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桥浑身哆嗦着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
他昂起苍老的头颅雪白的丝在明月照耀下纤毫毕露他喘着粗气直愣愣盯着天上那人。
那个毫不讲理出手就杀的人那个一言不就杀死了蓝水派弟子的混蛋!若不是自己和姜善长知机飞身而走恐怕也不止受目前这点小伤。
“贼子敢尔!”
月明星稀的天上忽然聚起了乌云迅遮挡着月亮的白光简直就在刹那间已经笼罩了三人头上的天空也惊动了有些魂不守舍的姜善长。
“啊!”姜善长蓦得回过神来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师伯。这个每日奔波在外一心梦想着中兴蓝水派的老头子虽然他想出的法子通常有些急功近利通常是那么的不合时宜可是只有他全派上下包括自己和师父在内都没有他那么的全情投入。
现在正在作法降雷的老头子是他么?是那个整日喋喋不休每套说辞都要念上无数遍惹得众多弟子都不耐烦的老头子?
“十!八!重!雷!”
西门吟雪问过那一声之后也像是有些呆呆的他一会看看天上聚集的乌云一会看看地上的两个人直到宋天桥的法诀已经默念完毕乌云聚顶就要触雷机的时候才像是刚刚回过神来。
“咄。”西门吟雪轻轻念道一柄明的金剑出现在他的身侧没有任何先兆的出现了。
“功力不错可惜如童子耍刀不堪一击。倒下!”西门吟雪轻轻笑道。飞剑从他身侧闪电般飞向了老脸通红正在作法的宋天桥。
就在这时雷机已经触了乌云中的漩涡忽然停止了旋转一道粗壮毫不分叉的闪电散着“嘶嘶”声向空中的西门吟雪直劈下来。
“师伯!”姜善长以最快的度堪堪扑到宋天桥的身侧擎出雷神铛磕开了飞剑飞剑退后再刺再被磕开。
“他到底是谁!为何视神雷如不见还能兴致勃勃地与我对剑?”姜善长忽然出了一身的冷汗动作间仓皇地望向西门吟雪却只看见西门吟雪似乎有些笑吟吟的样子不像是志满意得也不像是胸有成竹倒像是……觉得好玩。
如西门吟雪一般宋天桥也视飞剑如不见只是努力地掐着法诀目光随着第一道闪电一直顺延到西门吟雪的身上。
“嘶啦——”闪电从西门吟雪的身侧掠过直打在地上立刻雪土飞溅。
宋天桥惊骇地瞪大了眼睛实在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这是什么法术?这是蓝水派故老相传的十八重雷啊!竟然……竟然有人连躲都不躲一下然而竟会打偏了!
再来!
就在姜善长拼命当着西门吟雪如玩笑般运转的飞剑时第二道雷已经被触了而天上的乌云还在拼命地翻滚着酝酿着下一次的神雷。
“轰隆……嘶啦——”又一道闪电从西门吟雪的身侧劈过他仍是连眼角都没动而飞剑的运作却越来越快姜善长的护持渐渐有些跟不上了。
“贼子勿要欺我!”姜善长举起雷神铛狠狠击在西门吟雪的金剑上伴随着是一道他终于挤出闲暇以真元酝酿的闪电由于有天空中雷机的存在他的闪电诀自然也有相应的加强。
空中飞退的金剑晃了晃同时天空中的西门吟雪皱了皱眉头竟然开口说话。
“蓝水派十八重雷不过尔尔破!”随之天上又是“轰隆”一声这正是第三道闪电劈下来的时候。
飞剑退回到西门吟雪身边疏忽不见了。第三道闪电应声落下天上的乌云仍在运转着酝酿着第四道第五道。
西门吟雪轻轻挥了挥手然后落下地来看着绝望的姜善长和宋天桥。
闪电来了。不是向着西门吟雪而是向着蓝水派正在掐着雷诀的宋天桥和他身边全力戒备的全派最年轻有为的弟子姜善长。
嘶啦————洛阳城慕容覆水宅。
早已经掌灯了整个院子的侍女丫鬟还都没有歇息满心欢喜地准备迎接一大早与“师门监察”一起出去参加“考核”的慕容覆水却忽然现院子里凭空出现了两个人一个是主人的师弟许公子一个是……这是谁?被许公子牢牢抱在怀里好一个绝美的少女!
不理庭院中无数道惊讶不解的目光许琼抱着射月一溜烟跑进了慕容覆水的内室那是唯一没有丫鬟会去打扰的地方。
“公子……”射月轻轻喘着气“你不用急月儿月儿有很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嗯?”正在翻找丹药的许琼一愣神匆匆应了一声继续挨个翻看着那一堆玉瓶子。
射月望着许琼忙碌的身影想必他不会抛下手头的事情专门来听自己说话心中却是一暖轻轻道:“公子那日是月儿任性轻身离开你……你怪月儿么?”
“自然不怪……张嘴!”许琼屁颠儿屁颠儿地捧着十来颗有助于迅复元的丹药大步跨过来伸手就要捏射月的下巴。
射月急忙挡住了许琼的手急忙忙地道:“公子你听月儿说完好不好?说完了月儿自然知道用药静修。”
许琼点头道:“好罢你快点说看你真元耗尽可耽误不得的。”
射月幽幽道:“公子不怪月儿月儿心里却不好受呢……”她强忍住流泪的冲动勉强笑道:“公子那天月儿出去是见到了出尘子仙长这些东西——”说完伸手去拿刚被许琼丢在一旁的包袱被许琼握住小手止住不让动只好继续道:“那里面有一件法器据司马长天说……”
许琼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惊奇道:“司马长天?你真的去了九重楼?为何我却没有找到你呢?”
射月叹道:“我刚到九重楼的山门外便被西门吟雪现他一出手便差点擒下了我还是司马长天及时把我救了进去嗯我是进去之后才知道动手的人是西门吟雪。司马长天告诉我西门吟雪现在要的是我包袱里的法器他一直在九重楼……嗯九重楼是个仙家的洞天呢我看比我们……我们……嗯比月儿本派的洞天差不了多少可是被一群武人占据只有司马长天一个人是修士。西门吟雪在外面一直守着等我出去司马长天告诉我只有到了正月十五他出去和西门吟雪赌斗的时候才能引开他一会那时候我再趁机出去找你才算安全。”
许琼听着射月说话已经揭开了出尘子的包袱还是射月想了想没多说出尘子的情况否则他哪有心情?打开包袱却见黄绫裹着的却是只小小的毛笔通体黝黑只有狼毫是雪白的也不知是从没有沾过墨还是因为它是法宝会自动消除墨迹除此之外便再没什么特别的也看不出有什么灵力波动。
许琼翻来覆去看着射月轻轻笑道:“别看啦司马长天说了这是九阴派的掌门信物三清乾坤笔作飞剑也可作毛笔也可用这笔画符可事半功倍。当成飞剑便快比真正的飞剑快多了其实这些妙用不算什么只是代代相传其中隐藏着什么大秘密参透之后可直飞三清天五行三界都再也困不住啦。”
许琼笑道:“听着倒是听让人眼馋可惜还得参悟倒是空头的好处。该是给老慕容的吧貌似他用起来会比我厉害一些嗯他那柄小飞剑不错得想法子搜刮过来。”想到这里忽然省起慕容覆水为了制造机会让他救走射月不顾自身地跑去缠斗西门吟雪慕容覆水的本事比起西门吟雪应该是差远了却比射月厉害得多最后能顺利逃跑吗?不禁忧愁起来心中怪自己没用。
射月看他犯愁就知道他在想慕容覆水的事情急忙岔开话题道:“这个司马长天也不知道他倒是滴了血试试半分都炼化不了看来是出尘子道长留下印记了。”
许琼再看看包袱里面有块玉牌听慕容覆水说过道家法诀往往留在玉牌中拿神识一扫就能进去看见当下也不管它再翻了翻里面无非是上好的筑基丹药和极品雪莲等物再没别的好东西。便道:“月儿这些都不用说了你还是快快疗伤为好。”说完又抓起丹药来往射月嘴里送。
射月拗道:“公子你还是快给法宝滴血认主那么西门吟雪追来便抢不走啦然后再对照着法诀用了用法日后慢慢炼化才好。”
许琼道:“哪能及得上你疗伤的紧迫何必等我?乖月儿听话——待你复元了再慢慢跟我说这些天的遭遇。”
射月苍白的脸上浮起两朵红霞只得点点头挺起身来被许琼亲手把丹药一颗一颗送进嘴里然后以真元包裹起来慢慢炼化吸收。
许琼看着天色已经半夜想了想今天的事情怎么都没个头绪再想被人认出来后又不好再次打开洛阳的局势若被武三思知道洛阳帮会的头子其实是从几大山寨里来的派人围剿又是乱上加乱哪能静下心来?
心里正乱糟糟的忽然灵机一动却见慕容覆水浑身褴褛灰头土脸地走了进来许琼不禁大喜道:“师兄!你你真有本事竟然能逃了出来!”
慕容覆水本来哭丧着脸此刻见许琼欢喜只有勉强苦苦一笑然后像摊烂泥似的坐倒在蒲团上。
许琼察觉有异不禁关心地问道:“师兄怎么啦?莫不是被他打傻了么?”
慕容覆水忽然睁圆了双眼气狠狠道:“好个西门吟雪天杀的西门吟雪!我……我哪是被他打傻了?却是……唉真是啊真是被他吓傻了啊……”说着话竟然眼圈一红忍了忍才没掉泪。
许琼心里空落落的却只想到慕容覆水是为了帮自己忙才被“吓”成这样急忙道:“师兄大恩师弟和月儿没齿难……”却被慕容覆水挥断。
慕容覆水又变得怔怔的喃喃道:“九个人活生生的九……不八个活的一个半死的被这厮一言不就就Tm一道神符砸死七个!天大的冤屈啊该找谁诉去?”
许琼一头雾水只好哄着他慢慢追问问完了许琼自己也坐在一边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要说洞真子等五人被西门吟雪打死了对许琼来说还是很有益处的三消和尚辖制着老和尚应该不会再对许琼不利而洞真子五人却是个变数保不齐便会画个肖像出来现在死了一了百了许琼还可以继续在洛阳城里运作。
可是毕竟是西门吟雪动的手一言不就是一道要命的神符砸下去这样的西门吟雪和许琼本来印象中仅仅会“捉弄”慕容覆水的西门吟雪差距太大了。许琼自己也杀过人可是每次总会有些不错的理由而西门吟雪面对着几个远远弱于他并且还没有声称要帮助慕容覆水的人却没有一丁点的理由并且以他的水平绝不会存在什么误杀的可能性。
真的入魔了?许琼不禁在心中存了这个疑问从前慕容覆水对他说过的“入魔”的状态又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也许是慕容覆水形容的不是很贴切所以造成了许琼对西门吟雪印象的错乱可是今日之事实在令许琼感到后怕。看样子西门吟雪既没打算整治射月也没打算整治慕容覆水而只是对猫捉耗子的游戏感兴趣罢了日后如果对上许琼也许也不会存什么杀念。可是对上旁的人却丝毫不加考虑不管不问说杀就杀这是何等的恐怖?
而慕容覆水呢?这么多年来和三师叔、四师叔在一起每天又要承受着什么样的惊惧?也许他们也都对慕容覆水这个门下弟子留着点人性既不动他还继续教他本事可是每天相处着的人心中却是恶魔……
许琼心里沉沉的和慕容覆水时不时对看一眼又都迫不及待地错开眼光。
九阴派上上下下不足十个人却成了什么样子?
“师兄你看看这法器可是二师叔留给你的么?”许琼终于找到了话茬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把三清乾坤笔递给慕容覆水。
慕容覆水接过法宝看了看咬破手指滴了几滴血上去没任何反应便一口气吹散了血迹又递回给许琼道:“是让你做掌门这是掌门信物。”
许琼苦笑道:“掌门信物啊都成了这个样子谁做掌门又有什么分别?嘿!”
两人对视而笑也不知眼神中都蕴含着多少忧愁。忽然两人耳边同时响起了一个声音:“两位师弟大师兄来了还不出迎?”
两个人登时笑得更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