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寒冷的冬天,没有暖风的火车上却一点儿不觉得冷,甚至让穿着大棉袄二棉裤的人们热的直冒汗。
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人,扣着大号的雷锋帽,穿着看起来脏破的大棉袄。他在人群中拥挤穿梭。
他隐秘快速的把手放在别人的兜里,偶尔手腕一翻,便是一个锋利的刀片现在指尖,不着痕迹的一划,便可破开人的衣服、包裹。
每当功成,他脸上总是不自禁的露出笑容。
但是偶尔抬头,看着远处不显眼的,一个长脸泛白的男人,他的笑容就没有了。
这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他的手艺学自那个人,但是过程并没有那么美好。让他刻骨铭心,恨其入骨。
“一定整死他……”
他总是忍不住的这么想。
可也只是想想罢了,他不敢,真的不敢……
“有小偷!我兜里的钱丢了!”
这时候,一个中年男人大声喊了起来。
这人一喊,车厢内的人都是第一时间往自己的兜里摸去。
“我包让人剌开了!”
“我衣服也让人剌了!”
“草拟吗的,谁干的,你站出来,我他妈干死你!”
“你有病吧,你偷东西了你自己往外站啊?找警察啊!没听过王言啊?发车时候我还问了,他在这趟车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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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人听着吵吵嚷嚷,扣了扣帽子,大号的帽子遮了他的眼睛。他知道这时候该停手了,一会儿警察就会过来。
作为一名算是道上混的贼偷,他有专业知识,懂江湖黑话,在那该死的老东西的带领下,他也算是见识到了没落的东北江湖的一角。
他一路从乡间大集、客车,一路偷到短线的火车,从无失手,从未被抓。
今天,他来到了东北难度最高的一趟铁路线。
那该死的老东西说,只要他能从平安下车,那么他就可以出师了。
老东西本不让他来,可他做贼有志气,要做就做最牛逼的偷。
他当然知道王言,没有王言他还不来这车上偷呢。
他快速的远离了先前的车厢,路过了那该死的老东西的时候看了一眼,就这么串了两个车厢才停下,缩在车厢的角落,不起眼的藏在人群中。
约莫过了六七分钟,就听见了人群中一阵鼓噪。
“王言啊,这是又有小偷啦?”
“老刘大爷现在也很敏感嘛。”王言笑着回应。
“哪啊,我这车厢你才巡了一遍,这又来了,大喇叭也没广播找孩子,肯定是抓小偷。”
王言高度肯定,竖起了大拇指:“有理有据,大爷,你不干警察都屈才了。”
老大爷果然很高兴:“人民群众那也是人民安全的一环嘛。”
“老同志觉悟就是高,我得向你学习啊。”
青年听着越来越近的说话声,不禁的抬起头看了一眼。
他看见了一身藏蓝警服,带着大檐帽,看起来意气风发的年轻人,看起来就很威风。
他了解过,王言比他还小上一岁,却已经是光荣、威风、有面子,更有好大名声的警察。而他,却只是一个偷偷摸摸的贼。
他有些羡慕,毕竟少有人心甘情愿做贼偷,他也是不愿的。
就在这时,他见那王言看了过来,下意识的慌张逃避。随即又觉得不自然,伸出手扶着大号的帽子,重新把眼睛露了出来,装模作样的翻着自己的兜,好像是听闻有贼,看看自己的东西是否丢失。
然后他就看到王言走了过来,对他笑的和善:“这位同志,你跟我去一趟餐车。”
他愣住了,不明白哪里露了相,也不明白这王言是怎么肯定就是他偷的东西。他下意识的想拒绝,但是想到东西都在自己身上,完全没有狡辩的余地。
认命一般的叹了口气,他低着头,被王言抓着肩膀带着往回走。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在路上他并没有看到那个该死的老东西。
车上不少人都知道王言,人们自然也知道王言抓了个人是干啥的,难免的骂上几句,偶尔的还有人抽冷子踹上两脚,打上两巴掌,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就在如此大骂之中,这青年人被王言给带到了餐车。
青年抬头看着此刻的餐车环境,几个人三三两两的坐着,还有一个人坐在一个年轻警察的对面登记姓名单位住址,他认识这些人,都是他刚偷了东西的失主。
另有一个老警察站在一边,拿着缸子喝茶水。另一边,蹲着一个长白脸的男人,正是教了他手艺的那个该死的老东西。
他眼神缩了一下,看着老东西眼中那杀死人的眼神,慌忙避开,不再对视。
这时候,他听见了王言说话。
“吆,你们俩认识啊?看这年纪,这老小子教的你?跑我这出师来了是吧?”
“我不认识他。”
“你说不认识就不认识啊?把偷的东西都拿出来!”王言一巴掌呼到了他后脑勺上,“你们几个同志也是,自己认自己的东西,别拿多余的。以前处理了不是一个两个,都注意一下啊。”
“谁能干那事儿啊,俺们都是实在人。”
“对,被处理的那些人也是这么说的。”汪新抬头吐槽。
“哎,你这个同志,你怎么……”
马魁瞪了一眼汪新,走过来安抚:“这小子说的是实情,但是不代表咱们几位同志就不实在了,对不对?出门在外的,同志们一定要看好自己的东西,这是找着了,找不着可不是就只能自认倒霉,再骂我们当警察的不称职?”
“那哪能啊,大家都是人,都能理解,能理解。”
丢了东西的失主们当然也不可能真的跟汪新找麻烦,各自领了东西,说说笑笑的离去。
随即马魁坐在那里:“来吧,你们两个,说说情况吧。”
“我不认识他。”那白长脸当即举手表明。
汪新上去揪着他的耳朵,一下一下的拍着脸:“你当我们仨是瞎子呢?当我们都没看见你给他使眼色?啊?咋的,他供出你了,你还要整死他啊?你有那个能耐吗?装什么狠人呐?赶紧的,有啥说啥,咱们早点儿完事儿。”
“我可以举报你动私刑。”
汪新愣了一下,随即转头看向那个年轻人:“你还是不认识他是吧?”
年轻人低下了头,不说话。
“妥了,来吧亲哥,这非得找罪受,你给来两下。”
马魁在一边看着,并没有说什么,他是个传统的人,却不是个迂腐的人。
在那长白脸忐忑的目光中,王言屈指在他的胸口上哐哐的来了几下,然后一堆人就看着那长白脸疼的满地打滚,老陆、蔡小年、姚玉玲等人最愿意看的就是这个。坏人得到惩治么,看着总是很过瘾。
长白脸躺地上疼的打滚,大声喊道:“我认识他,认识!他是我教的,我教的啊……”
眼见着王言回头看过来,再看那老东西都招了,年轻人当然也没有死硬的必要,他也没有死硬的胆子,看着老东西那生不如死的样子他就哆嗦。
他忙不迭的点头:“是是是,都是他教我的,他强迫我偷东西,我不偷他就打我,还说要整死我。偷回来的钱,基本都给他上供了。”
汪新笑道:“早这样不就得了,就是贱的,不见棺材不落泪,非得让你疼一下子才知道什么叫配合。”
如此便十分痛快了,师徒俩人有啥说啥,还互相揭短,到了站都给送走,王言的战绩再加二。
之后的回程很顺利,没丢东西没丢孩子,不过是调解一些旅客之间的小矛盾罢了。这也是跟现在王言的威名日隆有关系。
现在车上的旅客,总是有认识王言的。甚至有人在车站买票的时候,就打听这一趟是不是王言值班,为的就是王言所代表的‘安全’。
有王言这样的人,车上的旅客闲聊天总是难以避免的说一说有多厉害。旁人一听,哪怕认为是吹牛逼呢,却也不会忽视。盛名之下无虚士,这个道理人们都明白。
在这样的情况下,贪心作祟,小偷小摸的人,都会心有顾忌的不敢动手。毕竟不是专业的小偷,胆子都不大,但凡有点儿顾忌,那小偷小摸的心思也就没了。所以到了如今,王言跟的这一趟车已经很安全了。
相对而言,这条线路的其他班次列车就要差很多。但是王言那趟车的成绩,又都是维系在他一人之上的。尽管其他人都学习了‘抓贼’的先进经验,但是水平到底远差王言许多。
所以领导专门改了安排,王言他们三人组是不固定的安排班次,为的就是出其不意。也是为了最大化的发挥王言的威慑作用,保证这一条东北命脉线路的旅客的生命财产安全。
毕竟王言的威力也不仅仅体现在抓贼上,对于列车上的其他暴力事件,也是十分强力的镇压。有王言在的车,打架闹事儿事件都是锐减,对比鲜明……
火车缓缓的停靠在宁阳站,旅客都下了车,老陆等人检查着车里的东西。
这时候,蔡小年哎了一声:“师傅,这有个孩子!谁家孩子落车上了?”
老陆赶紧的跑过来,看着被蔡小年放在小桌板上的孩子:“赶紧找老马他们过来。”
蔡小年应声而走,不一会儿,乘务组的人都聚在了这节车厢。
“你说这孩子爹妈也是,心咋这么大呢?这抱怀里的孩子都能落下?”蔡小年连连摇头,“现在好了,这麻烦落到咱们手里就了。”
王言问道:“你不是在车座底下找着的吗?”
“啊,咋地了?”
汪新在一边说:“你也不想想,谁家爹妈把孩子往车座底下塞啊?肯定是故意扔的。还是专门看咱们的乘务组的人不错,这才给咱们扔这的,目标明确的很。是吧,王言?”
“有进步。”王言含笑点头,“这孩子咋办啊,老马?”
“还能咋办?先抱回去,看看老胡怎么说,还是要尽量找一下这孩子的父母,实在不行给送孤儿院去吧。”
老陆说道:“妥了,这孩子交给你了啊,老马。行了,今天就到这,散了。”
“你呀……”马魁好笑的指着老陆。
“没办法,能少个事儿就少个事儿,走了走了,晚上请你喝酒。”老陆走的相当干脆……
王言看着那个熟睡中的孩子,摇头笑了笑。
他当然知道这个孩子,这正是先前抓的那个侯三金的孩子,他家庭有一些变故,自己带不了孩子。就如同汪新说的那样,目标明确,直接奔着老马来了。
这个孩子就是原剧中的马健,王素芳强烈的想要养这么一个儿子。她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知道带孩子累,也还是要养。因为以前她就怀了个儿子,不过恰好马魁就是那时候出的事儿,最后胎死腹中,这就有了执念。
王素芳死的快,跟这孩子也有不小的关系。
上一站王言巡视的是另一边,倒是没有看到这侯三金。毕竟餐车是在中间的,巡察是在两边的。以前三人组一起行动,是马魁给俩人传授经验,后来自然就是分着来的,人力最大化。
若是当时看到了,这孩子都不能出现在这,说啥也不可能让王素芳拖着病体养这么个孩子。
马魁抱着孩子,三人组回了局里。不出意外的,老胡让马魁先领回去养着,等找一找孩子的父母再说。
这时候王言插话了:“老马啊,孩子先送福利院去吧,我婶身体不好,这孩子这么小,也不好带,再累出个好歹来那就太犯不上了。”
马魁摆了摆手,不在意的说道:“就这几天,没什么事儿,她也有点儿意思,其实她挺喜欢孩子的。”
“几天倒是没什么事儿,就怕几天养出来感情了,到时候不愿意送走了,那怎么办?我婶身体真不好,我觉得咱们还是别找麻烦。再说了,等我跟你家马燕结婚生了孩子,那不还是我婶帮着带一带啊?她能忙过来吗?”
“滚犊子,越说越没谱。”老马瞪了眼,但寻思寻思还是接受了王言的建议,给孩子送去了福利院。
回去的路上,王言还嘱咐他呢:“老马,你回去可别多嘴啊,当没这个事儿。这孩子的爹妈大概率是找不回来了,咱们也跟福利院说好了,以后找人家的时候,咱们也跟着看看,总不会让孩子吃了苦,遭了罪,平平安安的长大,做到这一步咱们就够意思了,本分、情分都到位了。”
“滚犊子,一天天没大没小的,还用你给我上课啊?”
“我就怕你二两酒下肚,然后就没有数了。”
老马冷哼一声,不搭理王言。
当然他的心里还是满意的,毕竟王言真给他家考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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