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骨头与汤
面对这样的情况，董昕主任一点也没急。毕竟他在官场上打滚了这么多年，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于是，董昕主任立即冷静下来，将刚刚脑袋里所想的事情，事无巨细地慢慢回忆起来。
很快，董昕主任就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那就是按关照曹婷婷这个思路引伸下去，为局领导提供同样的服务。只有把局领导服侍好了，局领导高兴了，自己才能得到更大的好处。”
“俗话说得好，树挪死，人挪活。人是活的嘛，如果一切都按部就班，那什么都将是死死翘翘的。只有搞项目，特别是一些基建性、非经常性的项目，才能从中得到好处。”
“而按江南局内部管理规定，要开展这些基建性、非经常性项目，必须报局领导批准。而要让局领导批准，必须先把局领导服侍好，让他们开心如意。如果局领导开心了，那什么话都好说，什么事也好做了。”
董昕主任不愧是一位在官场上打爬多年，时时刻刻揣摩领导心理，并且将厚黑学研究透彻，一切以自己利益为出发点与归宿点，而不计较单位利益与规定的正处级领导干部。他很快就把握准了关键点，把总的思路与方向想明白了。
“那么怎么让局领导感到满意开心呢？又为局领导增加什么新的服务呢？”董昕主任继续想道：“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基本职能就是为局机关提供后勤保障服务，不管怎么样都只能在这块上做文章。”
想到这里，董昕主任又温柔地抚摸了一下怀里的曹婷婷，说道：“婷婷，我突然想到了一句古话，大意是那些当官的吃骨头，老百姓就喝剩下的汤。为了以后尽可能积累无患基金，我们也可来玩一个局领导吃骨头我们喝汤游戏。”
“我仔细考虑了一下，我们可以分二步走。一是要充分利用中心的优势，把局领导的服务工作搞好。只有局领导满意了开心了，我们才有机会做一些我们想做的事情。”
“第二呢，就是要争取多做一些非经常性项目。只有在这些项目中，我们才有可能积累无患基金，就如这次一样。但以后这样大的项目肯定没有了，我们就在一些小项目上做文章。虽说每次转出来的钱少，但我们可以积少成多嘛。”
曹婷婷亲了一下董昕主任，说道：“老公，你的这个想法很好。我们中心及物业公司的基本职能，就是为局机关提供后勤保障服务。我们可以将这一点延伸下去，为局领导个人提供后勤保障服务。”
“比如保洁、花木、餐饮、车辆、摄影、户外、钓鱼、洗衣等等，根据每个局领导的爱好，提供不同的服务，甚至全方位的服务。我以前所在的公司，也为他们的领导提供过类似的服务。”
“只是龚主任那里要考虑怎么应对才行。毕竟用公款为局领导私人提供这样的服务，而且费用不少，财务审计可能难得过关。”曹婷婷进一步提出服务明细项目后，又说出了心里的担忧。
董昕主任沉吟了一下道：“婷婷你这个想法不错。现在局领导包括非领导职务一共有十位，他们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爱好。以前我已考虑了车辆、摄影、钓鱼、洗衣、花木，但其他服务项目还考虑得不够。”
“至于财务制度审计什么的，那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可能还不知道，我刚刚到中心来时，就按这个思路给局领导办理了车辆费用。当时龚仲曾以什么制度规定找讨嫌，最后还不是老老实实不敢说什么了。”
董昕主任这里所说的已考虑了，就是免费为局领导提供了这些服务。比如十位局领导家里摆放的花卉，就全部由物业公司免费提供，包括局领导想要具体花卉，还有平时的养护等。
当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一切费用全部由物业公司承担。而董昕主任在为局领导免费提供这些服务时，他自己家里所摆放的所有花草，也全部由物业公司提供，并进行日常养护，这就叫做近水楼台先得月。
还比如车辆服务，这是董昕主任上任后为局领导提供的第一个“精细化”服务项目。不仅按规定为十位局领导配备了专车与驾驶员，提供二十四小时服务外，就是局领导的老婆孩子亲朋都可随时使用这些专车。
同时，董昕主任还将这十位局领导的私家车费用，除**上标明了车辆牌照号的保险费用外，其他所有车辆费用如加油费、过路过桥费、维修保养费、洗车美容费等，只要是**上没有标明车辆牌照号码的费用，都以公务车名义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报销了。
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董昕主任为局领导提供这些“精细化”服务时，他当然不可能忘记自己的利益。他自己家里的类似的费用，如车辆费用除保险费外，其他所有车辆费用也全部由机关后勤保障中心以公务车费用的名义报销了。
有位政治家曾说过，在我们的工作生活中，如果一种现象能够长期存在，肯定有其存在的土壤与环境。
比如车辆费用，如果那些过路过桥费、维修保养费、加油费等，制度规定必须在**上都写上车辆牌照号码，董昕主任再聪明再有权势，他至少也没有这样方便将个人费用变为单位费用。
对于董昕主任的这些违反制度规定，损公肥私中饱私囊的所谓“精细化”服务行为，当然很快就被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财务负责人龚仲发现了，并凭他的能力尽职尽责进行了抵制。
听了龚仲的来意与所谓的建议后，董昕主任当然知道龚仲的真实想法。他非常生气地质问道：“龚主任，你是中心办公室主任，是中心及物业公司的财务管理人员，你知不知道我们中心的基本职责是什么？”
没有等待龚仲回答，董昕主任自问自答地说道：“我们中心的基本职责，就是为局机关提供后勤保障服务！”
沉吟了一会儿，董昕主任有些痛心地说道：“龚主任，我为局领导提供的这些服务，表面上看与局机关没有任何关系。但你从另外一个角度想想，如果因为我们的这些服务，给局领导创造了更多的时间，让局领导生活更好休息得更好心情更好，他们不是就有更多的时间与精力考虑局里的大事？！”
最后董昕主任调整了一下语气，语重心长地提醒道：“龚主任啊，你有工作能力不错，但考虑问题要全面点。我曾反复说过，我们中心的每一位干部职工，一定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要整天小鸡心眼的，怀疑这个怀疑那个。”
以龚仲的为人与本性，他当然不会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单位的资金，以这种方式白白流进私人的腰包。最后龚仲没有继续反驳董昕主任的这些“特殊逻辑”，而是带着问题来到了财务处马建设处长办公室，寻求他的理解与支持。
听到龚仲说明来意，马建设处长没有任何解释。他沉吟了一会儿，微笑着问龚仲道：“龚主任，对于董主任提供的这些服务，局领导提出反对意见没有？”
龚仲回忆了一下，说道：“我只听说所有局领导都接受了这些服务，但没有听说哪个局领导提出过反对意见。”
马建设处长说道：“既然局领导没有提出反对意见，而是默默地接受了董主任提供的这些服务，那从另一方面说，不就是同意了这种做法嘛？！”
最后，马建设处长委婉地提醒龚仲道：“龚主任，你坚持财务制度是好的。但俗话说水清则无鱼，不管是哪个单位，哪有不打一些擦边球的？！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不是大金额问题，就睁一眼闭一眼算了！”
就这样，龚仲不但得不到直接领导的理解，也得不到上级主管部门领导的支持，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单位的资金，被董昕主任以这样的方式，白白地转移进了局领导及他们部分人的口袋里。
这不仅是龚仲这个财务人员的可悲，也是江南正气管理局的可悲，更是我们传统文化的可悲。
如果江南局那十位厅局级干部不占单位的便宜，他们又怎么会默默接受董昕主任的这种“精细化”服务？难道他们心里真的不清楚，这些“精细化”服务不要成本？董昕主任个人会为这些“精细化”服务买单？
如果财务处长马建设不是与董昕主任紧紧地绞在一起，为了得到各自的利益相互支持关照，他又怎么会听了龚仲的情况反映后，以“水清则无鱼”侧面劝龚仲算了？难道他不懂财务制度？不知道董昕主任搞出的这些“精细化”服务与单位没有任何关系，应该属于个人支出内容？
如果董昕主任不是因为贪财，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他又怎么会以这种方式讨好局领导？难道他真的与局领导关系特殊，心甘情愿地比服侍自己的老爷子还要细心周到？
如果局领导不是因为“吃了别人的嘴软，得了别人的手软”，他们又怎么会愚蠢到不知道董昕主任在为他们提供这些“精细化”服务时，他自己也在其中放肆地捞取好处？
现实就是这样，在台上说得最好的，往往就是在台下做得最坏的。只有如董昕主任这些有权力有势的上位者们，他们才有机会站在台上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在台下想怎么做就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