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曜驻足在鹰王身边,对方却没有察觉。
他操控着手中的捕鲨弩,全身心投入在和钢索尽头大鱼的搏力上。
“看我把这条鱼再拉上来,咱们钓鱼的数量就相等了!”
“光看数量不行,还要称重量!”昊宁兴奋地说。
当大鱼被拉出水面,落在地上。
鹰王一回头,才看见了夜曜,转身把银弩交给护卫。
“你怎么来了?”
夜曜依旧站着。
双手藏在披风下面,默不作声。
护卫摘了钢线,把大鱼向成堆的鱼山上一扔,又把弩送了回来。
鹰王说:
“抱歉啊,晚宴时,无意中和灵蓝说了一句,她好像生气了,无妨吧?”
笑着,又说:
“我说这话的时机,好像有点不对?灵蓝正因为栀若在比武大会上负伤的事生气呢,我说完以后,她更生气了。这可怎么办?”
夜曜只能忍下怒火。
“瓜皮是自告奋勇去的,我要是真想与你联盟,会正式发出邀请,不会随随便便派个手下来说。”
“哈哈,瓜皮的话我也没当真。”
鹰王抛出了箭。
刺在海里的一条大鱼身上,扽了扽钢索,他又说道:
“这件事,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友谊吧?”
鹰王既然满不在乎,又何必这么问?
夜曜神色很冷淡。
“不会的。”zusu.org 茄子小说网
鹰王有恃无恐,他明显感觉自己站在了对的阵营里。
昊宁根本不理解这些,和鹰王照样相处愉快!
夜曜离开了观潮台,向黑暗中走去了。
瑟瑟冷风,袭向他单薄的身体。
走到一处悬崖边上,望着暗流涌动的海水。他沉思了一会,从通讯器里问香奈:
“你能不能联系上蛇王?……”
几天后,海面的漩涡平息了,人们渐渐散场。
帐篷被“哗啦啦”放倒在地上,三五下粗鲁地拆掉。
商船满载着金币离港。
很快,空荡荡的广场上,只留下篝火的余烬和呛鼻的鱼腥味。
鹰王和昊宁等人回龙城。情长公主也先跟着瓜皮回龙城,玩玩转转,再回桥城。
夜曜就到桥城去看看。
他想探望一下林川……
自从桥城一别,很久没见到他了。如今想起,林川是他在这个世界中,很早就相识的一个人。
在遇见了许多虚伪的人后,这个老大哥的印象,就显得格外亲切。
宽阔的额头,和善的长脸,朴实的着装。
感情上,夜曜将林川当成朋友。利益上,他又不希望林川的病情好起来。
总是这样矛盾。
说是虚情假意,其中也有真情。
夜曜总在想,会不会有一天他后悔?时间要能倒流回去该多好。他不做暗王,昊宁也不做狮王。
两人会不会跟随着林川,称兄道弟?在稻穗飘香的田野间,骑马狩猎……会不会,更快乐呢?
桥城的日子很单纯,记忆也格外鲜明。
他对这座城的印象一直很好。
只是现在桥城边境上,也不安宁了。
匪盗猖獗,大片农田荒废。难民吃不上饭,农舍都空置着。
越是不景气,马樊越是下令加重了赋税。作威作福,任凭手下士兵妄为。
“反正桥城总有一天要归君临的,趁机能捞多少油水就捞多少……”
他这样想着。
代理事务的柳影,是个沉默寡言的文弱女子。
整天埋头在堆积如山的账务后面。城中的大人物们,在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她也视而不见。
就算看见了这些烦心事,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除了徒增烦恼。
桥城的命运,就这样顺其自然吧。
君临城,派来了一个使者,就是易寒。
名义上,帮助桥城治理。
实际上,与马樊串通一气。
两人极其嚣张,根本不把桥城的大臣们放在眼里。
对话从不顾及听者。
经常在庭院中、长廊下,高声谈论着:如何在鹰王接管这座城之前,把利益瓜分殆尽。
等到鹰王来了,他们就撒手不管了。
伏案在卷册后方的柳影,感到一阵阵头痛,想着桥城的未来,想着林川的病重。
她一手握笔,一手紧紧按住了太阳穴。
不禁泪眼迷蒙,伤感地呢喃:
“一大座城,就这么没了……”
马车缓缓驶在城中。
夜曜从窗帘看去,桥城的街道上,冷冷清清,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再无昔日的繁荣。
就连城中最大的那家酒楼,也闭门歇业。
来往的行人,都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匆匆疾行。
空旷的大道上。
风卷着落叶,凄凉地飘舞。
“真是树倒猢狲散,炎凉见人心。”
夜曜感叹。
“唉!”健谈的马车夫说道:
“短短一个月,马樊就把城中的税收,提高了五倍!生意人哪敢留?能逃的都逃了。士兵们来酒楼里喝酒,从来不给钱,就是白吃白喝,酒楼哪敢开门!
种田的更苦,还要担心匪盗。不是逃到周边小城去,就是投奔君临……这里已经是一座空城了!”
“人走茶凉,人去楼空。”
他以前多喜欢桥城啊。热闹的大街,歌舞喧嚣的酒肆,金黄的麦田……让人羡慕……让人流连……
世事难料,成败只在转瞬之间。
林川也想不到吧?桥城会这样惨淡收场。
他躺在床上,两腿一蹬,两眼一闭,不管身后事了……
看着眼前的景象,夜曜有意把它们一幕幕印刻在脑海里。
他时刻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要做错任何事!
否则……
今天所看到的桥城——就是我的下场!
“桥城都是软柿子,没有厉害的人。”
“月明大人已经努力了,唉……不能怪他……”车夫说。“要不是有月明在,我也早就走了……”
还把林川当城主的——就只有白月明、唐心和柳影,这三个人了。
城主的寝殿内。
照料他的几个侍女,正疲倦地靠着墙打盹儿。
唐心坐在林川的床旁,脸上忧愁满布。
七七站在她身后。
看见夜曜走进来,唐心迎起身:
“夜曜大人!您怎么来了?”
这些天,她难得高兴一次。
林川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
夜曜望了一眼,他脸色黑紫,一动不动,和一具死尸没有区别,皮肤还散发着臭味。
心中怜悯。
“好端端的一个人,说病就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