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心有愧 疑心生暗鬼
81。心有愧疑心生暗鬼
探春刚回到自己院里，就无力的软倒在了地上。冷云愣了一愣，仿佛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探春抬头看她才回过神来上前扶她起来，“侧福晋，你这是怎么了？”探春脸色难看的很，颤声问道：“那个宝音格格是什么人？”冷云道：“奴婢知道的也不多，只是听下面的人说过宝音格格是科尔沁台吉直亲王的大格格的额驸多尔济色棱之妹。说是宝音格格和已经过世的和硕端静公主容貌性格十分相似，皇上便封了和硕格格。宝音格格一直在蒙古生活，太后娘娘担心她不适应宫中生活，因此下了懿旨指婚之前由太子妃照顾。”
和端静公主容貌性格相似？探春想起秦可卿的真实身份，心中打了个寒战。
冷云看着她，关心的道：“侧福晋脸色不太好看，奴婢让人去请太医来瞧瞧吧。”探春摇摇头道：“我有些饿了，你将家里送来的补品顿一些给我吧。”冷云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道：“奴婢这就去。”
自从宝音住到了探春旁边的院子，探春的日子就越发不好过起来了。不说白天的时候宝音格格有事没事就往自己院里来和自己聊天说话，以她和硕格格的身份探春根本就无法拒绝。又一次，晚上探春心里闷得慌让人扶着在自己院里散散步，却远远地看到一个红衣窈窕身影晃晃悠悠的飘过来。等走得近了一些看到月光下那张绝色容颜苍白怨恨的望着自己探春当场就吓晕了过去。醒来之后才知道那红衣人竟然是宝音格格晚上睡不着想起来过来想向自己借一本字帖回去玩玩。从此晚上天一黑下来探春就不在出门了，即使如此，秦可卿的身影却依然不肯放过她。有的时候一觉睡醒来就能看到秦可卿脸色惨白神情幽怨的站在窗口望着自己，再不然就干脆坐在自己床边看着自己，有时候就连喝口茶也能在茶杯里看到她对着自己笑，探春夜夜从噩梦中惊醒，闹得整个院子不得安宁。幸好她所在的院子里黛玉和胤禛的主院较远，而原本住在旁边的耿氏刚过完年的时候病死了，现在就只有宝音住在她边上了才免了惊扰到别人。
一连半月，探春被搞得形如枯蒿，精神紧绷到了极点。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吓得如惊弓之鸟，太医也多次提醒如果侧福晋一直这个模样，对肚子里的胎儿及其不利甚至会有早产的危险。但是要让探春却跟胤禛和黛玉说将宝音弄走却也是不能的，先不说宝音其实并没有做什么，出了那晚不小心吓到自己以外几乎连见面都很少了。就但是自己如此惧怕宝音的理由就让她无法开口。实在是无法可想，探春只得以想念家人为由向黛玉请求见贾母等人，黛玉也并不为难，一口便允了。
贾母带着王夫人来看到躺在床上脸色蜡黄，神情恍惚的探春时忍不住扑上前去搂着探春哭的老泪纵横。探春乍然见到贾母也仿佛见到救命稻草一把紧紧抓住贾母哭的泣不成声。王夫人好不容易在一边劝住了，贾母才收了泪问道：“侧福晋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在太子府里受了什么委屈不成？”想到黛玉可能借着太子妃的身份打压探春，再想到这些年因为黛玉而让探春一直无宠无子，贾母对这个外孙女更多了几分怨怼之心。探春连忙将自己这半个月的煎熬跟贾母说了一遍，末了还道：“那蓉儿媳妇日日夜夜缠着我让我不得安宁，老太太回去千万多做几场法事消了她的怨恨才是。”贾母这样几十岁的人早就成人精了，鬼神之说却也未必深信。毕竟她一辈子做过的亏心事儿可不止秦可卿这一件，弄死的人也不止秦可卿一个。若是有什么鬼怪来寻仇早就来了还能等到现在？听了探春的话，贾母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有人设计想要暗害探春，这第一人自然就是黛玉，还有那个什么宝音格格。当然这太子府后院的其他女人也不能排除。
“侧福晋放心，回去咱们就请高僧连做七天的法事，必定将那人送走。”贾母安慰着探春道，现在最重要的自然还是稳定探春的情绪。见探春精神好些了，贾母才轻声问道：“侧福晋说那宝音格格和蓉儿媳妇长的极像？”探春苦笑道：“哪里是长得像？分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王夫人皱了皱眉，道：“说来侧福晋也有十年没见过那秦氏了，从前侧福晋在家的时候他也还年轻，许是记错了？”探春摇头，有些恍惚的道：“她那样的人就算一辈子不见也不会忘记的。老太太，你说…是不是她回来报仇了？”
贾母抓着探春的手沉声道：“侧福晋千万不能这么想，那宝音格格不过是个蒙古格格罢了，只要你平安生下太子的子嗣还有谁能奈何你？只是…这宝音格格住到太子府来到底是意外还是刻意安排的？”
探春苦笑着摇头道：“我这些日子看到她就怕得很，恨不能绕着道走，哪里还能管这些。何况，这府里也是太子妃说了算的……”
贾母眼神微沉，总觉得黛玉将这宝音格格安排在探春的旁边是故意的，但是若说她是因此要害探春却也说不通。除非…黛玉已经知道了秦可卿过世的真相。想到这里，贾母心中又是一阵乱跳，摇了摇头挥去这个不太可能的想法。翻来覆去想了许久，贾母还是决定去见一见黛玉，巧儿已经被太子府的人带走了，惜春又梯度出家了，无论如何探春的孩子也要保住。
管事的领着贾母和王夫人到了黛玉居住的主院，淡淡道：“太子妃正和宝音格格说话，两位且在这里等一等吧。”丝毫没有因为两人是侧福晋的娘家人而由亲近示好的意思。贾母点点头道：“有劳管事的了。”心中却有些沉重，原本以为探春如今在太子府颇受宠爱，但是只看这些下人的态度就知道，如今太子府里依旧还是黛玉说了算。贾母心中暗暗有些后悔，当初竟没有看出来这娇娇弱弱的林丫头竟是个十分有手腕的人物，这么多年了太子那样一个冷面冷心的人她居然能一直捏在手里。
不一会儿，进去禀告的管事出来道：“太子妃请两位进去。”
贾母再次谢过，才带着王夫人进去。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清脆的笑声隐隐有些耳熟。
“给太子妃请安，给宝音格格请安。”
黛玉轻声道：“老太太请起吧。边上坐。”
贾母刚谢恩轻声，就听见不远处的红衣女子脆声笑道：“太子妃，这两位就是贾侧福晋娘家的人么？贾侧福晋可好些了，这些日子她身子都很是不爽呢。”贾母抬头一看，心中顿时猛的一阵，那对着自己笑的灿烂的女子不是秦可卿是谁？但是贾母到底不是探春，心中一惊之后很快便沉住了气，笑道：“多谢宝音格格关心，奴才们刚刚去看过侧福晋，她已经好多了。”宝音爽快的笑道：“好了就好，如今她病了我也不好意思去找她玩儿。回头我便去瞧瞧她吧。”贾母听了心中暗暗叫苦，探春那个样子分明被吓得不轻，要是这宝音格格还经常在她面前晃，那胎能不能保得住还真是不好说。看了一眼含笑望着宝音的黛玉，贾母定了定神道：“许多日子没见过太子妃了，不知道太子妃可好？”
黛玉轻声道：“我一贯身子都不错，有劳老太太挂心了。就是如今弘曜不在身边竟是想念的很。”
贾母笑道：“做娘的哪个能不想儿女的，大阿哥在江南也必定是日日想着太子妃的。”贾母现在也明白了黛玉并不喜欢自己一直提贾敏的事，便也闭口不说。只是借着弘曜说些母子之情的话，也盼着黛玉记得自己和贾母之间的情分。黛玉点头微笑道：“老太太说的极是。”无论贾母说什么，黛玉只是淡淡的接上两句，完全不往贾母设想的路上走，让贾母感到十分尴尬又无力。坐在一边的宝音转了转眼睛，起身对黛玉笑道：“我去瞧瞧大格格去，太子妃和贾老夫人慢聊罢。”黛玉点点头道：“你去吧。”宝音含笑看了看贾母和王夫人转身出去了。
花厅里，黛玉从容的喝着茶等着贾母和王夫人开口说话。这些年来和贾家的关系一样冷淡，黛玉可不相信老太太是真的单为了想念自己才过来见见的。贾母坐在一边看着黛玉不急不慢的模样，心中又急又气，却只能压下心头的怒火开口道：“探春这些年在府上可给太子妃添麻烦了？”黛玉笑道：“老太太哪儿话？贾侧福晋是府上的侧福晋，我身为嫡福晋管着这府上，哪里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贾母愣了一愣，有些伤心的望着黛玉道：“玉儿，你当真半点也不念着咱们的血缘亲情了么？”
黛玉沉默了片刻，慢慢放下手中的茶杯望着贾母。对上她清泠的目光，贾母无端的觉得有些心虚微微转开了眼睛。黛玉轻笑出声，许久才问道：“老太太可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贾母心中一喜，有些犹豫的看着黛玉的脸色，见她脸上并无丝毫怒色才叹了口气道：“外祖母知道，你是怨外祖母当初让探春进这府里的事。可是此事原本就是宫里德妃…乌雅贵人做的主，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岂敢违背？何况，探春好歹和你做事一家子的亲戚，也没有向着外人的到底。她进了府只会帮着你固宠总比别家的姑娘进了府和你争夺太子殿下来得好些。”黛玉微微皱眉，并没有开口打断她的话。贾母继续语重心长的道：“你那时候年轻气盛，外祖母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外祖母只有你娘亲一个女儿，总不会害你罢？如今你可瞧见了，宫里不也指了两家旗人的姑娘。四爷做了太子将来府上的人定然会只多不少。将来也必定会还有别的庶子。你膝下已经有了三个嫡子，探春也碍不着你了，到时候有什么自然也是帮着你和大阿哥的……”
黛玉沉着脸听着她越说越偏，心中也明了她到底想说什么了。原来是看了探春的情形以为是自己故意作怪想要害探春的孩子，这边明里暗里的来求情来了。只是贾母聪明一世却不知道，想要整治探春的不是自己，而是四哥。这世道，无论是在皇宫内院还是豪门大户，后院的争斗或许可怕却还有一丝活路，但是若想要整治你的人是最上位的那一个，却可以算的上是在劫难逃了。
贾母说了半天却见黛玉俏脸微沉神色平淡，自己也有些没趣讪讪的住了口，只是哀求的望着黛玉。黛玉垂眸，即使她答应放过探春也没用，探春肚子里根本就没有孩子，到了临产那一日大约就是探春倒霉的时候了，“原来，老太太来这里竟是以为贾侧福晋如今的模样是我害的？”黛玉声音清幽冷淡，还带着淡淡的笑意，“方才老太太说的并不错。我已经有三个嫡子，本身又是镶黄旗出身，即使将来四哥还会有其他的人，还有其他的孩子。谁又能威胁得到我和弘曜他们？”后面的话黛玉没有说，贾母却明白她的意思。她这样的身份背景，又有皇上太后太子的宠爱，她犯不着却对付探春，同样，也不需要和探春联手做什么。
“玉儿，你当真不肯给探春和她的孩子一条活路么？”贾母凄然道。
黛玉抬眼看着她，目光冷淡，“当初，贾侧福晋刚进府的时候只求我要一个身份和孩子。孩子我给不了她，所以进位的时候她踩着其他汉军旗的格格之上以包衣身份成了两位侧福晋之一。身份有了，现在孩子也有了，她又开始问四哥要给宝玉官职。所幸是宝玉现在病了，这事儿也算了了。这几个月她三不五时就派人来将四哥往她院里请。是不是等她生下了孩子，还想要我把太子妃的位置也让给她？老太太当真以为我是善心菩萨不成？”
贾母有些诺诺不敢言，虽然是幻想过探春生下了孩子后最好是想法子夺了太子妃的位置好让贾家的孩子成为太子的嫡子，但也只是想想而已。毕竟贾家包衣的身份就已经注定了探春是不可能登上太子妃之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