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黎明,夜色最为浓重的时候,祁朝燕回来了。
她身上披着御寒的大氅,眉目间一如既往的肃冷,好似看不到满院的侍卫,目不斜视踏进了屋子。
宁芳静静看着她进来,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祁幼安就在宁芳身后站着,她没走,虽说有侍卫守着,但祁昊宇和秦氏都是阴险小人,她不放心。
她瞧见祁朝燕便低下了头,根本不与她母亲对视。
祁幼安很识时务,她母亲今个儿铁定要倒霉,还是先划清界限为上策,免得她娘亲看她也不顺眼。
秦氏被外面侍卫们的问安声吵醒,迷迷糊糊看到走进来的身影,连忙推搡祁昊宇醒来。
他自己则酝酿泪意,快步跑向了祁朝燕,“大将军,您可算回来了,妾……妾……夫人她……”
祁朝燕没兴趣理会他的欲言欲止,冷淡的目光幽深晦暗直盯得秦氏讪讪停下步子,放弃了拥抱她的念头。
“叫我回来作何?”
祁朝燕这才环视四周,目光稳稳落在宁芳身上,眉头便不由皱起,她敏锐察觉到了宁芳的情况很不对劲儿。
按照往常,依着她夫人那个暴脾气,看见她即便碍于面子不动手,也是会像吃了火药那般明呛暗怼,绝不会这般安静。
宁芳冷呵一声,没说话。
秦氏倒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角涌泪,“大将军,求您不要怪夫人,千错万错都是妾的错,红杏有孕,妾心中欢喜便想着把好消息告诉夫人,宇儿一片孝心也不顾身体跟着过来,竟一时忘了夫人不喜妾和宇儿出现在她眼前,如今惹夫人厌烦,皆是妾咎由自取……”
祁朝燕神色未变,点了点头,目光从宁芳身上移开,落到了祁昊宇头上,眸光幽深了些。
她朝祁昊宇走去,“宇儿伤得这般严重么。”
“既如此,便莫去西北了。且安心在府里养伤便是,不必心急建功立业,若不能痊愈,本将军也可保你一辈子做个衣食无忧的闲散公子。”
“这怎么行?”秦氏哭声一噎,“大将军,宇儿可是中上品的乾元君……”
祁昊宇睡得沉,醒了也有些迷糊,祁朝燕走近了些他才清醒,也跟秦氏一样听出了祁朝燕话里有话,眼神不由慌乱。
他才不要做个闲散公子!
他要将军府,要兵权,要……
但在一身威压的祁朝燕跟前,他根本不敢造次,连一丝愤懑怨恨都不敢表露出来,秦氏还没起来,他也跪到了祁朝燕脚边,“母亲,您莫误会,我……我并非不愿去西北,我伤得不严重,是大夫非要这般包扎,我休息几日便可启程……”
“不要强撑着,”祁朝燕拍了拍他的肩,“起来吧,你阿姐疏于管教,行事任性恣意,不似你沉稳懂事,你莫跟她计较,本将军已经罚过她了。”
看着下面的母慈子孝,祁幼安悻悻摸了下鼻子,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估摸着她说什么也不及她母亲
会说,说的好。
昨夜还信誓旦旦说要给自己做主,这会儿可倒好,在那父子俩跟前竟口口声声怪她疏于管教不懂事了。
正想着,祁幼安心道不好,低头一看,果然……她娘亲脸色十分不好看,神色异常沉闷,眼角泛红似乎是气狠了,都快哭了。
祁朝燕一句‘疏于管教’便将她的付出抹得一干二净,宁芳心里如何能够好受?
她睁眼坐了一夜,也没打消和离的念头,想着忍忍,忍到她的幼安成亲之后。
可现在她的忍耐被瞬间击溃,再也忍不住了,她自认也不是性情温顺,亦是失望透顶,“既然大将军认为我不会管教,便休了我吧。”
宁芳不想跪的,但见秦氏和祁昊宇,还有周红杏都跪着,似乎跪着说的话才有信服力。
她狠狠瞪了眼祁朝燕,起身就准备屈膝跪了,却被眼疾手快的祁幼安一把拉住,“娘亲,我跪。”
虽然代跪怪怪的,但宁芳真的不想在祁朝燕面前低头,迟疑了下,眸色复杂道:“……行吧。”
虽然这个女儿一直闹着上战场气她,但还是孝顺的……
于是祁幼安便跪了。
祁朝燕倒是想去扶,可看到跪下的是祁幼安,脸色顿时变得奇怪了,阴沉沉的,宛如便秘,“祁幼安,你在做什么!撺掇你娘跟我和离?”
“别什么事都怪到幼安头上,”宁芳声音里已然沾上了些许哭腔,她没有忽略秦氏脸上露出的窃喜,“祁朝燕,看在多年夫妻情分上,便好聚好散吧。你还我自由,我祝你与秦氏长长久久。”
“娘亲……”
祁幼安看着她娘亲亲哭,心里的难受却不比宁芳少半分,偏偏惹她娘亲生气的不是别人,她也不能做什么,只能抱着一丝希望无奈解释:“母亲,娘亲她没有对我疏于管教,是我自己太过顽劣,您怪我就是,莫怪娘亲。”
赵嬷嬷也在一旁,想搀扶祁幼安起来,又碍于没得到祁朝燕的首肯,很是为难,语气更是止不住心疼,“老奴觉得夫人把大小姐教的极好,大小姐心地善良,哪像某些人心眼坏的很,一天到晚变着法子害人……”
“祁朝燕,我已经受够了,你要还认幼安是你的女儿,咱就请兰儿过来公堂对证还幼安一个清白,若仍一味不分青红皂白袒护这个小王八蛋,”宁芳手一指祁昊宇,微微上挑的眼尾高傲又讽刺,“无论你答不答应和离,我这就带着幼安离开将军府,只当自己丧妻幼安丧母,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宁芳说话还是不可避免带了刺,“反正你跟死了也没区别。”
她说这话是有些放肆了,最起码在秦氏父子、周红杏和赵嬷嬷眼中是过于放肆了。
谁敢这么跟大将军说话?咒大将军死,怕是不要命了。
众人都下意识看向祁朝燕,秦氏掩不住喜色,方才跪在地上的狼狈都不见了,下颌高扬,也不动声色挺直了背。
祁朝燕冷沉沉的眸光压过来,祁幼安有些担心,她知道她母亲开口让祁昊宇
做个闲散公子已经是对他很严厉的惩罚了,但也知道她母亲那句‘疏于管教’确实伤到她娘亲了。
“母亲,你别生气,娘亲并无恶意,娘亲她有心结,一直介怀你纳妾,故而才口不择言……”
她话还没说完,祁朝燕便冷冷打断了她,“你娘分明在替你出头,本将军在你这个年纪已经独自率领祁家军多次打回南蛮军队了。而你只会躲在你娘身后,他日你娘不在了,你待如何?”
“……”
饶是祁幼安脾气再好,再敬重她,闻言也不由冷笑,“你是我母亲,他是我庶弟,我能怎么办?我也要在背后捅刀子吗?我做不来。”
不知祁朝燕听了心里什么感觉,宁芳听着就很不是滋味,“我的女儿我不替她出头谁替她出头?指望她死去的母亲?”
她心里清楚,祁朝燕说的也没错,她私心不想她的女儿上战场,确实没怎么好好管教她的幼安,甚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女儿,这般心无城府又单纯良善……却摊上那对野心勃勃贪婪的父子……
但她让人祁朝燕喊回来,可不仅是因为女儿受了委屈,她确实是想跟祁朝燕和离了。
祁朝燕那张冻死人的脸僵了又僵,望着宁芳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但也没沉默太久,“不必请宋小姐过来,我已经见过她了,此事确实是祁昊宇的错。”
她在说谎,这几日宋泽兰一直和祁幼安在一起,根本没见过她。
但只有祁幼安知道,祁昊宇并不清楚,闻言又慌慌张张捂着脑袋跪了下去,“母亲,这都是误会,阿姐误会我了,我……我只是试探那位姑娘……对,就是试探,想帮阿姐试试那姑娘到底是贪慕将军府权势还是真心喜欢阿姐……”
他还想将祁幼安被嫁出去的事说出来,但脑子还算清醒,知道自己说出去虽然会让废物和废物她娘挨骂,但祁朝燕生气过后还是会阻止这门亲事。
他不想这门亲事被阻止,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就算祁朝燕把他放在军中好几年,也不是真心想培养他。
她想培养的还是她的亲女儿,哪怕她的亲女儿是个废物,她也想把将军府交到祁幼安手里。
祁幼安也不跪了,从地上站起来,冷冷看着他狡辩,并不打算辩驳。
毕竟,她更好奇她母亲会如何做,没有那一刻比现在更让她清楚的意识到……她的母亲不需要证据,谁对谁错不过是她一句话的事。
端看她倾向那边了。
只是祁昊宇千算万算,没算到他爹把这事说出去了。
秦氏见祁朝燕态度依旧漠然,似乎不将他儿子的话听进耳中,便也顾不着别的了,“大将军,您千万相信宇儿,夫人和大小姐一定是误会了,宇儿对大小姐好还来不及呢,他得知红杏有孕,又心疼他的阿姐嫁给坤泽注定无子还跟妾商量想着把这第一个孩子过继给大小姐……”
周红杏脸色瞬间就变了,可没人在意。
“你说什么?”
祁朝燕不聋,她挥出去的手顿了
顿,还是召人进来,“把二公子拖下去,杖二十……八十吧。”
“你真是太让本将军失望了,你是将军府唯一乾元,本将军对你寄予厚望,苦心教导你多年,你却将心思用到这种地方,之后便在自己的院子里好好反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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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
秦氏腿先一软,眉间却仍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不过一件很小的事而已,为何大将军会这么大火?”
他不相信,祁昊宇被拖着出去的时候,也不相信,这种事他以前又不是没做过,不仅搞臭了祁幼安的名声,还能博得美名和同情,城中半数以上,包括军中的人,都惋惜他为何不是祁大将军的嫡子……
祁昊宇不是祁幼安,他虽在军中得势,在府里却是不如祁幼安的,一来祁幼安从不摆大小姐架子,二来府里下人的月银发放皆是由祁幼安她娘做主的。
那些人打祁幼安会放水,打祁昊宇那是实打实的打,落在身上的每一棍都是火辣辣的疼,哪怕他是乾元君,八十棍足以让他皮开肉绽一个月下不了床了。
期间祁昊宇晕过去一次,又被泼醒了继续打。
秦氏求情没用,只能眼睁睁看着,等杖刑结束,与周红杏一起把祁昊宇搀扶了回去。
……
芳兰院安静下来的时候,已经天明了。
不过看起来还不像是放晴的样子,放眼望去,到处都笼罩着一层雾蒙蒙的寒烟。
祁朝燕将所有人都赶出去,只留下了她们娘俩。
神色凝重,却一言不发。
宁芳被她直勾勾盯着,倒不觉怕,和离的念头依旧没断,“休书你写不写?不写让幼安给代写了。”
不到万不得已,宁芳也不想把祁幼安牵扯进来,但她并非大家闺秀出身,识几个字,但不多,写一份休书怕是够呛。
“莫闹了,休妻绝无可能。”
祁朝燕罕见的缓了缓语气,“你若还不满意,再罚便是,不必征求我的意见。”
身上的大氅解下没多久,祁朝燕便再次取下,准备离开了。
她匆匆回来,一口水也没喝便又要走,看起来还是有那么一点儿可怜的。
宁芳目光垂落在她鬓边的不知不觉生出白发上,心头有些沉闷。
祁朝燕比她大了五岁,无论是成婚前还是婚后,对她都极好,哪从默默无闻的普通人到手握重兵的大将军也没有改变,她脾气不好,她便处处忍让包容……
若非背弃承诺纳妾生子……她二人是无论如何也走不到这一步的。
宁芳目送着她的背影远去,“幼安,你帮娘写一封和离书,写完放在书房就行了。”
“娘亲,你想清楚了?”
重生之前,祁幼安从来不知她娘亲竟有和离的心……
“嗯,娘过几日便搬出将军府,你跟娘一起吧。前些年城南那个林员外举家搬迁,娘瞧着他那宅子清静便买了下来。这几年一直闲置着,前些日子让人收拾了一番,本想送给
宋家母女……但现在娘没地方住了,她娘俩好歹还有医馆住。”
宁芳瞧见祁幼安担心她,压下心底沉闷,如往常般伸手捏了捏祁幼安的脸,笑眯眯道:“那地儿离兰儿的医馆稍稍远些,以后你们成亲后便住那里吧,主屋留给你俩,娘随便挑个偏房即可。”
一夜未眠,加之夜间凉,宁芳体温低了些,落在脸上凉凉的。
祁幼安拉过她的手,往内室去,“娘亲,你先睡吧,等你睡醒了再说,今日我不出去了,就在府里陪着您。”
“不睡了,娘约了绣娘给你俩做嫁衣,再等会儿人便该到了,先去给兰儿测量尺寸,兰儿的嫁衣娘要亲自盯着,兰儿的嫁衣务必要华美精致……”
宁芳说了一半,突然一拍脑门,祁幼安以为她想到了什么要紧事,却见她眼睛一眯,喊赵嬷嬷进来,“趁着本夫人还在,去府库里把珠宝首饰全部取出来,尤其是皇上赏赐的,可不能便宜了秦氏那贱人。”
“夫人,大将军是不可能休……”赵嬷嬷一脸无奈,却是话还没说完,就被宁芳推出去了,“快去!”
赶走赵嬷嬷之后,宁芳也不跟祁幼安说闲话了,将她晾在一边,开始喊人进来伺候洗漱……
谁也没料到,祁朝燕回军营前,竟是先去了一趟医馆。
晨间的菜最为新鲜,宋母前脚出了门,祁朝燕后脚便带着几人出现在了医馆。
那杂乱的马蹄声让宋泽兰误以为是楚子川来了。
打开门,便觉一道打量的目光落在身上。
沉甸甸的,压迫感很强,不过似乎没什么恶意。
但即便如此,宋泽兰也不敢掉以轻心,那双白皙纤长的手扶着门,随时准备关上。
来人却先出声了,“你是宋怀远的女儿?”
宋泽兰闻言,愣了片刻,浅浅笑起来,“是,您认得家父?可是家父好友?”
她拉开门,请人进来。
祁朝燕翻身下了马,让人守在附近,却没有进去的意思,“我是祁幼安她母亲,过来看看。”
她顿了下,实话道:“前些年进京述职与你父亲有过一面之缘,你父亲医术不错,不过倒是听说过你青出于蓝胜于蓝,有小医圣之称。”
姓宋的大夫数不胜数,在收到京都传回来的消息前,祁朝燕压根没想到她女儿中意的坤泽君是有小医圣之称的宋大夫,这是她诸多不满中的唯一满意之处。
听到是祁幼安的母亲,饶是宋泽兰淡然惯了,此刻也有些忐忑,她没想到大将军这么快就知道了。
与见将军夫人完全不同,将军夫人没什么架子,对她很是热意,像对待亲女儿一般。
大将军对她只有审视,哪怕她看不见,也猜到了大将军对她确实不满意。
不过,宋泽兰面上不显,哪怕已手心湿润,还是不卑不亢淡然从容给她行礼,“民女见过大将军。”
祁朝燕摆了摆手,很快又意识到眼前这个温婉秀丽的小姑娘眼睛并不能看见,便道:“不
必多礼,本将军来此只是想告诉你?,祁幼安她娘说的不作数,我的女儿绝不可能嫁出去。不过,本将军倒是可以同意你嫁过来。”
见祁朝燕似乎不反对女儿找了个没权没势的瞎子为妻,宋泽兰稍稍松了口气。
但却也为难,她本身对自己是嫁是娶并不在意,但她答应了将军夫人……且她也不太想让祁幼安一个未分化的弱女子从军。
前朝虽有未分化女子封侯拜将,但其中蕴含的艰辛坎坷,又岂是史书上那一纸笔墨便轻易带过的?
不过,她更尊重祁幼安的想法,也支持。
宋泽兰不知祁幼安是何想法,犹豫了下道:“大将军,可否让民女先考虑一下?”
她想问过祁幼安的想法后再给祁朝燕答复,但却不知道祁朝燕是个武断专横的人。
话音刚落,便遭到了祁朝燕的拒绝。
祁朝燕冷冰冰的声音不容置辩,“你无需考虑,没有商量的余地。本将军愿意让你进门已经是看在祁幼安和她娘喜欢你的份上了。”
“宋姑娘自京都而来,绝非见识浅薄的井底之蛙,想必也该清楚只要本将军愿意,一道折子递上去,便是皇家的坤泽君也不会拒绝嫁入我祁家。”
她的目光落在宋泽兰泛白的唇瓣,又落在宋泽兰温婉柔顺的眉眼间,眸色幽深了些许,皇帝想要她的兵权,她要皇帝的女儿应该不过分吧?
听闻那位马上就要到来的五殿下端庄高雅性情温润,应当与眼前女子差不多,可惜了是位乾元……
祁朝燕心头浮现一缕淡淡的惋惜,神色却未变,冷漠的不近人情,“宋姑娘可想好了?本将军还有要事要处理,没时间等你了。”
“我……我还是想问问安安的意思,”宋泽兰微微摇头,低眉垂眼掩饰着自己的落寞,“大将军,成亲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您和伯母也可以私下里商量好了再做决定。”
她好像猜到了上一世安安没有娶她的原因……
但她还是无法答应下来,她做不到那么自私……她宁肯不与祁幼安成亲,也不要祁幼安为了她而征战沙场命悬一线……
祁朝燕冷漠的眼睛里多了些许疑惑探究,方才她明明看到了这姑娘的不安忐忑,“难道你甘心祁幼安娶别人?莫不是你对她无意?”
“我大抵与伯母一样的想法,伯母希望安安平平安安,我亦是希望她一辈子平安顺遂,让我心安理得看着她为我涉险,我做不到。”
若是宁芳听到这话,必定万分高兴,但听到这话的是祁朝燕,祁朝燕脸色骤然一沉,“不嫁也罢,嫁过来也是慈母多败儿,误我祁家后嗣。”
“我们祁家祖辈世代守卫边疆,还没有出过一个贪生怕死的,身死沙场马革裹尸是祁家人的荣耀,我的女儿也绝不可能因为怕死就不上战场!”
祁朝燕不欲再多说什么,甩袖离开,为她牵马过来的亲信张吉却是在她耳边低声道:“大将军,您不能就这么走啊!毁了亲事夫人会更生气的,夫人已经动真格了,方才管家派人来报说是夫人正让小将军代写和离书呢。”
“这混账!她怎么敢的?”祁朝燕神色一震,猛然扭头看向了还怔在原地的宋泽兰,“不行,她不嫁本将军还能求她不成?”
祁朝燕抓过缰绳,决意离去,“且随她闹,本将军不松口便是。”
张吉却拦着她道:“大将军,属下可以求……”
像是怕他反悔似的,祁朝燕当即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准,你留下吧,本将军军务繁忙,先行一步。”
一阵马蹄声远去,宋泽兰只觉心口泛着密密麻麻的痛,比第一次被祁幼安抱在怀里时的感觉还要难受,她怔了许久,身上才恢复些许气力,面色却依旧惨白如纸。
宋泽兰苦笑了下,心知自己连伤痛都不能暴露在人前,她没有资格……失去了安安,她还要继续生活,父亲的医术需要她传承下去,娘亲需要她赡养,她还要做病人眼中沉稳可靠的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