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千鹤带着自己身后新鲜出炉的,有着一头银白色的发和神秘妖异的金色瞳眸,相貌姣好,一声洁白的衣物随着他的步子如同微微振翅的高洁之鹤的羽翼般的付丧神走出名刀的展列处的时候,关注着这一边的人眼中不约而同产生了一大一小两只性格迥异的白鹤同时走出帐篷的幻视,这种错觉更是在看清楚这名付丧神腰间本体分灵刀拵上与千鹤的羽织上相得益彰栩栩如生的鹤纹的时候到达了顶峰。
当然,相貌姣好俊美的付丧神很快就用实际行动证明了那的确是他们的错觉,最起码“人不可貌相”这句话用在付丧神身上也是适用的——他在看到两位身穿紫色和服,面容如同人偶一般苍□□致的白发女孩的时候金色的眸子一亮,直接朝着两名女孩冲了上去。
“明明不是妖怪或者鬼物,却有着白色的头发吗,”一头银白色头发的付丧神,鹤丸国永一边扯了扯自己的发尾,一边兴味盎然地用探究的眼神看着自己面前这名女孩的头发,“这是天生的吗?哎呀呀,这可真是给了我一个惊吓呢,是因为血统的问题吗……”zusu.org 茄子小说网
还没有等他把话说完,头上就重重地挨了一下,刚才还一脸兴味十足的付丧神捂着脑袋蹲下了声,转过身用浮于表面的泫然欲泣对站在自己身后的自家审神者控诉道:“很痛唉,居然不惜跳起来也要打我的脑袋,我有做这么过分的事情吗?”
因为年龄的限制,目前身高并没有达到及格线的千鹤对着自家新来的付丧神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我以为你很喜欢惊吓?”
在这个笑容中不自觉地产生了某种危机感的付丧神如同摘掉面具一样丢掉了脸上浮于表面的泫然欲泣,噌地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一只手摸着后脑勺,笑着对自家审神者说道:“这还真是一个十分合格的惊吓呢哈哈哈……”
千鹤瞥了与太郎太刀不同,性格明显相当跳脱的付丧神,轻轻叹了一口气,走到那名被自家付丧神无礼打量了的女孩面前,垂下了头:“非常抱歉,是我管教无方,我家的付丧神让您困扰了,我替他道歉。”
似乎除了有关于入队测试的问题以外一概避而不谈的白发女孩用她漆黑深邃的眼睛看着面前垂下头的少女刀客,用丝毫没有改变过的面部表情,说出了第一句与入队测试无关的话:“请抬起头来,千鹤大人,我们并没有受到足以使您低头的冒犯,也不会因为这种程度的小事而对神明大人心生怨愤。”
因为千鹤上前而站在了千鹤身后的鹤丸国永闻言脸上带着的那种像是时刻在寻找有趣玩具的孩童般让人难以生厌的笑容消失了一瞬,他摸了摸后脑勺,稍微有些明白自家的审神者因为他似乎无伤大雅的玩笑而对自己抱以老拳甚至亲自道歉的原因了。
这两个孩子是不应该被那样开玩笑的存在啊,鹤丸国永放下了后脑勺的手,上前一步,弯下腰,让自己不要处于俯视的位置看着这名有着白色短发的穿着紫色和服的女孩:“刚刚被吓到了吗?抱歉啦。”
他伸出手,在穿着紫藤花纹样的紫色和服的白色短发女孩脑袋上轻轻地摸了摸,出身神道世家,天生就对灵力与神明十分敏感的小姑娘深紫色到有些诡异的眼睛像是猫儿一样地眯了眯。
感受到来自身边自家审神者的视线,鹤丸国永笑着将还没有完全收回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放到了也还是一名小姑娘的千鹤头上,飞快地揉了揉:“主公还是个小孩子呢,这种事情就不要抢着担责任,训斥我然后让我来道歉就好啦。”
随时准备在自家审神者愤而打掉自己的手之前把手收回来,内心充满了唯恐天下不乱的成功撸到看上去非常稳重,年纪轻轻便有大将之风的审神者的头,又要随时警惕反击的刺激感与兴奋感的鹤丸惊奇地发现自家审神者并没有如他所想地立刻拍掉自己作乱的手。
当然,就在他的疑惑与露在外的手指上传来的细腻柔软的发丝触感逐渐淹没了他的警惕感的时候,他的手被打掉了,被打中的手背泛起了隐隐的刺痛感,足以感受到打他手的人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他移开视线,就看到自家还是一名不到十五岁的少女却颇具大将之风的审神者收回手,抬起头对他露出了一个在任何人来看都是无比温和的笑容:“那么,这一个惊吓可还算满意吗,鹤丸?”
隐隐泛痛的手背和审神者脸上跟刚才用铁拳痛击自己头部后一模一样的微笑提醒着他现在不是老虎背上拔毛的好时机,鹤丸镇定地回以微笑:“主公的惊吓还真是犀利啊。”
千鹤抬起手,将手放在自己佩挂在腰间与鹤丸腰间一模一样的太刀的刀柄上,轻轻地摩挲了一下:“这句话姑且就算做是你的奉承好了,你既然也称呼我为主公了,最起码行为上要稍微有把我当成主公的自觉啊,就算是年幼主公的头,也不可以任性地摸那么久——”
系着红色发带的黑发少女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她优雅的步态和轻盈的身姿在身上黑白两色为主的羽织的映衬下,如同一只身形娇小姿态优美的白鹤:“如果你做的好的话,那么作为奖励,也不是不可以适当延长你任性的时间,因为是主公允许的,所以不算僭越哦。”
听完审神者的话,鹤丸脸上的笑容在短瞬间消失了,他微微有些出神地看着黑发的少女白鹤般步态优雅的背影,脑海中闪过自己刚擦惊鸿一瞥间看到的,审神者一边说话一边转身时嘴角隐隐带上的笑。
当黑色长发的审神者察觉到他没有跟上来,稍微有些疑惑地转过头来的时候,鹤丸的脸上已经重新挂上了微笑,迈开步子朝着她走了过去:“主公还真是擅长给我犀利的惊吓呢。”
“唉?意思是我其实可以不用给你延长任性时间的机会咯?”
“哇啊,主公不但擅长惊吓,还很坏心眼呢!”
在一片血色夕阳柔和的橘红色光芒下,白发金眸的俊美付丧神看着身边审神者的目光像是被夕阳的光晕染了一般,显得格外温柔。
之前停在岩柱悲鸣屿肩膀上的鎹鸦此刻停在了身穿紫色和服的白发女孩的肩膀上,黑豆一般的眼睛将这一幕完全地刻在眼里。
随着千鹤和她新唤醒的付丧神的归来,下一名即将进入名刀展列处的人是此刻正双手环在胸前,微微垂着头,盯着地面,看不太清楚表情,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当中的少年,长泽智久。
两名白色短发的紫色和服女孩看着这名少年,其中一名开口提醒道:“长泽智久,轮到你进入名刀展列处了。”
算得上可以用眉清目秀来形容的少年像是被这一声呼唤打断了思绪,眼睫微微颤了一下才抬起头,他此刻脸上的表情无比的严肃,没有丝毫通过了入队测试的喜悦,他看着站在应该展放着炼制刀剑的“玉钢”的台面前方两边的两名白色短发的女孩,目光尤其集中在其中一名女孩肩膀上听着的那只黑色乌鸦的身上。
他知道那是鎹鸦,他在自己的师父那里也看到过这种能够口吐人言的神奇的乌鸦,他此刻想要确认的是——“这只鎹鸦的消息是会传到产屋敷大人那里的吗?”
在他问出这个问题的一瞬间,在场所有的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
在智久开口的一瞬间就意识到了他可能要说什么的千鹤眉头轻轻一拧,转过头看向智久,但显然她的不赞同此刻已经无法传达了。
智久一点都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或者说他此刻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此刻要做的事情上,他执拗地看着那只通体漆黑的鎹鸦。
被提问的两名穿着紫色和服的白色短发女孩如同没有输入相关指令的人偶一般,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名执拗的少年,过了片刻,停在女孩肩膀上的鎹鸦开口了:“我的剑士,你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
虽然是鎹鸦在开口说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那个呕哑的声音吐出的话语之中他却莫名地听出了温和与宽大的包容力,智久单膝跪在了地上,如同面对着那名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大人一般面对着眼前的鎹鸦,说道:“您的剑士什么的,愧不敢当,非常抱歉辜负了您的期待,请允许我拒绝被授剑,我……没有成为鬼杀队队员的资格。”
千鹤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在身边的鹤丸惊奇的目光下一把拍上了自己的额头——这个家伙居然真的敢说!
一边的嘉月彻底地震惊了,她此刻也顾不上主公实际上跟在场没有什么两样这件事情了,直接开口道:“智久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单膝跪地的少年高声打断了嘉月。
站在白色短发女孩肩膀上的鎹鸦再一次地开口了,而它发出第一个音节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自觉地闭上了嘴,主公温和却有力的话语通过鎹鸦呕哑的声音再一次地传来:“我能听听你的理由吗?”
似乎是已经提早做好了心理准备,智久对于这个要求并没有露出丝毫为难的神色:“虽然斗胆对您提出了无礼的请求,但是我的事情在您的剑士之中想必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我和芹泽师出同门,我们之所以跟随师父修习剑术,决定参加入队测试成为鬼杀队的一员,都是因为家人被鬼杀死,决心要为家人报仇,据我所知,我身边几乎所有的同门都是这样如出一辙的身世。”
“虽然很不甘心,也一直不太愿意承认,但是我很清楚,芹泽于剑道一途比我的天赋要高,但我一直在用勤奋和钻研努力赶超因为粗神经的性格就算修习剑术感觉也心不在焉的芹泽,即便如此,他还是多少比我要强一点,所以,在我的心中,如果我们两个人只有一个能够为我们的家人报仇的话,那么那个人一定是芹泽。”
站在一边的拓真有些怔愣地看着自己单膝跪在地上的同伴。
“但是,”说道这里,单膝跪地的少年狠狠地攥紧了拳头,“在这一次的入队测试之中,芹泽为了救我,失去了使剑的右臂……如果比我的天赋还要高的他都无法依靠自己的力量斩杀鬼的话,我……”
一边的千鹤深深吸了一口气,直接走上前去按住还在说话的少年的脑袋,在周围的人目瞪口呆的视线下用力地往地上一砸,成功阻止了他的话语,然后在他的身边朝着那只鎹鸦单膝跪地:“久疏问候,主公大人,近日来身体可好?”
这一次,鎹鸦的回答非常的迅速,听着即使隔着鎹鸦的声音都能够听到对面的那位大人愉快的心情:“是千鹤啊,好久不见了,还没有恭喜你通过了入队测试,你的任务完成得非常出色。”
“多谢主公夸奖,”千鹤看了一眼身边挣扎着要抬起头的少年,依旧按在对方后脑上的手再添了一分力道,将他狠狠地压制住,然后对着那只鎹鸦垂下头,“托这个任务的福,我的晋升速度十分可观。”
“那是因为千鹤已经成长为一位出色的剑士了啊。”
“非常感谢您对我的信任,”千鹤顿了顿,微微垂下的头垂得更低了几分,“希望您能够允许我用这份信任提出一个建议,当然,也是我个人的请求。”
在鎹鸦传达了主公的同意之后,千鹤缓缓开口道:“您应该已经从我的报告之中了解了去年以及今年入队测试发生异常的原因,我在此想要对报告做的补充是,我认为,鬼之所以能够成功潜入藤袭山并制造这起事故与我们双方情报的不对等有着相当大的关系。”
“对方知道我们入队测试的地点,甚至对于我们抓捕进入藤袭山的鬼的条件了若指掌,我们在此之前却连敌方的长相、目的、能力都一无所知,也正是这种一无所知才会造成去年入队测试无一人生还的情况,如果那次入队测试,哪怕只有一个人逃脱,那么这一次测试的伤亡也不会如此地惨重。”
“我在这一次任务的途中发现了,虽然于剑道一途并没有顶尖的天赋,但是脑子却很灵活的人,”千鹤说着,缓缓地松开了压在智久后脑勺的手,而后者在被松开之前就在千鹤的话语声中停止了挣扎,“我认为,鬼杀队可以以‘头脑灵活,擅长收集情报’为标准筛选合格队员,成立作为先遣部队的‘情报屋’,在得到有关鬼的消息的时候,可以先派遣‘情报屋’的成员对消息的真假进行判定,如果敌方是先遣部队足以斩杀的鬼,那么直接就地完成任务即可。”
“‘情报屋’的成员培养的方向只需要‘能够最大限度地迅速撤离’,并不需要多么强劲的天赋或者实力,当然,如果有本身有着强大的实力,头脑也十分灵活的人自愿加入,便交由主公定夺。”
“主公,”就在这个时候,嘉月单膝跪在了智久的旁边,在智久下意识地扭过头的震惊目光下说道,“如果您采纳了筑城院小姐的建议,那么我愿意成为‘情报屋’的第一名成员,我希望长泽智久也能够作为鬼杀队的成员加入‘情报屋’,成为我的副手。”
然后,智久感觉到自己的身后似乎有一个人也跪了下来,下一刻那个陪伴在自己身边几年的熟悉无比的声音传了过来:“虽然断了右臂,但我仍然愿意全心全意为主公效力。”
智久回过头去,看到自己的同伴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笑容:“因为,我想跟自己最好的朋友共事,哪怕我已经不再能帮他什么了。”
“要连我的份一起好好努力啊,智久。”
夕阳下,跪在中间的少年捂住了自己的脸,在手的遮挡下任由泪水划过脸颊,即使这样做是欲盖弥彰,但是精明如他却没有丝毫地难为情,因为此刻他身边的都是他的伙伴,没有人会因此而嘲笑他。
啊啊,陷入自己一无是处,什么忙也帮不上的阴暗情绪里的自己是多么的傻,但是,感谢那个愚蠢的自己,让他在这一刻,重获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