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母子夫妻
11。母子夫妻
胤禩和胤禟赶到富察氏的院子里时里面正一片混乱，哭闹声不绝于耳。郭络罗氏正面无表情的坐在花厅里出神，胤禩冲进去就冲着里面的人怒道：“统统闭嘴！到底是怎么回事？”富察氏院里的几个丫头连忙上前来跪倒在胤禩跟前，哭道：“王爷，求王爷给我们侧福晋做主啊。”胤禩压下心中的怒火，对众人道：“你们先起来！福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郭络罗氏冷笑一声，看着胤禩丝毫不肯退让，道：“王爷觉得是怎么回事就是怎么回事。”胤禟一听就知道郭络罗氏在赌气，连忙上前道：“八嫂，有什么话好好说。八哥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如果不是你的错八哥也绝不会怪你的。”郭络罗氏起身瞪着胤禟道：“我有什么错？有什么好说的？那个女人自作自受关我什么事？”胤禟被她几句话堵了回来，心里一噎有些气闷的不再说话。
胤禩看着郭络罗氏道：“这里是富察氏的院子，福晋这个时候来这里做什么？”
郭络罗氏冷笑道：“难不成我这个做福晋的还来不得了？我不过是来看看把王爷迷得神魂颠倒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尤物罢了。竟然连给我这个福晋请安都不来了，是不是再过段时间我这个嫡福晋的位置也可以让给她了？”说到这里，胤禩脸色有些不好。富察氏着几日没去给福晋请安他也是知道的，只是没有刻意过问，未必没有一点想要下郭络罗氏面子的意思。只是没想到郭络罗氏居然会弄掉了富察氏的孩子。正要开口说什么，富察氏被人搀扶着从里面晃晃悠悠的出来了，看到胤禩立刻扑到在他怀里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王爷…呜呜，我们的小阿哥，可怜的孩子……”郭络罗氏平素最不能容忍的便是别的女人接近胤禩，见此情形哪里还忍得住，狠狠拍案而起，怒骂道：“贱人！”
富察氏本身也不是省油的灯，倚着胤禩含恨瞪着郭络罗氏，道：“福晋，妾身不过是这两日身子有些不爽才误了给你请安，你就这么狠心弄掉妾身的孩子？你别忘了…这也是王爷的孩子啊。这是王爷的第一个孩子…我可怜的儿子……”才不到一个月的身孕哪里分得清楚是儿子还是女儿，只是富察氏这么一说胤禩也不由得心疼起这个没出生的孩子来了。他已经三十出头却还没有半个子嗣，如今好容易有了一个却又被郭络罗氏弄没了，想到此处也不由得对郭络罗氏怒目而视。郭络罗氏显然没有想到胤禩居然会为了别的女人用这样的表情看自己，心里对富察氏更恨，又怨胤禩的无情。硬是挺着身子站在那里半步也不肯退让。
“这是怎么回事？”正僵持着，良太妃温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话音未落，良太妃扶着一个丫头的手走了进来，看到厅里的情形不由皱了下眉道：“胤禩，这是在做什么？”众人连忙上前向太妃请安，胤禩温雅笑道：“没什么大事儿，额娘怎么来了？”良太妃道：“整个府里都闹腾腾的，我还能坐得住么？”胤禩扶着良太妃坐下，道：“让额娘操心了，是儿子不孝。”良太妃摇摇头道：“做额娘的可不就是为儿女操心么？只是你们年纪也不小了，还这么闹腾着像什么样子？你皇阿玛知道了也是要不高兴的。看看当今皇上和皇后娘娘，登基前那偌大的府上可从来没有闹出过什么事情。皇后娘娘比着你们还小几岁呢。你皇阿玛和皇玛嬷也是赞不绝口。”听了这话，郭络罗氏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良太妃这话表面上说的是她和胤禩，实际上还不是说她不会管理王府么？原本郭络罗氏就不太瞧得起良太妃的出身，如今竟然被自己一直瞧不起的人斥责，郭络罗氏哪里忍得下这口气，挑了挑眉傲然道：“四嫂自然是好的，要不人家现在是皇后呢。四哥是孝懿皇后嫡子，皇阿玛自然舍不得指给他一个不好的福晋。”若不是因为你出身低，胤禩也未必没有一争之力。
这话顿时将良太妃气的仰倒。
“福晋！你放肆！”这一次，胤禩却是真的怒了。胤禩对自己额娘的感情十分深厚，从小母子两个便因为良太妃的身份吃尽了苦头。如今虽然没能如愿坐上那个位置，但是到底将额娘接出了皇宫也算是可以让额娘享享清福了，哪里能容得自己的妻子如此冷嘲热讽。
郭络罗氏愣了一愣，看着胤禩和良太妃对自己满脸怒色，在看看富察氏等人眼底的幸灾乐祸。这许多年来心中积累的委屈也突然爆发开来，“我放肆？难道我说的不对么？爱新觉罗胤禩，你说句良心话，当初是我郭络罗明惠哭着求着要嫁给你的么？当初你是怎么对我承诺的，你说啊……”难道这些年只有胤禩一个人委屈么？她的委屈有谁听过有谁关心过？她当初以和硕格格之女安亲王外孙女的身份嫁给生母是辛者库出生的胤禩，当时太子正当得宠，大阿哥军功彪炳，难道她是为了胤禩的身份和权位么？还不是为了求个一心人。这十几年来什么样的恶名她都甘之如饴的背了，却不想换来的却是胤禩的埋怨和厌恶。
“八嫂！”胤禟在一边看着不对，胤禩虽然外表温文尔雅，但是自尊心却极其的严重。郭络罗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样的话自然让胤禩下不了台面来。
果然，胤禩的脸色更加难看，还没来得及发作良太妃突然站了起来，看着郭络罗氏道：“老八媳妇，你看不起我我不怪你，是我出身低微害了胤禩。但是你难道就全对了？富察氏就是再不对，她有了胤禩的孩子，你难道就不能让一让她？没有人要求你对府里的侧室照顾有加，眼不见为净你也做不到？难不成你不能生孩子就要老八断子绝孙？”郭络罗氏顿时脸色惨白，说一千道一万，她不能生孩子就是最大的错。
见郭络罗氏脸色大变，胤禩微微叹了口气，神色缓了一些道：“福晋累了，回自己院里休息吧。这些日子府里的事就劳烦额娘辛苦了。等富察氏身子好了就由她帮着额娘处理吧。”一句话，竟要多了郭络罗氏在府里管家的权利。富察氏心中暗喜，面上却规规矩矩的道：“妾身多谢王爷信任，一定好好听从太妃娘娘的旨意管好王府。”郭络罗氏怔怔的看着富察氏和良太妃胤禩站在一处，竟比自己更像是一家人一般。一时间心如死灰，冷冷的瞥了众人一眼，挺直了背转身走了出去。
黛玉听到廉亲王府的消息时正和胤禛在乾清宫陪康熙说话。中宫有喜虽然没有大宴群臣但是还是要办一次家宴以示庆贺，康熙自然也带着几个孩子回宫住进了原本的乾清宫里。听到太监的禀告，康熙顿时勃然大怒命人将郭络罗氏拿进宫中问罪。黛玉心中无奈，好不容易劝住了康熙只以皇后的名义下旨斥责了一番，并赏了富察氏不少许多补品和赏赐。
出了乾清宫，黛玉和胤禛携手并肩而行，胤禛轻声道：“老八媳妇和你关系也不见多好，为何在皇阿玛面前替她求情？”郭络罗氏性子太傲，不是惯于在别人面前低头的人。相比之下十二福晋和黛玉的关系要更好一些。黛玉抬头，看着胤禛浅笑道：“其实她也不容易。何况，四哥也没反对不是么。”胤禛点点头，淡笑道：“有了身孕不要如此操心。”黛玉的意思胤禛自然明白。一旦任由皇阿玛大怒废了郭络罗氏，胤禩就算不抬富察氏为嫡福晋也会另外再娶一个继福晋。到时候又是一股势力，横竖现在郭络罗氏和安郡王府已近颓败，与胤禩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助力。一个空有身份没有势力的八福晋显然比一个八旗大族权贵出身的八福晋更让人放心一些。
一边走，黛玉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她也是可怜的，若是真为她好我倒是宁愿让她早些离了胤禩的好。”郭络罗氏的性格敢爱敢恨爱憎分明，黛玉和她关系虽然没见的多好却也有些欣赏她的性格的。胤禛低头看着黛玉，轻声道：“四哥永远都不会让你陷入那样的局面的。”黛玉微怔，浅浅微笑道：“我也很庆幸没有让四哥为难。”如果她和郭络罗氏一样无法为四哥生下子嗣，如今的情景只怕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了。胤禛伸手揽着黛玉的腰扶着她往前走，淡淡道：“有了弘曜和晏儿他们自然是很好，就算没有又如何？”并非他不在乎子嗣，而是在他心中有比子嗣更重要的东西。若只是为了继承爵位，那么多兄弟还有宗室难道还挑不出一两个人才来？黛玉安心的靠着胤禛，道：“就是如此，我才说幸好。”不必让四哥为了自己为难，也没有让他们的人生有任何缺憾，上天真的是很厚待他们了。
午后难得的清闲，两人便携手在宫中漫步而行。身后的宫女太监们远远地跟着，并不敢打扰主子说话。
“奴婢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刚走进御花园，便遇上了迎面而来的一群衣着鲜艳妆容精致的女子。正是熹嫔钮钴禄氏和裕嫔喜塔腊氏领着新进宫的三个女子上前来请安。胤禛剑眉微皱，冷然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钮钴禄氏上前甩着帕子一福道：“回皇上，奴婢们闲来无事便在御花园里走走，不想打扰了皇上和娘娘雅兴，还望皇上和皇后娘娘恕罪。”
黛玉挥手道：“无妨，原本是你们先来的。”
钮钴禄氏恭敬地道：“奴婢们在此给皇后娘娘和皇上贺喜，恭祝娘娘平安产下龙子。”
其他人也跟着钮钴禄氏齐声道贺，黛玉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低眉顺眼的钮钴禄氏，淡笑道：“你们有心了。”
胤禛扶着黛玉，漠然看着眼前的众女道：“朕和皇后还要各处看看，你们先退下吧。”
皇帝亲自下了令，众嫔妃心里再有怎么不甘心也只能委委屈屈的退下了。
黛玉看着一脸不舍的退去的众嫔妃，轻声道：“这个钮钴禄氏，若不是遇到四哥只怕也不是个简单角色。”突然想起陈离当初闲暇是跟自己讲的他所知道的历史，黛玉有些感叹不知道到底是陈离所知和自己所在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还是有什么人事乱了这个世界。胤禛道：“确实有几分心机，若是安安分分的最好，不然也不必留她了。”以前在太子府和雍亲王府胤禛还会做做样子不时到别的女人院里去，但是自从入宫以后就再也没有踏足过永寿宫以外后宫任何一殿了。对于朝臣和后宫中的议论，胤禛并不放在心上。他如今是皇帝，君临天下若是连自己最爱的女子还护不住，那还不如当个平头百姓算了。至于那些一心想将女儿送进宫来的八旗权贵，他们的心思他可没有兴趣去满足。
黛玉望着花繁似锦的御花园轻轻叹息，新进宫那那几个哪一个都不像是安分的。也是，就是如今的李氏和宋氏看着安分不也是这么多年慢慢熬过来的。对于后宫里这些女人，黛玉没打算对她们有愧疚之心。一入宫门原本就应该明白随之一生的都是寂寞。
听到黛玉的叹息，胤禛停下了脚步，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儿。他们认识二十多年，相依相伴十几年，眼前的人儿在他心中却越发的鲜明美丽起来。胤禛简直不能想象如果自己的人生从来没有这么一个人儿，将会多么的无趣和灰暗。即使依旧登上九五尊位也断然不会有现在的轻松和畅意。
“玉儿，再给我一点时间。”
“嗯？”黛玉眨眼，不解的看着胤禛。
胤禛声音低沉悦耳，“等四哥办完了该办的事，咱们就离开京城你想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
黛玉讶然的望着胤禛，她从来没有要求过这些，因为她知道他的责任和心愿，原来他也是知道她的心思的。许久，黛玉认真的点了点头，“好，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