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雪,老丁和老韦要来兴师问罪了,你看,要不要回避一下?这俩家伙都是直性子,说话不好听就不免彼此难堪。”
夏若雪给小思君喂完了资源舰为舰队婴幼儿专门研制的“龙子”牌合成配方奶,低头哄着孩子玩,这一刻,她沉浸在母亲的角色里,并不在意世俗的看法。
“我只是一个仿生人,该丢的人我早就丢过了,连身子都丢去生物回收了,我还怕什么?”
“可是”……高进欲言又止。
“我在不在都无所谓,倒是你,想好怎么应对没有?”
夏若雪用小手指在宝宝鼻头上挠痒痒,逗得孩子咯咯地笑起来,她觉得宝宝的可爱样子快将自己融化了。
当自己的手指被孩子肉嘟嘟的小手握住后,夏若雪抬起头来凝视高进,等待他的回答。
“实话实说就好了,又没做什么亏心事”,这是高进的回答。
“这个孩子是我作为星舰护民的表率,在基因库中随机匹配并由人工智能繁育出来的孩子,至于我已经成为仿生人的事,除了你高进,我不想有第二个人知道。”
夏若雪给出自己的说辞和底线,便认定与高进达成了约定,于是起身准备离开。
临分别时,她再次看见高进与胡恬静的幸福合影,于是眼含凄楚地回头说道:“我与你今生已无机会再续前缘,唯有这个孩子,请不要违背我的心意。”
“我不需要你照顾她,但你绝不能伤害她,这个人情,就当我欠你的。”
说完,夏若雪再不回头,怀中紧紧地抱着孩子,快步离开了。
转角撞见赶来的韦子见和丁祖生,夏若雪视而不见,一言不发地走向自己舱室的方向。
两个大男人闪开通道,目送夏若雪怀抱孩子离开,随即相互使个眼色,急急忙忙地赶到高进处准备兴师问罪。
进门后,两人依然四目相对,好像事先商量好了一般,一个人挨屋检查,一个人翻箱倒柜。
高进看在眼里,既无奈又好笑,却并未出声阻止。
等到两个老伙计怒气冲冲、一无所获地回到高进面前时,韦子见率先质问道:“搞快点,交出来。”
“交什么”?高进憋着笑,莫名其妙地反问道。
“明知故问,你和那个人勾勾搭搭的所有物证”,韦子见抬抬下巴,示意刚刚夏若雪离去的方向。
“莫啰嗦,有什么信物啊、日记啊、音视频资料什么的,只要是见不得人的东西,都赶紧交给我,我给你收着或者处理掉,不能让小胡发现了。”
见高进无动于衷,韦子见急得两只眼瞪得铜铃大,却忍着气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道:“赶快交给我,罪证要第一时间处理掉,然后我们再讨论你如何改错的问题。”
“瞧你们俩,我家都被翻了个底朝天了,你们这是牛肉吃不着,拿鼓撒气呢?”
“哟,你还得意起来了?你以为谁都会像你一样,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把自己当个情种”?韦子见气呼呼地训斥道。
“一人做事一人当,就不拖你们下水了。”
高进将居住舱的虚拟现实环境切换到地球风景,接着往沙发上一躺,两手一摊说道:“罪证嘛,更是没有。”
于是,丁祖生和韦子见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个好生劝慰,一个拍桌子撂板凳。七嘴八舌,直闹得两个人皆是脸红脖子粗,高进却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直到两个铁杆兄弟都疲惫得瘫坐下来,呼呼直喘气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后,高进才收起嬉皮笑脸的样子,耐心给二人真假参半地解释一番。
“这么说,无法生育的夏若雪是找‘女娲’协助,通过人造子宫代孕了一个亲生儿子?”
丁祖生半信半疑,一旁更了解高进的韦子见则是满脸狐疑。
“孩子另一半的基因是谁的,是不是你高进的,你们俩是不是背着小胡干出培育下一代的事情?”
“否则你俩抱一起做什么?夏若雪还没穿衣服,鬼大爷才相信你们俩没发生点什么。”
丁祖生赶紧用胳膊肘拐了一下韦子见:“唉,老韦,大家刚散会不久,时间那么短,孤男寡女也干不了啥事儿。”
“干坏事儿不需要太长时间,鬼晓得他要多长时间……”
韦子见话音刚落,高进立即装作被触及尴尬隐私的样子,皱眉瞪着韦子见。
丁祖生赶紧打个圆场:“老韦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俩都想不通小夏她为什么会不顾及隐私颜面,大冢宰你给解释解释。”
他说完又和韦子见对视一眼,韦子见连忙应和道:“对,就是这个事情我们搞不懂。”
高进挠了挠头,确实,其他半真半假的都好应付过去,夏若雪已经变成仿生人的事情,她走前特别交待过,绝不能透露半个字。
可是不说出这个惊人的真相,他如何将两只“老狐狸”哄骗过去?在二人轮番威逼利诱地“审讯”下,高进黔驴技穷,苦恼不已。
“哟,我就离开一会儿,这屋里这么热闹”,随着声音传来,胡恬静挺着大肚子回来了。
屋里三个大男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应。
“哦豁……”
韦子见沮丧着脸,下意识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老韦,你说啥?”
胡恬静没听清,又耸耸鼻子说道:“这屋子里怎么有股奶香气?”
“咦,高进,这是你给宝宝准备的帽子吗?”
胡恬静费力撑住腰,侧身在高进屁股下面摸出一顶宝宝的保暖小帽。
高进魂都快吓飞了,眼瞅着妻子费力拿帽子却不出手帮忙,硬是浑身僵直着一动不动,调动所有脑细胞在思考对策,大脑里却是一片空白。
“怎么给儿子选个绿帽子,不对,这是哪家戴过的吧?”
胡恬静将帽子凑到鼻子前,闻到了小宝宝的味道。
“完蛋……”
高进浑身的血液仿佛都逃到了脚底板,整个人掉进了冰窟窿里。
“一定是若雪遗落在这里的,我该怎么解释才好?”
高进看着丁、韦二人,眼神透露出强烈的祈求意味,幻想两人中有人生出急智,帮他解了这个大难。
小绿帽掉在沙发上,先前夏若雪坐上去后,帽子被挤进了沙发缝,只露出一角。
两个人都怀有心事而未曾发现,刚才高进躺进沙发后,帽子又被他一屁股压在下面,所以赶来“毁灭罪证”的丁、韦二人都没有发现。
“学医的人都是怪物吗?鼻子灵眼睛尖”,韦子见不可思议地看着胡恬静。
丁祖生无限遗憾地回视高进一眼,摆出一副“好兄弟的丑事这么快就曝光了”的无奈表情。
胡恬静两指拎着宝宝的小帽子向三个大男人展示,却只见到他们大眼瞪小眼、哑口无言的样子。
这一刻,角色转换,韦子见和丁祖生顿时觉得自己沦为了高进的共犯。
说时迟那时快,发觉遗失帽子而返回的夏若雪突然出现在胡恬静身后,伸手从她的指尖扯回了宝宝的帽子。
接着,夏若雪在四个人的注视下,淡定地给怀里的宝宝戴好帽子后,又转身离开了,全程没有说一句话。
“高进,这是怎么回事”?胡恬静心脏扑通乱跳,满脸疑惑地质问道。
高进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两个兄弟上门兴师问罪,他还能轻松地靠着扯淡应付下来,妻子的疑惑他是无论如何也扯谈不了了。
胡恬静突然回家,加上夏若雪去而复返,面对帽子这个“不该出现的物证”,他的大脑飞速运转下已经濒临宕机,不知道该如何编出让所有人信服的说辞。
“我……”
韦子见下意识地想要冒出一句方言脏话,想到在女士面前不雅,话到嘴边又被他硬生生吞了回去。
丁祖生满脸尴尬,如此场景,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杵在原地挤出一张笑脸,装作心里坦荡荡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