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装深沉了,请客的!”
孤岩躲在角落中,拼命地隐藏着自己,却还是被哈哈虎拽了出来。
“好了,你既然是请客的,就必须尽到责任,快!”
孤岩开始怀疑他请客这个建议到底是谁替他安排的。
“上次说的挺好啊!快点!”
孤岩又一次被迫占到了一个高于同类的位置上,每次这样,他都会浑身颤抖。直到现在,他还在想,为什么又一次自己上了台子说了什么,大家就觉得自己是个吟游诗人了。明明孤岩的脑海中自己上台说了两句就晕过去了,后来到底发生什么了……
“有啥才艺啊,快!”
“我其实……”
孤岩重拾了曾经的记忆,他记得自己原来年轻的时候很喜欢玩一种叫做“可塑橡皮”的玩意儿。灰黑色的外表非常让孤岩非常有认同感,同时超强的可塑性也让孤岩上数学课的时候能够玩一整天。孤岩曾经将整个初中和高中都奉献给了这种玩意儿,一个几块钱就可以玩好几年的便宜物品。在他的手中,鬼神、神龙、将军和战士都是随手可以做出来的作品。
“我的手非常灵活!”
想起来,孤岩便看向了大门的正下方,那里由于兽人们进屋会抖掉脚上的泥土,所以有不少湿乎乎的泥巴。
然而,此刻兽人们全部被钝斧推出来的一款新式菜肴吸引了注意力。毕竟,不久后就将进入寒冬,兽人们的饮食将得到不同程度的控制,这一刻不吃,就再没好机会了。
孤岩长出一口气,算是不用在公共场合丢面子了。
这时,孤岩突然敏锐的注意到格乌对着拉尔法和戈文低语了两句,两个兽人便将桌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面色凝重的走了出去,连旁边又将一整木托盘斟满美酒的酒杯都没看一眼。
孤岩感觉兽人们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便想跟出去看看,不料却被同行的几个兽人拦了下来。
“不是,什么才艺都没有就喝酒!”
“就是,什么手巧手巧的,狗屁!”
“不是,”孤岩尝试着跨过去,怎奈周围的兽人越围越多。他们面对孤岩内向的性格和躲躲藏藏的态度非常不满意,“你们把那几块泥巴给我,我一会就给你们搞个厉害的出来……”
“嘴真硬啊你,以后敌人审问你希望你也能嘴这么硬。”
“赶紧喝!”
孤岩依然紧握手中捡到的一小块泥土,但周围的兽人仍在往他嘴里灌酒。
半晌,孤岩忍着醉意,用桌上的勺子和细木签终于雕琢出了一个有些粗糙的兽人。孤岩晃晃悠悠的站远了看了看,虽然由于酒精和长期工作,手有些生疏,眉眼之间的细节有些差,但整体依然捏的不错。孤岩满意的打了个饱嗝,双手叉腰,随即将泥塑举到了空中。
“我没骗你们吧!”
并没有他想象的万众瞩目的场景,兽人们又围着正在互相“呛酒”的印文和克尔拉奇起哄,两边的气氛僵持不下,不停的灌着黄汤。兽人们有的互相打赌加注、有的也为此开始准备参加,与下一轮的胜者继续比下去、有的甚至还打算跑到地窖去继续搬来一些更烈的酒。除了几个女兽人,几乎没谁看向孤岩。
见状,孤岩尴尬的撇了撇嘴,这个场景自己已经经历过无数次了,也没什么可难受的。他慢慢坐下,看了看桌上的杯盘狼藉和两侧空荡荡的两排座椅,又低着头看着灰色的地面,随即猛地抬头,哈哈大笑。再次看向桌子,他将桌上瓶瓶罐罐中还有剩余的酒纷纷朝肚子里灌,表情苦涩。
门口正在端酒的女兽人一二看了看孤岩,随即走了出去。
门外,拉尔法、戈文、格乌和星阳看了看仓库内和地窖中的情况,打发跑了打算继续往肚子里灌黄汤的兽人们,互相对了个眼神,便走向了岗哨的方向。
几下手势,这环的哨卫巴罗已经明白了拉尔法的意思,抬起右手,手心向下比在胸口。这是兽人们表示任务完成或明白的回应手势,表示巴罗充满自信。
“嗝……”
过去了一会儿,孤岩打开大门,双手拄着腿,红着脸低着头,强撑着,一把将刚才精心捏的泥塑摔在地上踩扁。但眼下,他只能扶着立柱,不断的用手指催吐来摆脱酒精的困扰。好不容易这顿饭让他有了一点点家乡的认同感,热油、重料和猛火,现在却全要吐出来,简直了。
“不,不可能。”
眼前,一批穿着破烂,看起来像难民的半兽人队看起来正好经过小镇大门。但岗哨巴罗由于之前已经接了拉尔法不再接外客的命,已经将后门和侧门全部封死。
背后的“灯火通明”让脸色红润,仍然沉浸在酒精之中的孤岩热心顿起,再加上刚才由于自己请客,脑海中,古道热肠四个字突然就占据了孤岩的道德高地。
“不行,不行!现在我们状况也不好,小镇的……”
“哎呀,巴罗!”
孤岩摇手晃脚的走了过来,看了看眼前衣不蔽体的难民们,顿时心生怜悯。
“不可能,我们都要活不下去了,还……”
“什么,怎么能这么说呢?”孤岩醉醺醺的样子和放浪的态度令拉尔法气不打一处来,然后赶上来的毅勇则赶忙拉住了他。
“闭嘴吧你!”
随即开始拉着孤岩后撤步。
“不,我今天,就要主持公道!”
孤岩晕乎乎的指着拉尔法的脸,又指了指孤岩,随着他的动作刚刚做出,戈文手中的钢爪瞬间弹出,周围的难民见状纷纷后退,为首的难民更是开始观察在场每个兽人的脸色,作为半兽人的他们丝毫没有话语权。
也许只在刚刚,孤岩才明白礼仪何时都是很重要的。
“我跟你们解释过了,整个小镇的形势是入不敷出的!”
“你,你难道是莽头小子孤岩吗?”
一众难民顿时露出了期待的神情,仿佛看到了救世主一般。
孤岩故意撩了撩浓密的头发,摆出了一个很臭屁的姿势。
不过,难民们的这句话,却引起了拉尔法和戈文等兽人的怀疑。
“再说一遍你们从哪来的?”
“我们从北方的教国邦国钢坞逃出,途经地勒斯魔魂,甚至南至高卉之庭。这一路颠沛流离、历经苦难,本想朝着最南方的华兰之剑而去,结果误打误撞来到了到嚎哭峡谷的北方,直到这里。作为奴隶,我们历经千难万险,一路上损失了众多同胞,如果不是皑皑大雪走投无路,绝不会向各位求救,真心求助各位,只需一晚,就一晚,我们避避寒,第二天天亮我们就离开,绝不多待!”
难民们表情悲苦,其中几个还抹起了眼泪。
后方的大门打开,曾经的奴隶女兽人“一二”走出大门,表情复杂的看向了大门口的方向。
目前几个兽人中最了解附近地形的就是格乌,作为和晨共同将嚎哭峡谷附近地图绘制出的伙伴,在这件事上,他非常有发言权。
几个兽人互相交换眼神,虽然对方的说辞毫无问题,路线也基本正确,但碍于寒冬和目前小镇的食物储备,也无法接收他们。
“就这样吧,我决定了!”
孤岩向前迈出一步,握住了为首女性半兽人的手。
“既然你……”
“孤岩,我警告你!你这种僭越行为……”
毅勇赶忙上前,打算趁戈文的利爪落下之前拉开孤岩。
“不是,我这身份还不能……”
突然,一股强烈的寒意令孤岩猛的浑身打了个颤。这股冷意已经很久没经历过了,伴随着天空中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孤岩的四周瞬间变得晦暗无光。本来皑皑的大雪也消失不见。
砖块碰撞的声音响起,孤岩的四周平地而起无数面墙,向着中间层层叠嶂。一条大路凭空出现在目瞪圆睁的孤岩的脚下,伴随着他的目光延伸至无尽之海的最远方。
“我所看到的……”
伴随着空中低沉声音的响起,无尽之海突然沸腾,水流宛如波峰一样直冲天际,无数口中带有尖牙利齿的蜥蜴正从沸腾的波涛之中翻涌。
“是一条无尽的痛苦之路……”
天边的黑暗正如孤岩所处的一小块白色陆地周围的沸腾之海一样黑暗,高天之上,无数巨大的鬼影在云雾波涛之中翻滚游弋。随之而来的是孤岩脚下仅有的一小块白色陆地的不断升高。由于恐高和畏惧,孤岩跪倒在地,无法动弹的看着天空之中的无数恐魔肆虐波涛。
“我们毫无希望,毫无机会……”
伴随着天边的黑暗无限延伸,四周终于陷入了无尽的黑暗,水流、波涛、水生生物和雷电暴雨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一道闪电落下,孤岩这才发现,眼前正站立着无数木讷的灰白色皮肤生物。灰黑色的眼窝、垂直向下的双手和长而直的双腿,不断摇摆着向孤岩前进着。
然而,孤岩此刻忽然想起了一些破碎的记忆。
“只有放弃,才是唯一的选择……”
虚影们靠近孤岩后,不约而同的抬起双手,嘴巴大张,似乎低吼着什么。一种孤岩从来未听过的语言,但他却能听明白,大家的意思。
孤岩何时见过此景,只能双手抱头,跪倒在地。破碎的记忆碎片虽然混乱,但无比真实。
突然,右方出现了一个虚影,孤岩动弹不得,却早就醒了酒,浑身的冷汗宛如雨下,强烈的压迫感伴随着踩在雪上敦实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仿佛死亡的丧钟,末日的宣告一样恐怖。
“放弃希望!它只会带给你虚妄的幻想!”
孤岩痛苦的捂着脑袋,强烈的冲击感令他几乎无法呼吸,脑海中仿佛有万千条毒虫噬咬一般痛苦。此刻,找钱翁说过的话突然在他脑海中涌了出来。
“你再说一遍,你是从哪里来的?我的朋友们有些急躁。”
孤岩猛的抬起头,落满星辰的天空之中,雪也越来越小。晨正披着一件墨蓝色的兽皮甲,走向大门。他看向一众半兽人奴隶,又看了看拉尔法几个兽人。
孤岩感受着头上的疼痛,果然是戈文一拳将自己击倒在地,毅勇正一脸无奈的搀扶着自己。孤岩抓紧了后者的肩膀,慢慢站了起来。
“酒醒了吧,我说你非不听!”
孤岩劫后余生般感受着冷风吹在自己满是泪水和汗水的面庞上的感觉。此刻,他完全没注意毅勇小声的埋怨。虽然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孤岩也不是一瞬间失去了刚才的记忆,但他还是感觉到了脑海中的不对劲。
“哦,这么说,你们想去华兰之剑避难?好,我们同意你们暂住一晚的请求。”
格乌和毅勇听闻此言,表情有惊讶,也有不理解。
戈文和刚赶到的莱康德后撤两步,拉尔法和晨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伴随着奴隶们刚刚打算走进营地大门,拉尔法眼疾手快拔出红刀,而奴隶们也应对着行动了起来。
“杀卡尼堕拉!”
一道淡紫色的魔光射出,拉尔法将红刀护在胸前,但仍然被击飞出去。
好在奴隶们使用的不明法术阶度较低,法术密度也很低,未对拉尔法造成重大伤害。
晨回头看了看拉尔法冒着烟气的武器和皮甲上被灼烧后的痕迹,决定速战速决。
一声口哨过后,兽人们纷纷向眼前的半兽人发起了进攻。巴罗在哨塔之上远远发现,随即吹响了骨号。
孤岩看着眼前手脚伶俐的半兽人和奋力进攻却无法精准命中的兽人同伴们,陷入了沉思。
孤岩尝试着和脑海中的海艺沟通,对方却表示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眼下,半兽人奴隶们正携带着质量低下的武器装备和魔法石向兽人们发起进攻。
“那,我刚才经历了什么?”
“你有些醉了,想收留这些难民。”
孤岩摸了摸还有些疼痛的后脑勺。
“然后呢?”
“然后你就被戈文绊腿加肘击打晕了。”
孤岩赶忙像藏宝贝一样将腰上的小本掏了出来,此刻,他仿佛能够感受到刚刚恢复的记忆正像风中飘荡的绸带一样从自己脑海中慢慢消失,只有书写才能救自己。
拉尔法虽然不断的用武器攻击,并抵挡着对方的进攻,但半兽人体型小,动作非常灵活。拉尔法几乎无法跟上对方快速的攻击节奏,很快,对方的利爪就在拉尔法的肩膀、胳膊和腿上留下了多个伤口。虽然不深,但持续下去也可以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