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他犹豫了一下,才伸手去接那只鸡腿。

他说起了自己的志向:“姐姐等我长大后,也要做一个和姐姐一样的英雄,参军打仗,上战场杀敌,为皇帝效力,让娘过上好日子,让百姓安宁度日。”

“有志向,将来一定能成大器。”她看着眼前的孩子拍了拍他的肩道。

楚毓在床上躺了数日,直到大病初愈,她拿起架子上的弓箭,拉开弓弦正要射向耙子,弓箭却被人夺了去,他转身看去,是周辞她有些不悦的道:“为什么躲我的箭?”

他道:“你才刚大病初愈就拿兵器多不好啊。”

“关你什么事?”

“你的命是我救的,当然关我事了。”

“我的命你可以不用救。”说完她转身就要走,见他一直跟着自己,“一直跟着我做什么?”她转过身问。

“我若是不在你身边,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受伤。”

“多谢太子的关心,可我不需要我可以保护自己。”她断然拒绝,随后转身走了。

他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为什么什么话由你说出来?都是那么的令人心伤呢?”

近来宫里皇上又宠上了一个戴着面具,冷若冰霜的女人,还封她为妃,但皇后的位置却一直空着。

听说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性格冰冷也从不与人说话,有人说皇上一直爱的不是那个周荷吗?为何皇上突然会倾心于她呢?没有人说,难道她会什么邪眉妖术诱惑了皇上,宫里很多妃子议论纷纷。

这些流言蜚语也传到了楚毓耳中,她不以为然,只当做那些后宫的妃子是在争风吃醋,直到有一天,那个受宠的女人将她唤进宫中,她才改变了这个想法。

楚毓看着坐在榻上戴着面具的女人,她穿着白色的衣裙,身形隐没在雨中,秀发绾起,长如瀑布至腰间,让人不忍移开眼。

她的美不是普通的那种美,是一种冷艳的美。

她行礼道:“岚妃娘娘。”

岚璇走过去扶她起来柔声道:“你就是楚毓?”

听她语气并不像他们说的那样,冷若冰霜,不近人情。

“是。”

“你都长这么大了。”她上下端详着她。

“娘娘认识我?”楚毓疑惑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本宫听说过你的战事,的确像极了你的母亲,如果她知道一定会很开心的。”

“也许吧......”她心情有些低落的道。

听到她提起自己的母亲,心情有些复杂。

“以后无论遇到什么难事,就来找本宫,本宫会帮你。”

“多谢娘娘。”

“不必谢,本宫与你母亲是至交好友,本宫当然要多关照一些你。”

从宫里回来,一路上她不明白一个贵妃为何要戴着个面具,而不以真面目示人呢?这不禁让她想到那个曾救过她,同样戴着面具的男人。

他出了宫后顺道来到学堂看莫言,这个时辰学堂应该已经散学。

莫言这几个月长高了不少,此时正一个人坐在那认真的看书,没有发现站在窗外的她。

她轻声走进去,没发出任何动静走向他。

许久莫言站起身将书装进书袋里起身准备离开学堂,却发现已经站在身后半个多时辰的楚毓惊讶道:“姐姐?”

“嗯。”

“你怎么来了?”

在看什么书,她微低了低头想要看看他在看什么书,刚下过雨的空气中掺着泥土的清香。

“我在看一本关于的书。”

他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走吧,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

“好。”

他牵起莫言的手,走出了学堂。

小馆馆里的人很多,他们走进去。

“小二两碗牛肉面,一份糖醋酥肉。”

“小二两碗牛肉面,一份糖醋酥肉。”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她看向那人,是那个中年男人,中年男人也看向她。

她牵着莫言的手来到男人面前,“先生又见面了。”

“姑娘坐吧。”

他坐下来道:“先生这把匕首一直在我身上很多年了,只是年岁己久忘了是谁送的了,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她从衣襟内拿出一把年长的匕首是梅红色的,被保管的很好,男人接过匕首,这把匕首己有十几年了,如今却在你这见到了,只可惜它的主人早已经不在了。”

“先生口中的人是个女子吧?”

“不错,你这小姑娘很聪明。”

“既然先生思念故人就收下吧。”

“那我就收下了。”他接过匕首。

楚毓的面上来了,仨人坐在一起吃面,吃完面她起身跟男人道别后转身要走男人叫住她:“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楚毓。”他回头道。

听到这个名字,让他回忆起当年与冰璇月一起坐在青石阶上给他们的孩子取名字的场景:梅花树下漫天梅花瓣随风飘落,两人坐在青石阶上。

“岚风,你觉得给我们的孩子取一个什么名字呢?”女子很温柔的问。

他望向天边的一缕阳光,沉思了下道:“就叫楚酼吧。”

“楚毓,毓儿这个名字真好听。”她小声呢喃着这个名字。

“你喜欢就好。”他将她揽入怀中。

“楚毓……”他有些恍惚的看着面前的人的身影,慢慢与那个人重合,的确像极了她,他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先生叫什么名字?”

“楚岚风”他道。

“我记住了,希望有一天我们还会再见面。”

“我也是。”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身影道。

中秋佳节和家团圆的日子,所有人都会上街看烟花,买东西只有楚毓一个人待在府里,她依靠在长廊的长柱上手里拿着酒壶往嘴里灌,晚上的月亮很圆也很亮,她想这个时候所有人正在和家人一起吃团圆饭吧。

她望着一处天边绽放的烟火映入眼中,此刻只有长安城的繁华,冷傲的梅花,悠扬的笛声,与亲人分离的思念,日月沧桑,依然没有等到那个与之血肉至亲之人,只有她独自活在这个残忍视人命如草芥的不公的世界,她饮着壶中的酒,望着天上炸裂的烟花却不知周辞也一直立于墙外,两人之间只有一墙之隔,盯着天上绽放着的烟花,直到看见元英来到将军府,他才躲到了树后。

她有些微醉,每当这个时候都会忧愁偕忘,把酒临风一一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让她更加烦闷了,一股凉风吹走了她的一丝微醉吹得她十分清醒。

元英来她府上找她,见状抢过她手中的酒壶:“阿毓别喝了,我们一起去看烟花,放花灯吧。”

“我不想去。”她说。

“你老待在府里迟早会憋出病来,就一起出去走走吧。”

元英硬拉着她上了街,楚毓陪她逛了一圈,手里的东西全都是元英买给她的,她一个也没给自己买,楚毓不知道她又看到了什么,元英说想去那边看看,让她在这儿等她。

她一个人站在那里望着人来人往的人和叫卖的小贩,这时迎面走来一个公子,身着华服,看起来是谁家的贵公子,楚毓扫了一眼他没有在意。

然而那个贵公子照直朝她这边走来,调侃她道:“姑娘一个人吗?一个人多孤单啊,姑娘长得这么漂亮一个人会很危险的。”

他伸手去拉她的手:“刚好我也是一个人,要不一起?”

他的手被一个修长有力的手抓住,只听骨头的咯咯声,那人一声惨叫。

“滚。”他喝道。

那人连一句“你给我等着”的话也不敢留下,慌忙转身跑了。

周辞看向她道:“楚将军被人调戏,难道就不知道躲一躲吗?”

“躲?我为什么要躲?并且这也不是我一贯的风格。”

“被调戏也不是你一贯的风格。”

“你不是来了吗?”

“如果我没有及时出现,你还会一直这么站着不动吗?”

“我本想痛打他一顿的,还没出手你就来了。”

他方才一路跟着俩人,直到楚毓遭人调戏,才不得不出现。

“阿毓。”元英走过来。

“阿英从衣袖中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匕首上面刻了一个毓字拿着很顺手。”

“这是给我的?”

“嗯,这是我特意为你定制的喜欢吗?”

“喜欢,谢谢你阿英。”

“跟我客气什么。”元英故做不满的说。

元英看向楚毓身旁的周辞:“皇兄你也是来看烟花的?”

周辞不慌不忙的解释道:“我是出来办事,恰巧碰到了你们。”

“出门办事啊?”元英用怀疑和调笑的语气问。

“方才阿毓被人调戏我出手帮忙。”

“调戏?阿毓谁敢调戏你,我看他是活腻了。”刚刚还在说周辞为什么会在这这,么快话锋一转就说到了她。

“那个人已经被吓跑了。”楚毓望见不远处的河边上,一些人都在放花灯,提议道:“我们去那边放花灯吧。”

“好啊。”元英知道她是故意在转移话题,在心里叹了一声,便也跟着配合道。

楚毓看向周辞道:“一起吧。”

“好。”他笑着回答。

仨人拿着花灯各自写好自己的心愿,一齐放入花灯内,蹲下身将花灯浮在了水面上。

花灯顺着流水的方向越飘越远,楚毓道:“你们先回避一下,我刚刚好像忘记写什么东西了。”

俩人转过身去,她从一旁拿起一根竹竿,将花灯拦了过来拿出纸条摊开:希望阿毓能和皇兄冰释前嫌,永远在一起。

看着上面的字,内心一阵此起彼伏。

摊开了周辞的:望阿毓能得偿所愿。

看完后她笑了,这时元英道:“怎么样?写好了没有?”

“写好了。”她将字条放回花灯里,用竹竿子将它推远。

元英笑着问他:“写的什么?还不让人看?”

“不告诉你。”说完转身就走了。

元英跟了上去:“哎,阿毓等等我!”

李书行坐在亭子里静静的默默的望着天边的月亮出神。

周音雨走来手里拿着母亲白天送来的酥香月饼:“书行,今天是中秋节吃个月饼吧。”

周音雨从盘中拿起一个送到他嘴边,李书行回忆起去年他和楚毓一起坐在月下过中秋的情景:彼时楚毓将手中刚买的月饼递给他:“中秋佳节吃个月饼吧。”

见她没有张口让自己喂他,手僵在了半空中,李书行回过神来道:“我自己来吧。”

李书行接过月饼掰成两半:“夫人这半给你,中秋佳节是个团圆的节日,我们一人一半合起来就是一个圆。”

天边的烟火绽放着五彩斑斓的颜色,格外绚丽,周音雨心中一片平静,无波无澜。

长街长,烟花繁,你挑灯回看,短亭短,红尘辗,我把萧再叹。

冬至将近,树上的叶子已经枯黄飘落,天冷了,楚毓披着风衣立于风中,雪渐渐落在她的脸宠,闭目感受着寒风拂面的刺骨。

这时安宁走来,手中拎着个鸟笼:“将军,这是太子送来的。”

她看向鸟笼,那鸟在不停的叫着:“阿毓,阿毓......”

“将军天冷了,回屋暖和暖和吧。”

小宁坐在火炉旁烤着地瓜,楚毓望着外面的漫天大雪发着呆。

小宁手里捧着刚烤好的红地瓜道:“将军,你吃地瓜吗?天冷吃个熟地瓜暖暖身子。”

她接过烤地瓜,地瓜还冒着热气,“小宁你烤的地瓜不错。”

“那是,这烤地瓜的本领可是我娘亲手传授给我的。”她不住的自我良好。

小宁边说边比划着,楚毓被她的动作斗乐了。

外面虽飘着大雪,使人的身体感到寒冷,但内心却感到一片温暖。

周辞一路沿着小港走去,里面传来一些叫卖的小贩和嬉戏的孩童的声音,回忆起楚毓拉着自己来这里玩。

身旁的顾景言,看着他问:“公子,你怎么突然想到来这儿了?”

“没什么,我们回府吧。”他转身走了。

宫内皇帝坐在地上依靠着床手里抱着灵柩:“小荷,今日是你的生辰,朕为你准备了一桌子的菜,还准备了你最爱喝的梅酒为你庆生,今天就一起喝几杯。”说着他拿起酒壶倒入杯中,他饮下了自己的这杯,另一杯则倒在了地上。

“怎么样?这酒可是朕亲手酿的,朕跟酿酒的师傅学了一年酿梅酒的方法,你可还喜欢?”

“小荷朕告诉你啊,阿辞他长大了,长成了一个很优秀很优秀的人,就是性格有些与朕不同。”

他将想要说的话都说了出来,对着桌子,“朕答应过你会来陪你的,朕不会食言,你再等等朕,但不是现在。”

他抱紧了灵柩闭上了眼。

陈妃望着外面被大雪覆盖的院子。

“娘娘,皇上他今日又抱着皇后的灵柩将自己关在屋内了。”婢女看着自家主子说。

“今日是皇后的生辰,每年的今天都会为她庆生,整日抱着灵柩不放。

“这么多年了,皇上还是忘不了她,我处心积虑这么多年,依然得不到他的一丝垂恋,这到底是为什么?”

“那个周荷不过有着一张及美的脸,就将皇上迷得神魂颠倒,一直忘不掉她。”婢女很为自家主子愤愤不平。

陈贤拿着酒壶倒入酒杯中,横卧在榻上,“是啊,她不但长的比我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哪一点都比我好,这样的女子谁不喜欢?”

“可娘娘你也不比她差啊。”

“不过我努力了这么多年,是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的。”

当年的她还只是一个小婢女,端着酒杯走进来,彼时皇上已喝的烂醉如泥,错将她看成了周荷,手抚着她的脸,着诉说着内心的痛:“小荷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朕呢?朕真的和她没什么,朕的心里从来就只有你一个人,不要再生朕的气了好不好?”

“皇上……”她有些心慌。

这一声叫唤使她成了皇上的女人,醒来他有些头痛,又仔细回忆昨夜发生的事,看清身旁的女人头更疼了,他答应过她一生只娶她一人的,如今,如今却……无奈他给了床上的女人一个名分,却从此再为踏入她的院子半步,直到她生产的那日他才来了她门前守了一夜。

那时她没想到她会以另一个女人的身份上了皇上的龙床。

皇上瞒了周荷一年,后来周荷知道了此时,一怒之下带着只有五岁的周辞离家出走,再后来周荷就出事了。

在一个个孤寂的夜晚,一个个寒冷的冬天,使她的心都凉透了,她开始恨上了周荷,她用言语激她,用行动来证明自己是皇上的女人让她信以为真,直到她赌气离开,她达到目的,彼时她心里冒出了一个念头,她想除掉她,当天她派出了一批杀手出城刺杀周荷,她以为只要周荷死了,时间长了,皇上很快就会忘了她,就会多看自己一眼,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依然忘不了她,还依然记得她,爱着她。

她还记得周荷死后,他开始将自己关在昭华宫内,闭不见人,除了大监,他伤心欲绝了好久,但因于朝政,他知道自己身为大魏的天子,要对自己的子民负责,不得不继续治理朝政,从悲伤里走出来。

后来他开始有更多的妃子,但却从不碰他们,也再没有封谁为后,因为在他心里妃子可以有很多,但皇后永远就只有一个。

一辆马车来到了将军府前,岚璇从马车上下来婢女跟随其后。

望着府里的样貌,一个扫地的下人走来问:“两位姑娘找谁?”

“我找楚将军,她在府里吗?”

“将军刚刚出去了,好我在这等她。”

“姑娘坐下来等吧。”

“什么姑娘?这是我家娘娘。”身边的侍女听了解释道。

“娘娘老奴失言了。”下人服了服身道。

“无妨。”她伸手去扶老人,她望了望冷清的府院道。

“你去忙吧。”

“诺。”老人转身继续去打扫府院。

比尔扎木入侵坚周城时,冯赫曾带兵擅自撤离了坚周城,造成将士死伤惨重,百姓家破人亡。

冯赫此次回来是为了负荆请罪,皇上不留余地要将他们处死,告慰死去的百姓和将士。

楚毓得知此事,特地进宫向皇上求情,她跪在大殿上,“求皇上收回成命。”

“你在为他们求情。”皇上坐在龙椅上望着跪在大殿上的楚毓道。

“他们是臣带的兵,这个责任理应由臣来承担,但是臣相信他们并不是逃兵,还望皇上开恩。”

“楚将军,你知道逃兵是杀头的罪过,还要在这里为他们求情,别白费力气了,退下吧。”

“皇上。”

“大胆楚毓,难道你想抗旨不成?”

“臣不敢。”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

“臣愿以性命担保,他们不是逃兵,他们是听信了他人假传的旨意上了当,恳请皇上给他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来人将楚毓关进天牢听从发落。”皇帝大怒将楚毓打入了天牢。

小宁跑去找周辞,因为只有他能救出楚毓,周辞进宫跪在皇上殿前,请求皇上放了楚毓,皇上见他在为楚毓求情,更加不悦,这么多年他一直不肯改姓,也不肯叫他一声父皇,更不曾求过他,如今却为了一个女人来求他。

周辞跪了一天一夜,皇上也忧心了一天一夜,一夜未眠,天下起了大雪落满了他的衣衫,却仍未移动,他不忍看他这样,只好叫公公拿件披风给他,他却未接,拒之不理。

大监道:“殿下还是回去吧,皇上是不会答应放了将军的,殿下自幼身体就不好,下了这么大的雪别冻坏了身子,免得皇上担心。”

周辞仍然跪着不起道:“大监你可曾爱过一个人?”

“殿下,老奴哪懂得什么情爱,老奴六岁那年就来了宫中照顾还是皇子的皇上,从未离宫半步,也没接触过什么女子,更不曾喜欢过谁。”

“如果失去了心爱的人,那么独留我一人活在这世上又有何意义?如果没了阿毓,我的命要与不要也没什么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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