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跑了!
狗也跑了!
被狗叫声惊醒的阮秀琴反应快速,操起门角落里的扫把就匆匆跟了出来。
阮秀琴一边追儿子,一边大声喊:“捉贼啊!捉贼啊!…”
捉贼???
捉贼!!!
嚯!
好家伙!
半夜里听到突兀的叫声,十字路口附近的邻居,有一家算一家,电灯光一下就全亮起来了。
尤其是小卖部老板反应最快。因为房间当西晒、晚上太热的缘故,人家就在桂花树下的竹凉席上睡,晚上压根没进屋。
听到阮秀琴喊捉贼的呼喊声,小卖部老板横一根扁担,对着从工地上奔出来的黑影想都没想就诈胡道:
“阳生成!你给我站住!”
黑影没理他,继续跑!
小卖部老板气急,其实他也没看清对方是谁,但根据多年的经验,直接把附近出了名的小偷名字喊了出来。
继续厉声诈胡:“阳生成!你要是还跑,就送你去派出所!”
听到送派出所,前面的黑影顿了顿,接着又想跑。
可惜就是顿了那么一下,已经没机会了,黄狗一个箭步冲过去就逮着黑影裤脚撕咬。
跟上来的张宣也不输狗子,从后方蒙头纳耳就一脚,照准黑影大腿骨猛烈踢。
狠狠一踢!
只那么一下,黑影“滋”声滋气痛的!摇摇晃晃差点倒地不起。
这时四面八方的人都涌来了,二十来个手电筒齐齐往黑影面门上一照。
“还真是你啊!阳生成!看来我蒙对了!”小卖部老板最先开口。
“肯定是阳生成啊,附近做贼的,除了阳生成父子还能有谁?”
“一门三父子,三父子都是贼!好香火啊!”
“只要丢了东西,直接找阳生成就肯定错不了。”
“他去年夏天偷了我800斤谷,还死不承认。”
“去年腊月偷了我50斤木炭,被我当场抓住了。”
“今年正月偷我家红薯,大清早的被我堵在了红薯地窖里。”
“我上个月200块钱放衣兜里,洗个澡的功夫就丢了,当时只有他路过我家。”
“……”
现场一片混乱,大家纷纷落井下石,口水都喷了阳生成一身。
但阳生成也不反驳,呐呐地低个头,脸红红的任由你们骂,任由你们推搡。
张宣问迟迟而来的阮秀琴同志:“老妈,点数了没?丟了什么?”
阮秀琴说:“钢筋丢了8根,路马丝丟了3扎。”
张宣蹙眉:“那怎么处理,要不要报警?”
阮秀琴轻轻摇头:“先问问阳生成,看他把东xz哪了。”
他瞬间明白,这亲妈是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了,毕竟附近哪家哪户没被阳生成偷过?
别个都没报警,老妈也不想去开这个先河。
不然落在有心人眼里,会成为心狠手辣的“证据”。
阮秀琴扒开人群问阳生成:“东西你藏哪了?”
阳生成小声狡辩:“我没有偷你们家东西,我只是路过。”
阮秀琴没理会他的话,再次问:“如果你不想去派出所,就告诉我东西在哪?”
见阮秀琴气定悠闲地盯着自己,见周边人都纷纷叫嚣着要报警,阳生成一下就乱神了,憋闷了许久,最后耷拉个脑袋无措地说:“在后山。”
阮秀琴问:“后山哪里?”
阳生成回答:“东边坟场。”
阮秀琴又问:“你拿了多少东西?”
阳生成瓮声瓮气道:“8根钢筋,3扎路马丝。”
阮秀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明天早上你把东西给我搬回来,能不能做到?”
阳生成慌慌地猛点头。
听说家里遭了贼,在欧阳家过夜的张萍急急忙忙带着欧阳勇赶回来了。
一进门,张萍就不解地问:“妈啊,为什么不报警啊?
阳生成经常偷我们菜地里的菜,蒜苗、黄瓜、萝卜白菜每年都要丢了好多,我都恨死他了。现在是个好机会啊。”
阮秀琴打杯井水喝一小口,软声细细地说:“报警了,他那瞎子妈就没人管了哎。”
张萍还是很气:“不是还有阳生成的爸爸和大哥在嘛。”
阮秀琴看一眼女儿,缓缓开口:“这么多年了,你见过那两人管过瞎子死活吗?”
这话把张萍问住了。
那对父子别说管瞎子了,还经常打骂。
有一次阳生成外出打零工不在家,瞎子妈都被阳生成父亲和大哥赶到猪栏里住了半个月。
他那瞎子妈能活到现在,都靠阳生成一手照顾的。
见大女儿说不出话,阮秀琴就语重心长地叹气道:
“大家过日子都不容易。阳生成没读过一天书,又不会手艺,嘴巴还笨,一年到头在附近做不了几个副工,挣不来几个钱。
又因为牵挂瞎子,不敢走远了打工。
你别看周边邻里表面上都恨得他牙痒痒的,但却没一个人报警,也没一个人真的动手打过他,你知道为什么吗?”
讲到这,阮秀琴又喝了口井水,不等女儿回话就继续说:
“我告诉你为什么吧。因为阳生成是个孝子。每次杀鸡他自己都只吃零碎骨头的,好东西都给他那瞎子妈吃了。
大家虽然憎恶阳生成,却又在心里上同情他那瞎子妈。所以我们啊,我们老张家不能去做这个大家眼里的“恶人”。
日子还能过下去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那瞎子没瞎之前,可也是个善良人,周济过我们不少,得记恩呢。”
听了亲妈的话,张宣唏嘘不已。在想:刚才自己那一脚是不是太重了?
不过随即又想:有手有脚的,做点什么不好呢?非要做贼?
真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啊!
可怜之人也必有可恨之处啊!
……
用井水冲个澡,张宣一夜睡到天亮。中间被尿憋醒了一次,上完厕所后,又睡了。
晌午过,老男人迷迷糊糊起床,刷个牙,洗完脸,蹲在门槛上就着冷饭冷菜吃了起来。
饭到中间,阮秀琴从外面回来了。摸摸他的饭,再摸摸他的菜,都是凉的。
阮秀琴瞪了他一眼,二话不说,把冷饭冷菜全抢了去,倒锅里,开始烧火帮着加热。
吃的好好地,饭没了,菜没了,张宣很是怨念:“老妈,大夏天的,凉的还好吃一些啊。”
阮秀琴看都不看他一眼,就别说搭话了。
得,自己懒到一定境界吃凉饭,这亲妈是不高兴了。
张宣想了想,就换个话题问:“老妈,那钢筋路马丝回来了没?”
阮秀琴这次应声了:“都回来了,今早天亮时,我去工地上点数,都在那。”
张宣诧异道:“阳生成昨晚连夜搬回来的?”
阮秀琴低头劈柴烧火,又不想搭理他了。
老男人气结,直接对准脚边的狗子踢了一脚。嚯!却被狗子躲开了。
“嘿!你反了是吧?还敢躲了?”
张宣招手,示意狗子麻利点过来。
狗子望着他,吐个舌头,后退一步。
张宣再招手。
狗子再退一步。
再招手。
狗子退到了棚子外。
娘希匹的!这狗竟然不老夫听话了。
张宣怒了,起身训斥:“你给我老老实实过来让我踢一脚,不然今天非揍死你不可。”
狗子匍匐咆哮一声,转身闻着骚味儿追母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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