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末,天气转凉。
谢韶筠干完最后一单,脱手套去洗手,水浇淋手指,已经有秋天的寒凉。
她以前不用干毛巾擦手指的,后来被池漪强迫着养成了习惯,眼下想都没想去拿毛巾。
擦完手,谢韶筠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折回工作台。
手机落在纹身床旁边的置物篮内,谢韶筠走近,它恰好在震动。
把它拿起来,并没有去看是谁打来的。
“你好。”谢韶筠说。
沉默了大概三秒钟,对方总算开口,语气有些生硬:“你要离婚我没有不同意,但分手是分手,把我拉入黑名单是不是太小孩子脾气了。”
谢韶筠没有立即回话。
把手机拿离耳边,退回程序桌面,去看未接电话,池漪在她工作期间,的确打了三通电话过来。
谢韶筠等池漪不再发言后,想了想,才开口说:“你不在我黑名单内。”。
正常情况下,谢韶筠工作时是不接电话的。
只是以前池漪的电话在特别提醒那一栏,一旦电话响起,助手会立即帮谢韶筠接通,并放到她耳边接听。
不过昨天,谢韶筠把池漪的电话号码放到了普通联系人行列。
池漪愣了一下,语气里隐含的一丝期待彻底消失。
她说:“我没有要主动联系你,上午王秘接到你购买床垫的咨询,并擅自将这件事告诉了我。”zusu.org 茄子小说网
“床垫是澳洲定制款,厂家定制下单到发货最迟两个月时间,如果你入睡困难,可以搬回来住,但请放心,我最近要到美洲出差,大概率不会回家。”
池漪事无巨细交代了一遍她的行程,并在末尾补充强调她打这通电话目的不是为主动跟谢韶筠求和。
谢韶筠听的有些累,于是打断她:‘知道了。’
“那你考虑我的建议吗?”池漪声音低下去,不依不饶问。
谢韶筠说“谢谢你。”、“不考虑”
说完话后,直接把这通电话挂断了。
王秘进入办公室,三分钟汇报工作里,池漪始终背着身,站在科技园区最高的六十八层办公楼落地窗前,迟迟没有回头。
她的背影被阳光衬出很单薄的剪影。
这让王秘觉得她很犹豫,汇报工作的声音都变得愈发谨慎起来。
十分钟后,工作汇报结束了,池漪也没吭声,王秘站在原地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池漪是个很牛的女强人,整个互联网业界公认的软件大拿。
1975年全球最厉害的软件公司之一微软占据市场龙头的时候,池漪甚至都还没有出生。
2015年漂亮国制裁国内芯片出口时,池漪才刚刚三级跳国内顶尖大学,并申请大学毕业。
她有很深厚家族底蕴,池家是南城老牌房地产商,然而池漪提前毕业后没有掌管家族产业,而是进修哈弗大学计算机博士学位。
此后她在纽约硅谷,创立了自己第一个科技公司。主营计算机硬件,人工智能、云计算,区块链接。
20年国产手机5G芯片遭到抑制进口打压时,池漪开辟了国内首家5G芯片制造厂,斥巨资,研究瑞典光刻机制作。
即使三年过去了,光刻机至今无法复刻,但在池漪强硬持续不断的资金输出努力和研究之下,已经能制作出附和要求的5G纳米芯片,用于计算机、手机等硬件中。
当然与池漪年轻有为,敢做敢闯的成功相对比的是,她身上拥有成功人士无数缺点,比如效率制工作理念、不近人情聘用员工方式,压榨自杀式工作时长。
再比如商场上,亲生父亲都无法涉足她的商业帝国,可谓圈内唯一一个与自己家族产业分开的独立创业者。
王秘时常认为,池漪其实更适合做一个断情绝爱的女强人,只是四年前这种观念转变了。
池漪的生活重心被别人分担了一部分,她不再是商业帝国缔造者,开始把充沛的精力转移到另外一个人身上。
而这个拯救整个银河系的女人便是池漪的伴侣,那个笑起来吊儿郎却十分阳光的社会人士—谢韶筠。
想到这里,王秘四处张望了一下,在池漪宽大的办公桌上发现了自己的手机。
“池总,我需要给谢小姐再回个电话吗?”
“你想跟谢韶筠私底下联系?”池漪抿着唇,似乎并不满意王秘的痴心妄想。
真是要命。
王秘急忙撇清关系:“不不不,您误会了。”
“不是就好。”池漪这样说,她仿佛一个不用休息的机器人般,不近人情道:台南合作的方案今晚之前应该可以交接完毕,通知下去,五分钟后,加班开会。”
晚上八点,池总要求加班 ,王秘比池漪还更由衷希望拯救银河系的女人赶紧消气,把池漪带回家。
王秘垮着脸走到门口,池漪忽然又叫住了她。
“床垫吩咐对方加工厂紧急赶制 。”池漪说:“完成后我亲自跟谢韶筠联系。”
往常这个季节,谢韶筠早就天南地北跑了。
她通常会去大西北写生,也会邀几个朋友到南极探险。
因为做纹身这一行,需要充沛的表达欲,长久待在舒适圈肯定是不行的。
全球山河大川,每一处,谢韶筠都会让自己看一看。
不仅自己会出去走,她也会鼓励工作室其余的纹身师出门,长见识。
但今年,她一点外出迹象都没有。
回头花臂找谢韶筠补色,见她在店里,兢兢业业干活。
忍不住炫耀:“甘市那边天气比咱们这里好太多了,大西北的荒地让人一眼见着很……欸,那个词汇怎么说来着。”
花臂想了半天都没从贫瘠的脑袋里找出形容词,他也不觉得丢人,分享欲极强在谢韶筠面前班门弄斧:“谢老师听说过骡子吗,咱们这儿肯定见不着,那畜生坐上去贼拉风。”
谢韶筠掀开眼皮,纠正花臂:“辽阔。”
“什么?”
帮谢韶筠打下手的小徒弟看不下去了,掩嘴笑说:“花臂哥,您说的大荒地是老师早几年都踩烂的地儿,还有敦煌莫高窟、青海湖、珠峰……远一点的阿尔卑斯山、南极……”
小徒弟越说越多,花臂挥挥手,炫耀的头颅低下来,认输道:“比不过、比不过,我说你的图怎么那样难约,原来年纪轻轻无所事事,成天出去浪荡……”
“哈哈哈哈哈。”
花臂这声抱怨把工作室看热闹的几个烦人的家伙逗笑了,谢韶筠看着他们笑,自己也跟着勾动唇瓣。
其实生活也没有那么多恩怨情仇去记住,谢韶筠是个很随性的人,开心在当下,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不会后悔,能负担下来自己行为带来的后果对于她来说就是圆满。
简晴过来的时候,花臂这一单刚做完,他扭着腰冲谢韶筠说:“谢老师,帅不帅?”
辣眼睛。
谢韶筠睨他一眼:“你非要为难我不是?水桶腰有什么帅不帅的。”
”我说你纹的腾蛇。”
“帅不帅要看你是否健身,不然都白搭。”
谢韶筠半垂着眼皮,打了声哈切,语气嫌弃叫人赶紧走。“耽误我事。”
被这么说,花臂也不生气,他喜欢跟谢韶筠说话,因为谢韶筠眼底看不见鄙夷,对谁都一样,能说两句说两句。
花臂嘿嘿笑着把二维码打开,给谢韶筠付款。
谢韶筠没精神,指使徒弟收钱。
做完这些,扭回头,便看见达美走进来,还带了个人,身后的人穿着掐腰长裙,锁骨、小腿心机的露在外边,五官脸蛋都很小。没有谢韶筠与池漪出色,但妆容不错,纯欲淡妆,落落大方站在门口。
花臂冲着她吹了声口哨。
谢韶筠随口问:“好看吧?”
花臂竖起大拇指:“正点。”
“这么喜欢,给你介绍一下。”
谢韶筠见花臂点头,转向简晴:“美女,站在门口干什么,没见花臂哥对你有兴趣。”
达美手心捏起一把汗,用眼睛瞪了眼谢韶筠,心想,谢韶筠这个狗币,诚心给她毁皮的客户找生气来着,苦哈哈张嘴要打圆场。
结果身边小美女站出来,走到谢韶筠身边。
掀开唇角,亲昵的喊了声姐姐。
“你们好啊,我叫简晴。”简晴跟大家打了声招呼,然后冲谢韶筠伸出手:“总算见着面了。”
谢韶筠眼皮都没有抬一个,也没有跟她握手。
脱下手套去洗手,全程对简晴都爱答不理的样子。
达美给简晴上茶时,忍不住偷偷去看简晴脸色。
幸好对方没有黑脸,达美在心底给对方打了个脾气好的标签。
松口气的同时,又不得不纳闷,谢韶筠对所有人都随性自在,为什么只对简晴便没鼻子没脸,关键这两人还姐姐妹妹的称呼着。
洗完手,小崔给谢韶筠手里塞了个苹果。
“我包里还有水蜜桃,男朋友买的。”小崔说替谢韶筠洗几个过来,谢韶筠拍了拍她肩膀说,别麻烦,指不定这单不用出手,客户就能自己知难而退。
小崔忍不住好奇,便跟着谢韶筠一起去纹身室。
谢韶筠骂了一句:“闲的。”
也没阻拦。
简晴被安置在交谈区,达美在一边陪同聊天,谢韶筠拉着纹身椅从身后拖到身前,坐在两人对面。
间隔一个茶几,打量简晴。
她神色如常开口问:“什么时候回国的。”
简晴语气放得很轻:“前天,你没有来接我。”
“昨天想约你遛狗,你也没来。”
谢韶筠并不想跟她解释这个,也不觉得有必要回答简晴的问题。
于是来了句直的:“谁让你纹身的?”
简晴笑的很白莲,她往旁边沙发挪了两个位置,距离谢韶筠近了一点,讨好的伸手去拉谢韶筠的手,被谢韶筠躲开了。
谢韶筠很烦她,这从一开始就表现的明明白白,达美都看出来了。
然而简晴像是根本没看见似的,垂下眸,解释说:“为了快点回国,见你啊。”
简晴用半开玩笑的口吻告诉谢韶筠,她在国外的工作全部推了,好不容意才接到海城纹身展的模特工作 ,所以必须纹个图出来。
“见我就不必了,你怎么会觉得我一定会答应给你做纹身?”
达美冲谢韶筠疯狂使眼色,谢韶筠也不为所动。
“不是她把我叫来的吗?”
简晴指了指达美。
目光却在谢韶筠这里,两人视线对上,谢韶筠说:“如果我说拒绝?”
面对谢韶筠的刁难,简晴笑容淡了一些:“冯姨说池漪姐公司做得很大,毁皮后我在时尚圈肯定混不下去,姐姐,你说,我去池漪姐公司上班行吗?”
白莲就是白莲,出国深造回来仍旧狗改不了吃屎。谢韶筠对此一点都不意外。
她不喜欢简晴因为很多事情,简晴从小做事就不磊落。
如果说池漪的不近人情表现在明面上,那么简晴的不磊落就在阴暗里。
前者是一朵天空无垢的云,什么时候乌云罩顶,晴空万里,都表现得光明磊落。
而简晴就好比一朵棉花糖,沾黏在手上,甩不去的黏腻感。
很小的时候,谢韶筠就知道简晴心眼多,前者想要某一样东西从来不会说,我想要。
而是用各种手断,逼迫着让别人主动让给她。
拒绝没有用,简晴手里还握着一纸诉讼达美的律师函。
谢韶筠垂眸,把咬掉一口的苹果吐掉,丢茶几上,站起身,朝工作台走。
“过来。”谢韶筠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面无表情叫简晴躺在纹身床上,她看看毁皮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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