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民族是一个依靠亲情关系来维持的民族。
同样的才华横溢,对于拥有裙带关系的人来说,一年所升的职位可能需要同类人几十年的努力。
作为当权者,需要权衡的是亲与外的平衡。
而很多很多人,其实是以族谱单开一页而为荣耀的。
某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沈星云,沈星芳为蓝城王妃!
便可以在沈家族谱单开一页。
而随之而来的。
小舅子,大舅哥,岳父……一连串的沈家嫡系子弟入朝为官。
如果没有做官。
就是他朱棖的不孝,会为人所诟病。
甚至于他朱棖权衡利弊不想,老朱也会主动安排沈家子弟入朝为官。
而这就是亲族关系维系的社会。
大明朝有很多人打破脑袋的拜师,交友,认干爹,因为以这样的方式踏入仕途会快别人十几年。
而很多为师、为友、为爹者会认真考察自己的关系图,该疏远的疏远甚至撇清关系,因为一旦有人犯错就会被这个关系图所累及。
在大明朝还在抑商重农的大战略之下,与沈家的联营会给他带来想象不到的打击,当然,老朱也不会点头同意让商贾之女嫁入朱家。
不要说他,上到皇亲国戚之家,下到升斗小民之家,娶妻嫁女都是综合考虑的联姻。
“二姐出嫁的时候,抱着我们姐妹哭的稀里哗啦的,阿爷以为我们不知道,可我们都清楚,为了出海口,阿爷将二姐嫁给了海宁县县令当小妾。”
沈星芳坐下来愁苦的叹息,明显要比沈星云的话抱怨要很多。
沈星云不断的捅着这位口无遮拦的堂妹,直为谢罪。
“怕什么,既然你们两姐妹在算学天赋这么高,正好我有个任务要交给你们!”朱棖笑呵呵吃着饺子笑道。
“什么任务,殿下尽管吩咐!”原本还一脸愁苦的沈星芳眼前蹦的一亮,惊喜的抬头瞅着朱棖。
“蓝城学府算学院长,教兰县十六岁以下子弟学算学。”朱棖笑吟吟的说道。
“真的吗殿下,太好了,哈哈哈,当别人的老师,我真的能当别人的算学老师?”沈星芳兴奋的跳了起来,跃跃欲试的想要给朱棖一个大大的拥抱。
“女子为师,殿下,这恐怕不合适,而且民女未曾听说兰县还有蓝城学府!”沈星云也一脸很是惊喜,低着头偷偷瞄着朱棖忍不住的开口今晚第一个询问。
“对哦,殿下,你空口白话骗我们呢吧!”刚刚兴奋起来的沈星芳犹如瞬间被泼凉水,嘟着嘴不满的瞅着朱棖。
“本王说可以就可以,至于蓝城学府,本王说有,就一定会有,你二人且等着被聘任便是!”
朱棖不担心二人没有为师的能力,一个十三岁便能将《九章算术》《孙子算经》《算学启蒙》等算学经典著作研究四五成,且还有余力涉猎《四元玉鉴》这种四元高次多项式方程式的人。
称之为算学天才也不为过。
不出意外,他已经找到一代女数学家的合适人选了。
“民女谢……”沈星云拉着沈星芳就要感谢朱棖,朱棖抬手按住了沈星云,笑道:“好好吃饭,既然入了王府,就别动不动跪谢。”
“殿下恩典,民女定铭记在心,时刻谨记!”沈星云虽然被按下来,但还是拜谢了起来。
至于沈星芳,似乎已经思绪飘外,洋洋自得畅想自己教别人读书学算学的场景了,乐呵呵的傻笑。
相比起这位傻不拉唧的小女孩,沈星云更像是沈家送给他的一扇窗,一扇了解沈家的窗户。
沈星云对沈家的事情了解颇多。
包括隐隐约约,不沾痕迹的透露,高龄九十多岁沈万三假死避世的消息。
在没有成为王妃之前,沈星云就是沈宏泰知道一些他不便当面说却又切身干系沈家存亡的棋子。
然而。
真正的风暴,从来都是毫无征兆爆发的。
一顿饱餐各自离开朱棖准备歇息的时候,临时王府的宁静还是被彻底的打破了。
“一个时辰后,剿灭悍匪,杀绝!”
“地点,临洮冯家,王家,白银马家,张家,金州柳家,崔家。”
咕噜!
朱棖倒吸了一口凉气,让阿秋关闭房门,他一个人反复将纸条看了三遍,决然的将纸条丢进了火种。
原本笑意盎然的脸上显出了极其沉重的疑云。
查过田册的他知道,临洮马家在临洮属于田产第二的家族,金州柳家是金州田产第一的家族,白银马家,张家也是白银田产数一数二的家族。
如果这是靖虏卫,临洮卫传来的消息,朱棖没有这般心情。
可特么这消息是毛骧递来的消息。
就特么的离谱了。
毛骧此次北上除了策反脱火赤部宁王后,还有一个任务清查内贼。
朱棖完全没有看懂毛骧这骚操作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就查出来了内贼,确定冯家,王家,马家这些算不上是顶流士族,但也是西北数一数二的士族是北元奸细。
还是说。
特么老朱在塞北的财政已经告急了,需要杀鸡取卵。
朱棖不敢想象。
甚至于此时信件内容上的这些家族,已经!
朱棖全然没有心思再睡觉,裹着褥袄出门站在院中。
十五的月亮在高空笼罩着,倾撒下来的月光在地面上撒上了一层银霜,冷冽的寒风从院墙翻滚进院内,朱棖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寒颤。
“殿下,夜里风寒,多穿点!”阿秋拿着厚厚的褥袄过来裹在了朱棖的身上,而后退在了一旁。
“没事,你去休息吧,我静一静!”朱棖摇了摇头。
他没有通知任何人,这是一封绝密书信,落笔没有亲军都尉府印章,只有毛骧的印章,只是通过亲军都尉府的人手传递在了他的手中。
剿匪。
哪里来的匪患。
临洮,白银,金州各有五个千户所,还有巩昌卫,水军右卫,靖虏卫六个兰州卫,而兰县是抵御西北的第一道防线。
在建设这些卫所之前,冯胜已经带着十五万大军横扫了这一带的盗匪。
可怕的气息铺面而来,让这个夜晚更加的冷冽。
不问缘由,朱棖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去深究这背后的原因,但还是忍不住的揣测,胡思乱想。
“殿下,殿下,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就在朱棖的思绪之中,镇远前卫千户张光急急忙忙的冲进兰县,冲到蓝城王府,还没有到府门前便惊叫:
“金州刚刚传来紧急求援,金州柳家,崔家遭到一股马匪袭击,两家艰难抵抗,马匪人数众多,行事狠毒,临洮前卫紧急求援。”
张光都快冒热气了,情况万分危急。
“什么!”朱棖惊叫一声,表示自己的震惊,而且是真正的震惊。
郭英也是被惊的从旁边院落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郭英,清点骑兵随本王出发!”朱棖迅速的下令,而后大喊一声,“阿秋,着甲!”
阿秋,阿冬两人急急忙忙的从偏房里面跑出来,看起来也没有睡。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福祸旦夕。
郭英迅速的前往王府军镇调兵,朱棖则骑马等在振远桥压制心中的颤抖。
就在这时。
振远桥上火光点缀,又一队人马崩腾而来,满头大汗的远远惊叫道:“紧急军情上报兰州卫,临洮马家,王家遭到不明身份的马匪袭击,临洮卫紧急求援。”
临洮卫根本没有什么像样的兵力。
准确的说此时的兰州六卫,各个向外属兰州卫的兵力,巩昌卫,临洮卫留守兵力只有一两百人。
而新一轮的补充兵力会随着永城候薛显五万兵马北上给各卫所补足至五百人。
这个时候。
朱棖瞅着临洮卫副千户的求援文书,就知道毛骧成功了。
“殿下,白银川紧急求援,说白银的马家,张家也遭到了神秘马匪的袭击。”
“末将有理由怀疑,这可能是一次有组织性的袭击。”
郭英带着千骑过来,焦急的禀报,屋漏偏逢连夜雨,突然间到处都是马匪。
“郭英,你带人前往白银镇剿灭马匪,遇马匪。”朱棖顿了顿,道:“杀绝!”
“其余人,随本王前往金州浇灭马匪。”
朱棖迅速的下令,王府骑兵便再次开始了半倾巢出动。
郭英带人北上白银。
而朱棖则带人南下金州。
金州只是概括,金州柳家在柳集镇,属于金州最大的一个乡镇。
柳集镇在一处山坳,依山而建,地势略高,背风。
柳家和崔家便是柳集镇最大的家族,属于陕西柳家,兴宁里崔家的两个偏远分支,抛开其他,这两家都是金州豪门。
大半个金州的田地,都握在这两家手中。
且他还在想要如何解决这两家侵占土地的问题。
轰隆隆!
月色清晰,不用点火把也能看清楚路,朱棖一路驰骋而下在,走金右路,转入山路,奔腾而上。
远远的,只看到柳集镇火光冲天,叫喊声不断。
还有黑衣蒙面的人在杀人。
“杀!”
朱棖怒吼一声,冲进了柳集镇,长枪闪烁,刺穿了一个蒙面黑衣人的身体。
已经不用去找柳家了,火光就是从一个高门大院传来的。
“有没有乡老族长,就近组织救火。”朱棖边冲便喊,但恐慌的人们都在逃窜,看到一个更夫,逼着更夫组织救火。
“敲锣,组织人救火!”
这仅耽误片刻,朱棖便继续往里面冲,火势并不大,乱的到处乱窜的人。
很快,朱棖就来到了柳家,倒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