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谋家族 姜性老方辣
47。谋家族姜性老方辣
“佟佳氏到底要世代永昌还是要瞬间繁华？”
佟府书房里，早已年过花甲的佟国维坐在书案后面回味着孙儿带回来的话。舜安颜肃手恭立在跟前，并不多话。安静的等着祖父思索。佟国维脸上神色变幻不定，显然是遇上了极难抉择的事情。过了许久，才睁开眼睛看着舜安颜道：“将你和雍亲王的话仔细说一遍。”舜安颜一怔，从头将和胤禛的对话说了一片，连当时的神态语气也没有忽略。说完之后才轻声道：“玛法，表哥那里……”
佟国维低声自语道：“世代永昌还是瞬间繁华……”佟国维蓦地抬起头来，脸上也多了一丝冷厉之色，舜安颜吓了一跳，“玛法……”
佟国维摇摇头，对他摆摆手长叹一声道：“好险……”舜安颜脸上疑惑之色更重，他尚且年轻，根本无法理会祖父的想法。佟国维慢慢做回椅子里，淡淡道：“看来，雍亲王信心不小。此番作为…必定还有后招。”
“那玛法刚才说好险？”舜安颜问道。
佟国维道：“雍亲王的话给我提了个醒。其实…我一开始就错了。无论支持哪个皇子在皇上还是新皇眼里都是错。”
“……”
“佟家繁华已极，佟半朝是什么名声？若是再有个拥戴之功，必将佟家推向更盛。同样，那无尽繁华之后就是佟家的末日。甚至…我们支持的人若真是皇上眼中的新君，佟家有可能撑不到新君继位了。钮钴禄氏，赫舍里氏，纳喇氏都是前车之鉴啊。皇上怎么可能容得下如此强大的贵戚，而且还是和皇室又亲的贵戚？”佟国维靠在椅子里，慢声道。舜安颜听得也是直冒冷汗，道：“那八阿哥那里……我们不能再支持任何皇子了？”
佟国维摇头道：“不，我们当然要。皇上既然已经开始看佟家碍眼了。我们便把佟家送他又如何？”
“……”
“置之死地而后生！”
不过是转眼间的事，佟国维似乎已经拿定了注意，脸上的神色渐渐松弛下来。舜安颜看佟国维的神色就知道他已经有了主意，一直提着的心也稍微放松了一些。看着似乎在闭目养神的佟国维问道：“玛法，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佟国维淡淡笑道：“侍君如侍虎，我已经老了，为了佟家的未来就再赌一局罢。从明天开始，你去接触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舜安颜皱眉不解。虽然他娶得是十四阿哥的亲姐姐，但是对于那两姐弟他是一点好感也没有。这些年温宪公主也不过是被佟家供起来罢了，小心的侍候着，情谊什么的半点也没有。佟国维淡然笑道：“不管怎么说，十四阿哥也是你的小舅子，平时多接触一点也没错。”舜安颜沉默的点点头，听着老爷子不以为然的语气他也知道佟家依然没有支持十四阿哥的意思。佟国维长叹一声道：“剩下的…我给你一份名单，你和隆科多亲自去办，一个月内，我要所有的人都知道我佟家是支持八阿哥的。”
“玛法？！”舜安颜惊诧，刚刚听了佟国维的分析，他也知道继续支持八阿哥不管最后谁赢佟家都不会有好下场，玛法怎么？
佟国维摇摇头，这个孙儿聪明有一些，到底还是太嫩了，佟家的下一代他还撑不起来，“另外，你去告诉雍亲王一声，既然他还愿意屈尊唤我一声外公。八阿哥，我佟佳氏替他解决了。只盼他以后…给佟家留一条活路。”舜安颜皱眉，对于佟国维的话还是似懂非懂，跟这些在朝堂上混了一辈子的老油条比起来自己果然还是太稚嫩了。佟国维看着他微笑道：“皇上的心思…我多少明白一些。看着我们佟家刺眼却又找不到地方下手。心里膈应久了就会连原本的那一点情分也消磨掉。既然如此，咱们做奴才的就提皇上解决这个问题吧。牺牲掉佟家半数的势力，皇上应该也会投桃报李一番。隆科多的职位也该升一升了。”
舜安颜点头，道：“玛法要怎么对付八阿哥？”
佟国维悠然笑道：“舜安颜，玛法再教你一件事。要对付一个人，不一定要正面捅刀子，也不是非得背地里出阴招。你还可以把他捧得高高的，捧得越高越好……”
舜安颜默然，
“捧杀……”
原本朝堂上还摇摆不定的风向似乎在短短的时间内开始转变了。当温宪公主的额驸一概从前的冷淡与十四阿哥交往甚密，当十四阿哥又和几年前一样时常进出廉郡王府，特别是当佟佳氏公然摆出支持八阿哥的态度，有佟半朝之称的佟佳氏的能量绝对是惊人的，一时间廉郡王的名声压过了包括雍亲王在内的所有皇子，风头无两。就连民间也隐隐的在传说当今诸子，八王最贤。随着八爷党的名声越来越响亮，相对的，乾清宫里康熙的脸色也越来越阴沉莫测。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佟国维不愧是两朝老臣，眼光，手段，决断都非明珠索额图之流可比。”
雍亲王府，黛玉看着胤禛刚刚递过来的消息轻声赞道。八阿哥党如今看着是声势浩大，却不知此举正是犯了帝王的忌讳，而佟国维却趁此机会可以让康熙削减佟家的势力，使佟家不再为帝王所忌，一面有保留了势力意图以后。如若不然，只怕不就得江南赫舍里氏和纳喇氏就是佟佳氏的前车之鉴。只看如今佟佳氏在台面上蹦跶的都是些什么人？佟国维是孝懿皇后和娴贵妃生父，孝康章皇后亲弟，就算为了两位皇后的面子康熙也不至于对佟国维下死手。舜安颜是温宪公主的额驸，有公主在一日就算他受到打压也不会太过。而佟国刚那一房中最有心计手段的隆科多可是半点也没有沾染这些事情。等到皇上打压了佟佳氏，就该抬隆科多了吧？
胤禛淡淡笑道：“佟佳氏从来都不乏聪明人。他们若是能从这些钩心斗角的权势征伐中脱出身来，定然是大清的股肱之臣。”黛玉微微点头，笑道：“佟家这次可是把八弟坑苦了，不知道他会七成什么样子？”胤禛道：“佟家也算是为他赔上了大半个家族，他也该心满意足了。对了，皇阿玛说岳父大人最近会回京述职。你和岳父大人已经多年不曾相见，这次不妨请岳父大人在府里小住些日子。”黛玉自然是惊喜万分，虽然知道爹爹抚镇西北是朝廷需要，但是每每想到父亲孤身一人远在西北荒凉之地心中还是郁郁。总会想着若不是为着自己，以父亲和皇上的交情就是推了那川陕甘总督的位置又如何？别人一心专营着官场的门道，但是黛玉却知道父亲的心思从来都不在这上头。乍然听胤禛如此说，黛玉又是惊喜又有些犹豫，道：“这…恐怕不合规矩。”
皇家的事情不管内里如何，摆在外面给人看的总是规矩繁重。嫁入皇家的女儿就是多在娘家住几天也是不妥的，何况将娘家的爹娘接近皇子府里来。如今这个时候又有些敏感，若是让那些人抓住什么错处还不一个劲儿的上折子弹劾四哥和爹爹。
胤禛淡笑道：“无妨。我跟皇阿玛说过了皇阿玛也同意了。横竖岳父大人回京来西林觉罗府里也只他一人在。雍亲王府还有几个孩子也离不了你，你也不好长住西林觉罗府尽孝。”
黛玉欣喜的点头，已经在心里盘算着一会儿便亲自带人去收拾院子出来好给爹爹居住。
到底年纪已经不算小，突如其来的惊喜过后，黛玉慢慢冷静下来，看着胤禛道：“四哥，皇阿玛这个时候找爹爹回京，可是……”如果让黛玉选，她倒宁愿爹爹现在不回来了。一回京，必定要卷入如今京城里的汹涌暗流之中，反而还不如远在千里之外的自在了。胤禛点点头，道：“看来我给皇阿玛的折子，皇阿玛应该是有在考虑了。招岳父大人回来一来应该是想要听听他的意见，二来，如果真的要实行，有岳父大人在也是一个极大的助力。”黛玉在心中腹诽着康熙有事情就知道使唤自己爹爹，认真想了想道：“若是如此，爹爹大约是不会返回西北了。那么…西北那边也要动了。”胤禛点头道：“皇阿玛的意思川陕甘拆分开来，打算提年羹尧为四川总督兼巡抚氏。陕甘总督另有皇阿玛心腹之人接任。”四川素有天府之国之称，年羹尧升为四川总督年纪轻轻成为一方封疆大吏，在朝堂上的名声就更盛了，只怕心也更大了。
黛玉浅浅一笑道：“如此说来，这年家格格虽然选秀落选了，应该也有不少人中意才是。”
胤禛无所谓道：“既然如此，不妨称了他们的意。”
朝野上下，表面上一片清平，暗地里却是暗流汹涌。廉郡王府日日宾客如云，整个八爷党一片欣欣向荣。朝里朝外只见八阿哥一派月朗风清，出事温和有礼，风度翩翩，所到之处百官称颂俨然一副万人拥戴的模样。
这日，早朝康熙似乎终于想起前段日子所言大选之后议立太子之事，命朝臣举荐太子人选。满朝文武竟有七成以上推举八阿哥胤禩，至于其他举荐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等皇子的不过二三。而举荐八阿哥胤禩的朝臣中不仅又胤禩的外家郭络罗氏以及安郡王一族，更有孝康章皇后孝懿皇后的亲族佟佳氏，明珠之子揆叙所代表的纳喇氏，孝昭皇后的亲族，遏必隆之子阿灵阿所代表的钮钴禄氏，已经马齐一族的富察氏。还有汉人代表的大学士王鸿绪等等。至于原本就支持八阿哥的九阿哥更是上串下跳的活跃不已。康熙冷眼看着胤禟一副储君之位非八哥莫属的张扬模样，再看看胤禩明明志在必得还要一脸谦逊的模样，只觉得心中一寒。
康熙是一个帝王，在这个基础上其他一切都是可以抛弃的。当一个帝王发现自己的儿子比自己更得人心的时候，只要他还不想退位，那就表示这个儿子已经不单单之事他的儿子他的臣子那么简单了。他还可能是他的对手，他的敌人。对于敌人，帝王的手段从来都不缺乏铁血和决断。高高在上的康熙敛下眼中的寒芒，平静的宣布退朝。只留下一殿满腔疑惑的臣子和儿子。
康熙带着李德全离开了乾清门，留下一群茫然的臣子们。胤禟先是忍不住了道：“八哥，皇阿玛这是什么意思？”让推选太子的人是他，现在选出来了他却不声不响的走了，也不给个话让人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胤禩俊颜微沉，不知怎么的心中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看着纷纷望向自己的大臣们，胤禩摇了摇头，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一定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朝会结束了，也不用在意站班的顺序，胤祥蹭到胤禛跟前低声道：“四哥，你说皇阿玛这是什么意思？”因是推选太子，皇子们并没有参与推举。如果让胤祥选的话他自然是要推四哥的，只是没想到支持八哥的人竟然这么多，当真是朝野归心么？胤祥眨了眨眼，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胤禛垂眸淡淡道：“十三弟，这几天好好呆在府里。别跟着人到处蹦跶。”胤祥也是聪明人，扫了一眼议论纷纷的朝臣们，呵呵一笑道：“四哥放心就是了。弟弟可没那个心思。只愿如二伯一般做个贤王就是了。只是…八哥做得了皇阿玛么？”
“慎言。”
胤祥耸耸肩跟在胤禛身后不再言语。
另一边，胤祉笑看着一边的胤褆道：“大哥，没想到纳喇氏和八弟的关系倒也不错。我倒忘了八弟好歹也是惠额娘养大的。”胤褆淡然一笑道：“八弟贤名素著，自不是咱们这些哥哥能比得上得。”自从明珠过世，胤褆和纳喇氏的关系就有些淡了。何况他如今也没什么争位的心思，人往高处走，揆叙改而支持极会笼络人心的胤禩也不奇怪。只是今天这情况……
胤褆扯唇笑了笑，淡淡道：“不知怎么的，想去看看二弟了。”那个人想必对他们的皇阿玛更了解一些吧。
胤祉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大哥和太子从小就不对盘，难不成太子被废了反而起了兄弟情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