行了，我知道了……你急什么？总不能再跟上次一样的理由，她肯定不给……行了先等我回来再说。”
常智明再一次上门是三天后，不过常喻这次不在，她在出差去往机场的路上。
在门口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是忙音，常智明有点惴惴不安。
常喻正在和她舅舅通话，刚托运完行李舅舅电话就打了进来，问她方便通话吗？
通不通也是通了，常喻看了眼登机时间，说：“还行。”
“你妈妈最近情绪不好啊……”舅舅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她就知道。
“也别跟你妈犟，有事多让让她。”舅舅永远都是这句话。
这让常喻更加反感，每次，每次都是让她去妥协。
常喻真不觉得自己这次做错了什么：“我都不知道她突然发什么……”
“疯”字被她咽了下去。
“不知道她突然怎么那么激动，门锁坏了我总不能不换吧？”
“那你也应该提前跟她说一声。”舅舅还是这个语气，“她就是心里难过，她这么多年养你多不容易啊。”
常年重复的说辞，可能因为妈妈精神确实很脆弱，舅舅说话带有偏袒，常喻觉得有点委屈。
她看向候机室的窗外，蓝天白云，天气晴朗，有飞机缓缓落地又飞起，发出轰隆的声响，隔着玻璃遥远而缥缈。
“我知道了。”常喻对着电话说，“一会儿我下飞机了跟她道个歉。”
挂了电话常喻只是松松把手机拿在掌心，有点愣神。
电话再次响起来，听到电话铃声常喻轻微皱一下眉，看到来电显示皱眉更甚。
她爸最近对她的关切频率频繁得有点不正常。
常喻接了电话。
“最近忙不忙啊？”常智明上来就是一句嘘寒问暖。
“挺忙的。”常喻看了眼登机时间，“我马上要上飞机了。”
常智明仿佛置若罔闻，他今天语气过于反常，至少跟前几天不一样，一直不停得在清嗓子。
每次他爸这种反应，常喻心中就警铃大作。
果然常智明嘘寒问暖这么久，终于露出最终目的。
没来得及挂电话，常智明已经先开口问：“有个事爸爸想跟你商量一下。”
“您想把上次的借条要回去？”在常智明叽叽歪歪不爽快中，常喻先一步开口。
她早就应该知道，她爸怎么可能突然转变。
“哦哦，这个，哪能，哪能这样啊……”常智明开始结巴，身后这次倒是没有窃窃私语声，也不知道这次云青在不在他旁边。
头顶广播已经通知可以登机，常喻把心烦意乱压下去，最后想说一句：“那没什么事我先挂……”
“爸爸前段时间出了点小车祸，不过不严重，就是刹车不灵敏，撞进了绿化带。”常智明突然说了这个。
这事儿他之前没说过，常喻回忆了一下前几天常智明来她家，没看出有什么异样。
她沉默着没说话，这使得常智明有些尴尬，沉默着吞咽口水。
“这车还是当初你上小学时候我买的，你记得吗？爸爸每天都接你上下课。”
依然是沉默，她不是很想回忆一些过去。
“所以您想说什么？”
常智明顺着台阶麻溜滚下：“家里，也不是家里，就是爸爸想换辆车，但是能借钱的亲戚都挺冷眼的，爸爸知道我女儿有出息，能不能借一点。我一定写借条，尽快还你。”
上一次的借条至今为止只还了前几天给的三万。
常喻听完只是好奇，问了一句：“你还差多少钱？”
在常智明耳朵里听出了希望，直接开口说：“差40万。”
“你这是直接准备让我给你买车啊。”常喻冷冷笑出来，“然后再用我的钱给你买的车，去接你儿子放学吗？”
“那是你弟弟。”常智明每次都要强调一遍，“而且，一家人帮点忙怎么了？”
感觉他现在说话的语气已经被云青逐渐同化了。
“那不是我弟弟！”常喻突然一声高喊，周围排队的人被吓到纷纷回头看他，“我也不会给你钱，你别想了，把之前的还了以后我们就两清了。”
“那怎么不是你弟弟？你这小孩怎么这么不懂事。”常智明听到这一句明显也怒了。
他脱口而出：“我知道你不想认我这个爸爸，不想认没关系，我当初从家里出来的时候看你们母女俩可怜所以把家当都留给你们了。不过现在我看你们父女俩过得挺好的，我是不是也该拿回属于我的那一份？”
常喻被她爸这通厚颜无耻的话震撼到一时说不出话。
“如果你不给我，我会去找你妈妈谈一谈，毕竟我也生你养你这么多年？”
“你不是我爸，你就是个无底洞，你真是个无赖！”最后两个字几乎是破音喊出来的。
催促乘客上飞机的声音在这时候响起，常喻的喊声被淹没在巨大的广播声中。
一瞬间情绪失控后，常喻对着电话说：“我这次不会给你，以后也不会给你。你以后无论什么都不要来找我了，随便你要去找谁。”
“啊还有，”深呼吸对着电话说，“之前的借条在我手里，麻烦你们家按时还，不然我会拿着证据和转账记录起诉。以及你跟我妈的财产分配在离婚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现在再撒泼想闹事都没用，除非……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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