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要黑了。
“开阳门马上关了。”裴莹说道，“如何？有办法了？”
“办法倒是没有。”袁毅挠头，“感觉脑子缩回去了。”
“要不咱们趁天黑离开？”蔡瑶道。
“不可。”裴莹摇头，“要走也只能趁着天亮，天黑时军伍人马会两班轮替，也会更敏锐。”
“准备休息吧，咱俩也两班轮替。”袁毅整理了一下草堆，对着裴莹说道。
好家伙，把我当男人用了。裴莹腹诽了一句，但也没过多想法，因为这些年大抵也是这么过来的。
袁毅把玩着手里的弩箭，无聊至极。
三人沉默。
不久，蔡瑶真的沉沉睡了过去，许是玩的太累，也过于紧张。
袁毅看着闭目持剑侧坐的裴莹，将弩箭背到身后，走到她跟前。
“有把握么？”袁毅小声问道。
裴莹没睁眼，淡淡地说道，“几个大头兵，我还是没问题的。”
“我是问射箭的这个人。”
袁毅似是话里有话。裴莹睁开眼睛，紧紧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袁毅耸耸肩，“你心里有数便好，我去叫醒蔡瑶，让她里面睡。”
裴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声音有些清冷，“不用了，我出去守着。”
袁毅四处环视，摇头道，“现在并不知道他在哪，贸然出去会很危险，呆在这吧，至少这里没有死角。”
裴莹犹豫了一下。
“先坐吧，估摸着他就在这附近观察。”袁毅盘腿坐下。
“你是如何发现的？”裴莹忍不住问。
袁毅拿起手中的弩箭，“这样好的弩箭，莫说是西园军，怕是天子卫队都没有，况且能射出这般力道弩箭的兵，应该不太会来这荒郊野岭执行任务。”
“就这些？”裴莹不信。
“当然不止，更重要的是你看到我拿这箭的时候，表情很凝重，更多的是害怕。”袁毅道，“西园军刚刚组建一年多，你不可能了解西园军的装备，所以只有可能这人是你的仇家，而且很难对付。”
裴莹点点头，坐了下来。
“所以，是谁？”袁毅问道。
“丹阳追风弩施际。”裴莹轻声道。
牛逼了，还有绰号，我来水浒了？
裴莹斜了他一眼，你还挺兴奋？
袁毅打了个哈哈，眼珠一转，有了点想法。
夜深了。
裴莹靠在袁毅的肩膀上沉沉睡去，石像旁的蔡瑶也酣睡正香。
袁毅眼皮在打架，但身体不停的在发抖。
胳膊上传来一阵刺痛，袁毅扭头，便看到裴莹正偷偷用掐他，力道有点足……
袁毅努力的不让自己想太多，脑海中不断闪过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企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然后，他看到了裴莹精致的脸。
平心而论，裴莹挺漂亮的，就是连年风餐露宿，可能不太注意保养，脸色有些发黄，但五官极为精致漂亮，身体也没蔡瑶那么柔弱，反而有一种力量的美感。
不错，看来三年前这小子审美还真没问题。
袁毅想回头对比一下蔡瑶，但这个姿势显然不允许，便作罢了。
还不出手，我这个姿势好难受啊……
不行了，好困……
顶不住了……
袁毅再次醒来，是脑袋磕到了墙上。
裴莹站在他面前，双手持剑，地上有一支被斩断的弩箭。
袁毅有些慌张，“他来了？”
顺着裴莹的目光看去，只见西侧墙头上，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一身黑衣，手上拿着一柄弩。
“果然是装睡。”那男子摇头叹道，“我等了两个时辰，没想到你忍了两个时辰。”
袁毅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能闭着眼睛装四个小时，这姑娘真不是一般人。
“也辛苦你从丹阳一路跟我们到洛阳。”裴莹横剑道。
“杀兄之仇，不共戴天。”施际收起弩箭，跳了下来，拿出背后的两柄短戟。
“施家也是丹阳大族，如此不讲道理？”裴莹摇头道，“横行乡里，强占土地，你哥该杀。”
施际笑了笑，“该不该杀不是你说的算的，当今天子粥官鬻爵，同样鱼肉百姓，你当不当杀？”
裴莹冷笑，“与天子比？”
“你也配称剑圣弟子？”施际大笑，“与天子比，我施家如萤火比之日月，无论是地位，亦或是祸事，姑娘如此心怀正义。不如姑娘去弑君如何？”
袁毅在一旁听的有些麻，也不知道这哥们说的有道理，还是在偷换概念。
“罢了，弓弩不成，但凭手戟。”施际转动双手戟，摆出架势。
裴莹压低身子，将剑背到身后。
袁毅有些紧张，退到一侧，挡在蔡瑶身前，这她都没醒，姑娘心真大。
施际率先发难，舞动双戟向裴莹攻来，裴莹向左闪躲，左手持剑向施际眉心刺去。
施际也不慌张，左手用戟身别过剑，右手戟横空一斩，若不是裴莹身材好，恐怕这戟就斩到裴莹腰身了。
也不应该说她身材好，估计有这功夫的，整个身体都是战斗的一部分。袁毅咋舌，感觉在看武打片，虽然打的没电视上的那么过瘾，不过仅仅过了几招，便全是杀人招，还是挺狠的。
裴莹手中宝剑挽出剑花，凌厉的剑势向施际面门袭来，施际大喝一声，双戟猛地向裴莹劈了上去，这种不要命的打法让裴莹心中也是一惊，连忙放下攻势，向后退去。
施际将裴莹逼到墙角，只见裴莹找准时机，右腿抵住墙，一剑刺中戟身，转动左手，倾全身之力聚于剑上，瞬时击退了施际。
施际大口喘着粗气，狠声道，“果然是剑圣弟子，这等灵越剑术，我自愧不如。”
“先生武功高强，流玉也是讨巧了。”裴莹拱手道。
“冤家宜解不宜结。”袁毅见有转机，连忙出来打圆场，“不如大家和好，改日我们动身去为先生兄长下葬赔礼如何……”
“晚了。”施际摇头，“今日，只能杀你。”
说罢，施际又扑了上去，右手转戟，狠狠地掷向裴莹。
裴莹转身躲闪，不曾想，施际右手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短弩，射向裴莹，裴莹躲闪不及，左臂中箭，痛的几乎把剑丢了。
施际双手握着短戟，向裴莹扎来。
裴莹将剑换到右手，背身挺剑，将剑直直地挺近施际的胸膛。
施际闷哼一声，想要用尽全身力气再补一戟，裴莹娇喝一声，用脚抵住施际，将剑生生拔了出来，施际血流不止，倒退几步，缓缓倒下。
袁毅吓得魂飞魄散，走上前去抵住鼻息，“死……死了？”
裴莹累的瘫坐在地上，看着左臂上的弩箭，闭上眼睛，咬咬牙一下拔了出来。
是个狠人啊……
蔡瑶此时也醒了，在一旁瑟瑟发抖不敢动。
袁毅让自己冷静下来，取出随身带的药，用匕首在衣服上划出一条，便要去脱裴莹衣服。
裴莹瞪了他一眼，袁毅无奈道，“赶紧包扎吧，一会伤口感染了，破伤风不是开玩笑的。”
裴莹脸色苍白，皱眉不解，“破伤风是何物？”
“很难解释。”袁毅顾不得其他，将裴莹袖子解开。
裴莹痛的汗都下来了。
“我……我来吧？”蔡瑶走上前来。
“也好，我不太方便。”袁毅点点头，但看到蔡瑶眼神中的稚嫩，忍不住问，“你知道该怎么做么？”
蔡瑶尴尬的摇摇头。
“还是我来吧。”袁毅无奈，“有干净的手帕什么的么？”
接过蔡瑶的手帕，袁毅在伤口上上药，用手帕按住，并用衣服条将裴莹的胳膊缠住。
“你们这的药我也不知道好不好使。”袁毅说着，想分散一下裴莹的注意力，“不过简单包扎应该没什么问题，等明日回去找个正经郎中重新给你治一下，休息休息就好了。”
裴莹脸红了，有些不好意思，“都怪我，害你们……”
“别说这话。”袁毅有些不开心，“是我们叫你出来玩的，若是责任，应该是我们的责任，你也是受害者，好好休息吧，我和蔡瑶在这守着，等天亮了咱们再走。”
“嗯。”此刻的裴莹，看起来像个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