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暮带队,抵达琅琊故地沂州府时,已经是两天之外。
在这段期间,伥鬼大军持续向南,看似来势汹汹,但中途却遭遇到了数个屯堡的阻挡,并且有大量骑兵穿插,很大程度抑制了这支大军的推进。
这儿毕竟是中原旧地,不但世族大家的力量十分强大,并且还有不少的修行宗门,散落其间。
陈九暮甚至瞧见了有成建制的僧道出现,进行拦截。
这些人里,比较值得注意的,是一个灰衫长袍的道士,据说是来自于崂山的。
那人实力,差不多得有钻石高阶的水准。
所过之处,一片雷霆之法……
与之相反的,是朝廷屯兵,几乎都没有怎么出动过。
大部分,都困守着要道,不敢胡乱出击。
总之民间的力量,反而要比官方的更加强大……
而这,也似乎正是明末乱世的真实写照。
因为受到阻拦。
伥鬼大军立刻由明转暗,遁入了深山之中。
仿佛一下子,就再无踪影。
但一直跟随而来的陈九暮,却能够感受得到,这帮家伙的目的,一直都很明确。
沂州府城。
……
因为伥鬼大军的受阻,使得陈九暮等人,优先一步,抵达沂州府城之外。
伥疫尸潮,席卷北方四省。
加上数万伥鬼大军,自沂山深处杀出,奔着府城而来,使得偌大的沂州城,处于一片风雨飘摇之中。
此刻也是四门紧闭,城墙之上皆是世族大家募来的守兵。
城下黑泱泱一大片人,全部都是十里八乡听闻伥乱,跑到城中过来避难的百姓。
沂州城也没有完全封闭,自然还是会让人进来的。
不过优先进入的,却都是大族世家,特别是携带家丁和财物的那种……
至于小老百姓,全部都给排在了一边,等待着仔细甄选。
而这一选,几乎都要脱一层皮。
就这,还得千恩万谢——因为到时候伥鬼一来,管你男女老少,一律都成了腹中之物……
陈九暮小队,站在了沂州城外的一处小山丘上,眺望着下方混乱的人潮。
能够瞧得出来,城门甄别的人员,除了原本的官兵、新募的壮丁之外,还有一部分人,都是从各处赶来的修行者。
这里面自然不乏僧道之辈……
但也有不少,则是大族子弟,以及各处武馆的武师、教头。
除此之外,几支彪悍的骑兵队,在城外来回巡逻,似乎也在防备着伥鬼大军的突袭。
“那个!”
图图的眼力极好,一下子就指出了城东头巡逻的一支骑兵队领头之人。
陈九暮眯眼望去,却瞧见那人,正是之前在山中小村相遇的临清大族子弟周化吉周公子。
没想到他们几经周转,却是来到了此处。
他点了点头,随后问向了旁边的张驴:“钜子出身琅琊,他的家族……”
听到这话,张驴却低下头去,小声说道:“师父从来没有提及这些,所以我们也不知道。”
得。
所有关系到钜子过往的,都给掩藏了。
陈九暮不再追问这个,而是说道:“韩路家,就在府城之中?”
张驴点头,说:“对。不过他父母都不在了,还有一个伯父,以及一个哥哥……”
陈九暮打量了一眼无比警戒的沂州城,想了想,说:“这个时候,想要混进去,有点太难——等入夜时分,找个防守薄弱之处,摸进城中吧……”
他这边下了命令,大家也就赶忙休整,静待夜间。
……
天色一暗,陈九暮就挨个儿,叫醒了同行的所有人。
这个时候,天色将晚,沂州城的正门口处,却还是一片热闹非凡。
越来越多的乡民,得知了伥疫来袭,都扶老携幼,赶来城中避祸。
只不过,城中戒严,并且坚决不让人夜间进入其中,导致城门口这儿,成千上万的人困于此处,哭声震天。
这么多人,也严重牵扯了城中守卫力量的精力。
陈九暮等人也是趁着夜色出发,由斥候阿鹿带着,绕过了正面,来到城南一处城墙之下,借助着墨家飞爪的支撑,很轻松地跃上了墙头。
陈九暮是最后一个攀上城头的,刚刚落脚,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娇喝:“是谁?”
陈九暮扭头,朝着那个方向望去。
一个不到一米六的黄衣女孩,从转角处冒出,将手一挥,却有一道橘黄色的光芒浮现。
那光芒流转,瞬间化作一条满是火羽的大鸟,将空间陡然照亮。
“走!”
陈九暮感觉到了对方的实力不凡,直接下了命令。
其余人等,听到命令,直接翻身,跳下了城墙,望着不远处的民居狂奔而去。
“站住!”
眨眼之间,那道满是火羽的大鸟,已经跨越空间,扑到了陈九暮的面前。
铛!
陈九暮抽刀,猛然前斩。
城墙之上,但见那橘黄色的火鸟化作万道火光,从两丈多高的城墙之上,飘飘洒洒,散落一地。
光芒中,勾勒出了一个身材挺拔,包裹于黑布之中的健硕男子。
陈九暮也瞧见了那个女孩。
年纪不大,十六七岁,娃娃脸,长袍紧束,英姿不凡。
陈九暮拱手,说:“并非敌人,路过而已……”
那女孩一步跨来,手中一根丝带飞舞,咬牙说道:“既非敌人,为何不走正路?”
丝带飞舞,就要冲着翻墙者卷去。
却不料下一秒,那人化作幻影,消失在了城头之上。
……
“有点意思……”
陈九暮在民居的阴影之中快速潜行着,回想起出手的那个女孩,忍不住低声说道。
旁边的邢菲菲忍不住说道:“如何有趣?”
陈九暮说:“年纪轻轻,就抵达了钻石水准——到底是什么地方,能培养出这般的小孩儿来?”
原来是这个意思。
邢菲菲莫名松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北方世家,占据先发优势,底蕴深厚,本就正常。”
说话间,一队暗影,陡然于一处城南破败的院子前,停了下来。
“呼、呼、呼……”
经过长时间狂奔的张驴,一边调整呼吸,一边说道:“就是这儿了。”
陈九暮打量了一眼,足尖一点,人便轻松地越过院墙,落到里间去。
破烂的屋子里,一片狼藉。
仿佛在此之前,发生过一场混战。
陈九暮走到了正门洞开的门框之前,用手往旁边抹去。
收回手。
手指之上,一片粘腻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