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颜真卿依旧在内室批改学生上交的作业。
他是唯一一个深夜依旧在改作业备课的博士,谁都知道学识对于这些士族子弟只是锦上的花,不是雪中的碳。
就算是现在的主流——儒学,负责这门的博土最多也只是留一些基础的策论,然后晃悠悠地在上面批一个“可”字。
焟烛爆了一下灯花,噼啪一声惊醒了奋斗在书案上的他。
灯影迷离又柔和,蓦地他想到了有着和烛火一样迷离目光的人。
那个人就跪在自己下方,睡了一上午依旧在打瞌睡。
他迷迷糊糊地抬起眼,用手揉了揉眼窝,声音奶气又娇柔,
“博士~我可以去睡了吗”
自己当时看着他,眉头紧皱,突然觉得这个王朝迟早要走到头,这就是下一代权力中心的人
这就是这个晋朝要世袭官位的士族子弟,发出决策影响王朝未来的人
无论怎么看他都没有一点令人耳目一新的地方,可能还娇气地要命。
他喝了一盏茶,没有说话。
而那人头点了一下又一下,直接趴在地上睡着了。
这还不算他还调整了一下姿势,用手圈住膝盖,露出半张白得像玉脂一样的侧脸,嫣红小巧的嘴咂么了一下,吸了吸口水。
睡得还挺安稳,看来是以为自己和教授儒学的那个老头一样好对付了。
他冷冷地看过去,走到架子面前,手刚伸过去,突然想起了那半张白玉般细腻的侧脸。
他突然想起一句话,魏晋风流,更爱男风。
若不是那个人姓马,这般相貌,这般娇气,这般不学无术,早晚沦为他人玩物。
他向竹藤伸过去的手换了个方向,稳稳地落在一节鞭子上。
这节鞭子是他唯一一个从家族里带出来的东西,上可打皇室,下可鞭贩夫走卒。
他转过身,对着那人就是一鞭。
只用了三分力气他就哭了出来,
“谁敢打少爷我,瞎了眼了……鸣鸣鸣……痛”婷阅小说网
声音软软糯糯的,倒像是唱曲,还不是什么正经的曲子。
他手下的鞭子松了下,又减了两分力气,那一分力气抽到人身别说惩罚更像是调情。
那人啍哼了两声,又睡着了。
荒唐,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查觉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后直呼荒唐。
接下来的八鞭子,他抽得正气又凛然,眼前的人鬼哭狼嚎,他的心里惊涛又骇浪。
他还真是为人师表,他起了怎样龌龊的心思,他怎配
烛火又爆了一下,颜真卿放下笔,只觉得口干舌燥,他饮一杯茶仍觉得不够,索性拿起水壶对着嘴豪饮,水珠顺着长发流到了脖子上,沾湿了玄色的衣领。
他放下水杯,看着摇曳的烛火,仿佛被抽干了力气,昏昏欲睡。
“书生过来了,卿卿姑娘在楼上呢,等了你一夜呢。”
男孩笑容放浪,一身锦秀华服,身着璎珞,容色秀丽,此刻正左拥右抱,听到老鸨这么说赏了她一块银子,对众美人招手,
“美人们,我要去看卿卿美人了,等我回来。”
言罢,不顾众人挽留,径直走到花楼上,推开一扇雕芙蓉花的门,
“卿卿美人,想我了吗”
被唤卿卿的女子身材高大,一张脸上薄薄地涂着一层脂粉,将原有的英气遮掩下来,徒留几分艳丽,一身黑色绣金芙蓉的襦裙让她美得不可方物。
此刻,她站在娇小的男孩面前居然意外的和谐。
“马文才,你这个风流鬼,你居然还敢过来。”
她气得揪住领子,几乎喘不来气。
“卿卿美人,我怎么不敢过来,可想死你了,让我亲下。”
男孩上了手,卿卿躲不过去,虽身量高了几分,却因身为女子浑身软绵绵地没有力气。
一番不可描述后,卿卿倒在床上,气喘吁吁,男孩倒在她身旁,抱着她的腰笑得暧昧又玩味。
“如何,美人~”
她红了脸,过了好久,才说话,
“你会赎我吗”
男孩愣了下,卿卿的心立马揪了起来。
“当然了,卿卿,不过赎你之前先让你看个好东西。”
男孩拉着卿卿的手摸到腰上,卿卿摸到一节坚硬的东西红了脸庞。
“你……文才……你……”
在她的目光下,马文才从腰上抽出了一节红色的软鞭,他用鞭子的把手轻轻拍了拍卿卿的脸,
“美人这东西你熟悉吧。”
卿卿的美目湿漉漉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我……我不熟悉。”
闻言男孩抬起头,笑得大声又肆意,
“博士啊博士,你也有今天,当初你打我的时候就该后悔。”
“怎么样美人,我把你赎回去,当着所有同窗的面,扒开你的衣服,用这节九龙鞭抽你怎么样。”
“让所有你教过的学生认识认识你,认识下他们的博土是怎样肮脏龌龊的一个人。”
颜真卿的脸色瞬间惨白,他拉着马文才的手,哭得梨花带雨。
“不……不要……我错了……”
“知错了,晚了。”
男孩解开他的衣服,提起鞭子,马上就要和疼痛一起落在他身上,幸好这一刻他从噩梦中惊醒。
颜真卿看着手下的试卷,面色浓得要滴出一滴墨,他咬牙切齿挤出三个字,
“马文才!”
随后他喊到,
“来人来人,书香把马文才喊过来。”
书香迷迷糊糊地从被子里爬出来,不解地问到,
“怎么了博士”
颜真卿目光阴沉,冷得可以淬炼出冰棱,
“喊过来,给我打,用鞭子打,打晕为止。”
他将手中的试卷扔到地下,望着沉沉的夜色,冷静地出奇。
我醒来以后,少言正在屋子里收拾东西。
背上的鞭伤火辣辣地疼,早知道颜真卿不会放过我,就是没想到他火急火燎地让书香把我喊过去,本以为这次要被狠抽一顿,结果我这边才喊了三声颜真卿就停手了。
上一次可是哭嚎了好久。
抽完了以后颜真卿去了内室不知道做了什么,我倒不是多体弱,只是地上又凉背上又疼,挨了一会便晕了。
现在醒来,看着少言忙里忙外,只觉得心里无比安稳,
“少言你在做什么”
少言愤恨地甩下手中的衣服,
“我就该拦着你,早知……我说什么也不会把你交到那个禽兽手上。”
说完,他将衣物放进藤箱里,说,
“不学了我们走,我明日便修书一封,让少倌哥哥来接我们,咱们回家。”
我笑了笑,
“至于吗,不就是被鞭子抽了几下吗,我和你说,颜真卿的战斗力弱了好多,不知道是不是没吃饭,比上次打我的力气小多了。”
少言冲到我面前,气得脸都红了,
“你知不知道,书香对我说,他停手以后去了内室待了一刻钟,出来以后换了里衣,看样子还净了手。”
“他就是个变态。”
我挤了挤眼睛,皱了下眉头,任由少言苦大仇深地看着我,
“噢……所以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少言红了脸也红了眼,他该如何对她说,这种事只有男人才了解。
“啊……”
我作恍然大悟装,少言同情地看着我。
“还是不太明白。”
少言一脸恨铁不成钢,
“总之,以后你们两个绝不能独处一室。”
我叹了口气,
“少言,颜真卿是我师长。”
“师长也不可以,大不了我们回去。”
“好吧,我尽量。”
“是一定。”
“嗯嗯……一定。”
总算把少言哄好了,我钻进被子里,闻到一股淡淡的墨香,似乎是从背上传来的。
“少言,你换药了。”
少言没有说话,想来是气消了,我叹了口气,坠入沉沉的梦乡。
窗外明月惶惶,少言坐在椅子上望着少爷,不应该说是小姐安静的睡颜深深叹了口气。
这般容颜,注定是个麻烦。
夫人,他真的能保护好小姐吗幸好,夫人您让她当了少爷,如果是小姐,她的命运会坎坷一些吧。
无论如何,他会保护好小姐的,哪怕付出生命与一切。
他立在床前,深深叹息,
“睡吧少爷……药……不是我上的”
这边少言没睡,那边颜真卿的屋子里依旧亮着灯,他放下手里的药杵,疲惫地用手指捏了下鼻梁,身边的书香见此说到,
“少爷我来吧。”
颜真卿用袖子挡住了书香伸来的手,
“我来吧,毕竟是我学生,刚才我去内室里只配了一天的量,他的伤没有十天半个月好不了。”
“万一留疤了该怎么办。”
书香闻言愣了一下,
“少爷,男子也会在意留疤吗”
颜真卿的手顿住了,他望着皎洁的月色出神,不知在想着什么,
“总归不好看。”
所以以后又是谁和他举案起眉,看他背上那浅到没有痕迹的伤。
颜真卿的手瞬间紧握,垂下的眸子里目光凌厉,半晌他松开手颓废地捣着药杵,长长叹息一声。
他……这是怎么了
“现在他应该睡下了,明日把这副药送过去,嘱咐他一日一次。”
书香接过,收进了怀里,正待退出,却看到挂在屏风上的里衣,
“少爷,里衣要拿去洗吗”
颜真卿净了下手,洗去手里褐色的汁液,闻言说到,
“不用了,之前我在内室调药不小心将药汁溅了上去,那种药汁很难清洗,你拿去丢了吧。”
书香顺路将屏风上的里衣拿起,胸前果然有点点褐色的液体,与颜真卿手上的一样,他真待回去,少爷却又叫住了他,
“书香记得告诉他一声,药如果用完了记得和我说,我再配几副。”
书香点了下头,退了出去。
月上中天,已经三更了,颜真卿正待去睡,却瞥见了桌上的书
——风流书生与落魄花魁
是从那个人手里搜来的,当时众目睽睽之下,他那样对他说话。
他又羞又愤,甚至还有一些说不清的情素。浑浑噩噩间竟把它带回来,还在梦里“重温”了一遍。
想到这,他生气又羞愤,喊到,
“书香,过来,把这个秽物给我烧了。”
书香没有走远,闻言立马折回接过颜真卿手上的书,正待去烧,却见少爷将其一把夺过用手撕个粉碎,又在地上踩了两脚,才堪堪停了下来。
“好了,去烧掉。”
说罢颜真卿拂袖而去,留下书香在原地一头雾水。
少爷这是怎么了怎么和一本书过不去,以后又不是没有没收过。
可能是这本书太过份了吧。
夜色下一切如常,却早已暗流涌动。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