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恐怖的撞击声,充斥在了整个神农墓中。
全盛姿态的鳌拜,在那一刻,甚至隐约间有点儿触摸到超凡之境那透明天花板的感觉……
仿佛轻轻一触碰,那极限就要被他突破了一般。
而这,也正是非爱新觉罗一脉的他,却为何会受到皇太极如此重视的原因。
中生代的东虏一辈,此人的潜力无限。
长刀挥下的那一刻……
鳌拜仿佛遇见了结局。
他能杀那小子一次,就能够杀两次、杀十次……
杀一万次!
煌煌大清,天命所归。
任何胆敢阻挡这历史洪流的人等,都会被滚滚车轮,碾压而过……
死吧!
……
信心在挥刀的一瞬间,攀升到了最为浓烈的状态。
似乎就差那么一点儿机缘……
东虏十大超凡,又将恢复“齐编满员”的状态。
差点儿什么呢?
兴奋巅峰中的鳌拜,无暇细想。
因为他即将要面对着眼前那个叫做陈九暮的小子,垂死的一击。
铛!
此时此刻的陈九暮,在那两米五高的魔甲,以及七八丈高的灰熊法相,和喷薄而出的魔蛟之灵面前,显得那般的弱小。
就仿佛挡车的螳臂……
微末的蝼蚁。
但面对着这即将秒杀一切的刀斩,原本可以让开道路,借助着墨家飞爪的机动性,飞向别处的他,最终选择了直面。
不能跑。
因为身后,是没有半分反抗能力的苏队。
不……
不是苏队,是苏半夏!
是那个曾经错过,内心里却又不愿意错过的女人。
是那个他不敢面对,内心深处却又无时无刻、想要面对的女人。
是那个受到道德束缚、不敢期望,却又心有不甘的女人。
异火张怀京曾经问过他,是如何看待苏半夏的……
陈九暮回答说“喜欢”。
即便被张怀京大骂渣男,他也没有半分悔意。
是喜欢!
更是爱!
是那种白月光、朱砂痣的爱!
是不可得,却又不舍得的爱!
轰……
那一瞬间,陈九暮陡然抬手,挥手劈砍。
不退。
要么你死,要么我死。
反正不能让她死……
……
“啊……”
那一瞬间,陈九暮发出了野兽一般的怒吼。
人只有认清了自己的内心。
方才能够认清这整个世界。
而伴随他怒吼的,则是山河剑瞬间爆发出来的恐怖威能,与在这一瞬间,与轰然而下的滔天魔气,陡然撞在了一起。
恐怖的冲击,让整个熔浆池,都为之动荡。
翻滚的熔浆,开始倒灌,侵蚀着那条被怨苦冥魔慧根所化的小道。
内外夹击之下……
远处盘腿而坐的怨苦冥魔,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小道居然也不再稳固。
鳌拜与陈九暮所站的地方,开始崩溃。
两人居然都落到了岩浆之中,双腿都被滚烫的岩浆吞没。
鳌拜还算好一些。
毕竟全身包裹于魔甲之中的他,整体得有两米五六的高度。
此刻落下,也只是没过了小腿。
而陈九暮这边,却是直接淹没到了腰间去。
巨大的热力侵蚀而来……
即便是实力无端强横的他,都有些支撑不住。
而这时,鳌拜以泰山压顶之势,却是要将陈九暮,一点、一点,压进了那可怕的熔浆地河之下去。
……
就在鳌拜,即将完成击杀之时……
距离两人不到几丈远的地方,却有一个人,睁开了眼睛来。
这人却是两人争夺的聚焦点。
苏半夏。
从睡梦之中,睁开了眼睛来的苏半夏,只感觉眼皮子上面,仿佛压着两座的大山。
那大山,压得她的眼睛,只能勉强挤出一条缝隙来。
但就是这么一条缝隙,却让她瞧见了一个完全想不到的人。
一个她以为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的人。
陈九暮……
他,怎么来了?
几乎是一瞬间,某种被压抑的情绪,瞬间上头。
她挣扎着,想要爬起,过去帮忙……
但这个时候,却听到灵台深处,传来一阵炸雷般的声响:“你残毒未消,现在乱动,之前的一切努力,可就都白费了……”
苏半夏却没有理会,凝神入内,说:“华阳前辈,我不能看着他死!”
灵台深处的那声音,
越发焦躁:“你可知道,你放弃的,是什么啊?”
苏半夏咬牙:“嗟来的超凡而已,我以后可以自己挣!”
“放屁!”
如此话语,却是让清静了数千年的老巫灵,愤怒得声调发颤:“你放弃的,不仅仅是超凡之境,还有我巫族于此间的力量传承——甚至是你的性命啊!”
这等严重,却也只让苏半夏犹豫了半秒。
最终,她还是果断无比:“他死了,我活着也没甚意思……”
啊、啊、啊……
“你这个蠢女人!”
巫灵怒吼:“可是你继承一半,贸然乱动,只会神格崩溃——不但帮不上忙,自己也要因为情火灼烧,难以存活……”
此刻的苏半夏,却看着那半边头颅,都已经快要浸入熔浆的陈九暮,再也无法漠视。
不知为何,她鬼使神差地说:“既如此,那就一起死了呗?”
这话儿说出,不知为何,心中竟然还有几分轻松……
几分欢喜。
似乎,心中的所有隐瞒,都消散了。
或许,同死于此,也不算什么坏的结局……
对吧?
她不再迟滞,陡然起身。
生长于肚脐眼中、那娇艳欲滴的曼陀罗花,却因为她的异动,而化作满天花瓣。
飘飘洒洒,铺落到了翻滚的岩浆之上。
又化作一大片粉红色的雾气……
弥漫场间。
而苏半夏原本断了的双腿,却凭空生出一对修长的大长腿来。
一黑一白。
黑的蕴含着无边死气。
白的则充满勃勃生机。
她,朝着前方的战场,走了过去。
这一动……
那神农墓的镇场巫灵,终于有点要发疯了。
此时此刻的它,还在全力,与那半魔半佛的怨苦冥魔,在意识层面交锋呢……
此刻瞧见“后院失火”,并且难以压制,真的是绷不住了。
毁灭吧,赶紧的,累了!
……
整个洞底,似乎都在因为它的情绪变化而颤动。
不。
不只是墓底火域,甚至于整个神农墓,都在激烈晃动着。
天摇地晃之中,怨苦冥魔陡然睁开了眼睛来。
这一瞬间,它仿佛瞧见了无比可怕的东西,居然顾不得不远处还在竭尽全力奋战的同伴,身子猛然翻转,化作一团翻滚不定的黑雾,裹挟一团,朝着上方疯狂攀爬而去。
在他身后,偌大的空间,正在不断崩溃。
大块大块的落石,从岩壁之上剥落,朝着下方轰然砸了下去。
神农墓,正在崩塌!
这个时候,还管什么鳌拜、苏半夏,还有什么墓中所谓的巫族宝藏……
逃命要紧。
出于对危险的预知,怨苦冥魔正在疯狂逃离。
而身处漩涡之中的苏半夏,迈着无比沉重且艰难的步子,朝着陈九暮被压制的地方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没等她走出几步,却惊异地发现,那仿佛泰山一般,重压于陈九暮身上的鳌拜,突然间浑身一震。
七八张高的灰熊法相,化作灰烬散落。
那魔蛟之灵,也消失不见。
那个穿着厚重魔甲的男人,轰然跪下。
覆面之甲滑落,露出了一张无比错愕的脸,难以置信地打量着前方。
而他的胸口处,似乎有某种古怪的东西,在疯狂抖动着。
恐怖的生命力,似乎也随着那等抖动……
迅速消逝!
而差点儿被熔浆淹没的陈九暮,却已经艰难地爬了起来,看着眼神涣散的鳌拜,轻轻叹了一声:“韦爵爷,抱歉了……”
下一秒,长剑一挥。
鳌拜的硕大头颅,便腾空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