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此间之人，并非普通墨者。
而是平茶秀山分舵的一名派遣小队队长。
陈贵、陈六指。
作为黑水小队的队长，这位老哥曾经参与过涂山覆灭一战，并且是在最为关键的时刻，跟随着墨家大部队，前来增援。
那一战，坦白讲算是涂山一族的家事。
作为涂山女婿的陈九暮，对于墨家的出手，也是十分的感激。
虽说人家，也是冲着钜子的面子，在大长老的指派下赶到……
但每一个赶来的人，他都能记得。
并且满怀感激。
事实上，不仅仅是涂山一战，后来施秉天坑被围……
这位陈老哥，还率领着黑水小队，以及边荣率领的黑蝮蛇小队一起，跟随着燕九，前去支援。
这份人情，陈九暮也依旧记得。
只不过，许久未见，眼前的老哥却一身是伤，脸上满是胡渣，显然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艰难战斗。
此刻听到了陈九暮的招呼，陈六指也是眼圈一红，激动地喊道：“九长老，茶里有毒……”
陈六指激动地说着，陈九暮这才知道眼前的这个茶摊，却是攻陷了平茶秀山分舵的妖邪，故意于此设下的岗哨。
为的也是应对有可能过来的援军。
以及不知情的墨家盟友。
若是敌人不强，附近于此的妖邪，就直接将其料理了去。
而若是敌人太强的话……
直接就在茶里下毒，并且想办法通知山中！
凭着这等手段，敌人已经坑了好几拨人。
陈六指不得不拼着伤势，过来查看。
陈九暮一行人，一出现，他其实就瞧见了。
只不过陈九暮这副模样，变化着实有点儿大，之前就没认出来。
等到打量清楚了，也就来不及了……
……
听完陈六指的讲述，陈九暮笑了笑，说：“无妨……”
的确无妨。
茶里有毒，并且还是火毒……
但这玩意，对于身怀“冥帝之心”这等世间至物的陈九暮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
反而里面的火毒，对于他而言，却能暖和一点儿。
所以即便知晓，他也毫不犹豫地喝了。
此刻也是简单解释几句，不让对方担心……
陈六指听完，又下意识地打量着陈九暮，问：“九长老，你这是？”
陈九暮一声叹息：“说来话长。”
刚要交谈，这时前去林中追杀残余的小幺傻挺身而出，朝着这边开口喊道：“老师，敌人预警赶到，山上似乎有强者将至……”
这时的陈六指也赶忙说道：“此番攻陷秀山的领先之人，是林丹汗的长子，虎神额哲——此人拥有黄金家族血脉，跻身超凡之列，着实了得……”
听到陈六指的话语，陈九暮不由得为之一愣。
林丹汗他知道。
此人本名，叫做林丹巴图尔，是成吉思汗之嫡系后裔、达延汗的七世孙。
作为黄金家族的子孙，此人十三岁时，于明万历三十二年继位，被称之为“呼图克图汗”……
统领着早已没落了的蒙古王庭。
明朝因音译，称其为“虎墩兔憨”。
与前朝“大元”那等肆虐天下的蒙古不同，此刻的蒙古，早已四分五裂。
即便是所谓“王庭”，其实也只统领了河套地区的察哈尔部。
至于漠南的科尔沁、内喀尔喀、土默特、鄂尔多斯诸部，则早已各自为政……
后来更是直接投入了清廷前身的“后金”怀抱。
整体上说，这位干得还算不错。
一生努力，想要统一蒙古诸部……
只不过生不逢时，碰到了日渐崛起的后金，最终不敌，满盘皆输，早于崇祯七年，败亡于青海的西拉他拉大草滩。
此人存在感极低，世人很难听闻。
唯独一件事儿——却是他极力引进的藏传佛教，让此等教派，逐渐成了西北、乃至整个漠北最重要的宗派。
而现如今……
传说中的元朝第一帝师八思巴出山，那林丹汗的继承者，也就随之露了面。
蒙古超凡吗？
陈九暮仰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秀山，叹了一口气：“我们走。”
此次出山，他一共带了四位随从。
分别是刚刚出关，又立刻闭关了的欢喜童子。
以及充当坐骑的梼杌异兽小棒槌。
学生小幺傻。
以及跟班灯草和尚。
这四位，基本上都是半步超凡的水平——恢复了部分前世记忆的小幺傻（杨劫），可能还要更强一些……
这样的水平，换到任何一处地方，都是能称霸一方的强横角色。
但在一名实打实的超凡、特别是一名拥有
着“黄金家族”血脉的蒙古超凡面前，终究还是有些发怵。
至于他……
为了避免牵引天机，遭受天道窥探，不到万不得已，陈九暮是轻易不能出手的。
要么一介废人，要么同归于尽。
所以，现如今找到了墨家之人，他也没有停留，选择了暂避锋芒。
……
“九暮！”
墨家体系里，能够对九长老陈九暮直呼其名的人，并不算多。
但作为当初领了任务、一同北上的燕九，却有这样的资格——事实上，这称呼，也是之前在施秉天坑驰援战后，陈九暮以强硬的态度，硬要燕九喊的……
毕竟人若常年身居高位，很容易迷失自己。
对于陈九暮而言，直呼其名，远比干巴巴地喊什么“九长老”，要来得更加轻松。
而上一次分别时，燕九还是一副雄心勃勃，表示即将赶上陈九暮步调的自信模样……
此时此刻，重新再见，却是一脸颓丧，满目血丝，精神萎靡。
陈九暮被人推着上前，刚要伸出手，又停下了，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这是……”
燕九一听，眼圈瞬间就红了，哽咽地说道：“李叔没了。”
啊？
听到这话，陈九暮不由得为之一振。
燕九口中的李叔，正是平茶秀山分舵的负责人李落凡。
对于这位墨家的中高层，陈九暮并就只有数面之缘，没有怎么打过交代……
只感觉是个笑眯眯、话语不多的中年大叔。
但一个雄踞一方的墨家分舵舵主，又岂是一般人等？
那李舵主，不但在墨家的资历很老，而且本身也绝对有着半步超凡的顶尖实力……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战死秀山？
看到陈九暮难以置信的目光，燕九捂住了双眼，泪水却从指缝之间流出：“李叔，他是为了掩护我们，战死在秀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