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敲门,是霍振飞的秘书匆匆进来催开会。他冲她点点头:"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
然后看向陈文港,露出无奈的神气:"你这样不就和外面的人一样不分青红皂白,只要出了事就怪姓霍的沆瀣一气吗?实际上涉嫌洗钱的只有二叔那边的人,是他连累了我们。"
陈文港两手撑在他办公桌上:“别的我不管。你告诉我,霍念生呢?”
霍振飞说:“他确实是正常出差,这个没有骗你。只是他不巧赶在了这个节骨眼出国,又联系不上,当然会显得可疑,经侦那边可能要先把他列为重点调查对象,确认他是不是畏罪潜逃。我们现在只是需要争取这点黄金时间,打通关系做好公关,最大程度把霍氏摘出来。"
"有这个必要吗?霍念生不是跟他们一伙的。"
“我们自己当然知道是这么回事。但他跟霍英飞作为亲戚,一起出现在王启明的船上,霍英飞又参与了赌博,你们两个当时都在场,要证明霍念生没有参与,也需要慢慢调证据的。只要他经得起查,后面警方最多发现调查方向错了,多折腾一阵子,不会拿他怎么样。"
“原本是你希望他能上船。”陈文港反应很快,"他答应了,现在你就这样利用他?"
“你要明白什么叫事发紧急。”霍振飞无奈地说,“我要是有提前预知的本事,这一切当然就不会发生了!可你没办法,我也没办法。既然意外发生了,就只能优先考虑大局。"
“可我不信你没办法。”陈文港突然转了个话题,"你是不是从来没戴过结婚戒指?"“什么?”霍振飞莫名其妙。
"为什么不戴?因为不方便吗?戴久了是可以习惯的。因为展现已婚男人的身份会有损你的魅力?不方便出去应酬娱乐消遣?或者婚姻对你来说不重要,戴着也没什么意义?"
陈文港举起左手,他盯着自己的左手,指环在他指间闪着温润的哑光:“我曾经很后悔,要是有机会,我多想一辈子戴着戒指。你不当回事的东西,是我一辈子求而不得的。”
"所以呢?"
"但错过了就追悔莫及。”他看霍振飞,“我只想跟霍念生长相厮守,就这么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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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振飞暗暗吸了口气,他隐约听过这个“弟媳”有一些心理方面的问题,去医院开过药,还曾经当众发病,这些是可以查出来的,以前霍振飞没当回事,反正是霍念生自己照顾。
但现在他怕陈文港在公司里情绪不稳定,他实在没工夫再处理这些琐事。
“你的心情我能了解。”霍振飞安慰似的说,“我也不是不担心念生。你相信我,到最后一定会有妥善的处理结果。你先回家等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可以吗?”
他急着去开会,陈文港更快一步,挡在前面,把他办公室的门反锁了,咔嚓一声。急什么?他要说的话还没开始。
"你别急着走。”陈文港拦着门,"也别急着扮无辜。你把所有的问题归咎到你二叔头上,他洗钱这是重罪,但你们呢,你敢说你们从来没用基金会避过税,或者填过账?"
霍振飞揉了揉额角:"你这样就是不讲道理。任何一家公司,都不敢说自己完全守法,何况霍氏这样的庞然大物,水至清则无鱼,就算有些小问题,你也未必都能拿来当把柄。"
陈文港拿起了文件袋:"那好,要不然你一处一处给我分析,看看是不是小问题。"
霍振飞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听见他继续说:“你叫我辞了原来的工作,到你们的家族基金会来,我同意了。你们父子想借机看住我,我也正好有机会,从内部看看你们的工作。"
霍振飞笑了笑:"是吗,你都发现了哪些问题?"
陈文港冷静地看他:"你是集团的总经理,你爸爸是董事长,可能在他老人家眼里,从来都没正视过我,我就是个想攀高枝的大学生而已。其实我还是比你们想象得多一点经验。全城的公益机构和慈善组织基本情况我大致有了解,哪个是做实事的,哪个纯粹是批皮,还有,大到一场慈善活动需要花多少经费,小到什么样的捐赠物资的采购应该是多少钱,捐赠流程,钱款走向,哪里容易藏猫腻……你问霍灵冲,他可能稀里糊涂,但我都清清楚楚。"
霍振飞脸色沉了一点,看着他不说话,似乎在衡量真假。
陈文港也没什么畏惧,他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我这人没有别的优点,唯独学习还不错。我的确没有权限看到
特别机密的资料,但账面上哪里有可疑的地方,在我眼里都挺透明的,哪里好像虚增
了流转过程,哪里做了资产负债名目转化,有经验的老人很容易看出来的。
霍振飞把文件袋里的一沓纸抽出开,稍微翻了翻又塞回去,喉结上下滚动。他重新拾起笑容:“这些你还没给其他人看过?”
陈文港说:“你可以叫保安上来,把我关起来。反正只要我失踪12个小时以上,各种真料假料就会混着放给媒体。你害怕丑闻,想把脏水转嫁给霍念生,保全自己,我就只能把你们一家人也扯下水了。三叔是基金会主席,大嫂是理事长,基金会出事,他们没责任的吗?
霍振飞把他带到霍三叔的董事长办公室。半个小时后,陈文港把那父子俩留在身后。
推开霍氏大厦的玻璃门,头顶霓虹灯闪耀,陈文港站在街边,身边都是下班回家的人。
他心神不宁,平坦的大路就在前面,脚下却不知该往哪走。他们已经搬回了江潮街,但陈文港不想回去。他过来的时候是打车来的,走的时候靠一双脚,慢慢步行回了云顶大厦。
推开门,空荡荡的屋子一点人气都没有。
阿姨跟着他们去了江潮街那边,她跟陈文港相处得好,霍念生也就一直雇着她,那边陈家的房子小,住不下多一个保姆,但她自己家就住在老城区,于是变成晚上回家白天上工。
陈文港躺在沙发上辗转反侧了几个小时,时针指向十二点又指向一点,他一点睡意都没有,直到凌晨三点多,终于手机响了一声,他看清发件人,手指一哆嗦,立刻发起视频邀请。
镜头那边出现霍念生本人的脸,有点延迟,头发奔波许久难免有点凌乱,人倒是精神。他微笑着问陈文港:“你怎么这个点还没睡?”
陈文港眼里迅速浮起一层雾气:你……
他喉头堵住了,翻了个身,试图坐起来,却仿佛被抽走了力气。紧紧绷着的心突然落下来,全身的骨头和肌肉好像都忘了怎么运作。他就这样脸贴着沙发,隔着屏幕看着霍念生。
霍念生声音很温和:吓着你了?不用怕,我没事,倒霉而已,落地之后就遭遇全城大面积停电,这种事故在这边都不是什么稀罕事,基站没法正常运作,所以就没有信号。
陈文港放下心来:&
#34;你倒霉的何止这一件,国内的事你听说了吗?你差点就成潜逃犯了。
霍念生已经知道了:“我不会让自己受牵连的。这边的项目暂停,我很快就回去了。”
陈文港微微冲他笑了一下:“你三叔他老人家,和你那个堂哥,也真不地道,大家是平等的合作关系,大难临头各自飞可以理解,还想祸水东引就不好了。好在他们现在愿意改主意了,我真想把他们的表情拍下来给你看看。
霍念生笑着看他:“我也听说了。霍振飞那个人,你看他表面上若无其事,其实心里不知道怎么打鼓呢。以后我也要夹起尾巴了,万一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不知道你怎么对付我。
两人隔着屏幕,像是一眼万年。陈文港依依不舍地看着手机里的人,然而这不是真正的霍念生,只是个虚拟影像,那个能触摸的有温度的人还远在天边,一刻不见面他就一刻没法停止担心。明明昨天才告的别,送对方去机场,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思念霍念生。
霍念生何尝不是一样:“我想摸摸你。”
陈文港枕着一条胳膊:“要摸哪里?”
霍念生笑了一下,低哑的声音通过信号传到耳边:哪里都想啊。头发,眼睛,脸,耳朵……然后到脖子,肩膀,腰……
陈文港听着他细数一个个部位,他垂着眼,仿佛霍念生就在旁边,两只手在他身上游走,时而温柔抚摸,时而故意挑逗,他闭上眼,能想象到对方的呼吸喷在身上的感觉。
最后他没忍住笑了一下:你还是赶紧回来,想怎么摸就怎么摸。
该报的平安报过了,但谁也不舍得挂。霍念生那边还在停电,陈文港知道他能找到一个有电力和信号的地方想必花了点功夫,应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应该让霍念生赶紧去休息,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最后陈文港不知视频通话怎么结束的,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霍念生说好了要立刻打道回府。
这一晚对霍振飞父子和所有集团高管来说怕是个通宵达旦的加班之夜,连睡这一会儿的功夫都没有,但霍振飞那边不用担心有什么多余的动作了,翌日清晨,陈文港躺着看了会儿新闻,姑且没有出现什么特别对霍氏不利的消息,股市也算是稳定。
/>他洗了个澡,把自己收拾了一下,振作精神,找了身衣服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