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外头狂风大作,暴雨侵袭,天黑得几乎要塌下来,殿内烛光大作,在狂风暴雨与璀璨烛火的掩映下,秦凤华踏着风和雨从殿外走了进来,她的容貌本就秾丽美艳,此刻在灯火的映衬下,显得越发的妖媚诡谲,像个要吃人心的妖怪。
秦凤华目不旁视,走进殿中。
“臣女见过陛下,皇后娘娘,贤妃娘娘,”她略微顿了顿,笑着转过脸来,正对着常贵妃和厉云宣,说道,“还有贵妃娘娘以及二皇子殿下。”
常贵妃呆呆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人儿,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而二皇子厉云宣呢,他阴郁得透不进光的漆黑双眸死死地盯着秦凤华,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秦凤华果然没死!
贤妃满意地看着常贵妃和二皇子的反应,笑颜如花的转向永嘉帝,道:“陛下,如今镇北侯小姐死里逃生,活过来了,我们何不听听她是怎么说的?”
永嘉帝看着突然出现的秦凤华也愣怔了一瞬,愣怔过后,先是松了一口气,人还在便好,他总能与秦朔有个交代。
他暂时没有回应贤妃的问题,而是目带关切地对秦凤华道:“身体可有大碍?是如何回来的?回来后请过太医了么?”
面对永嘉帝突然的关切,秦凤华恭敬地一个接着一个问题的答了:“回陛下的话,这段时间承蒙好心人收留照顾,臣女的身体已经好了大半了,是哥哥接了臣女回来的,已经请过太医了,太医说无大碍了。”
“无碍便好,无碍便好。”关怀了两句,永嘉帝这才肃了脸,拐入正题,他问道,“你真的在春华池看见老二和丽贵人那啥了?”
永嘉帝看着秦凤华稚嫩的脸庞实在说不出通奸两个字,他内心暗道,这不是造孽嘛,让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见着这种事,简直脏了眼睛和耳朵!
众人目光齐刷刷地朝着秦凤华看去,好奇有之,看好戏有之,紧张有之,仇恨的也有之。
秦凤华无视众人探究的目光,只正脸对着永嘉帝:“陛下,臣女不敢说。”
“为何?”
秦凤华转头对上厉云宣暗藏淬毒的眸子,对永嘉帝道:“先头臣女一个字没说的时候,就遭遇了不测,今天要是真的当众说了,臣女怕是要尸骨无存了。”
永嘉帝听言,当即沉了脸:“你只管说,朕保证你的安全,”说着,他忽然对上厉云宣的眼睛,面无表情道:“朕倒要看看是谁如此胆大包天,胆敢谋害当朝重臣之女。”
他忽然看过来的动作太快,厉云宣眼里的毒辣都来不及收,就被他抓了个正着,永嘉帝眼睛微眯,将一切尽收眼底。
此刻心底的思量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
得了皇帝的保证,秦凤华显然有了倚仗,勇气更足了,终于开始讲起事情的始末。
“那一日,我闲极无聊便去春华池那边钓鱼,钓到一半的时候,我听见春华池的凉亭里有一男一女的说话声,还有就是脱衣服的声音,奇怪的水声……”说到这儿秦凤华停住了,接下来的话似乎是难以启齿,她唇齿嗫嚅了半天,脸色为难,当时的场景实在是不知道要如何形容,天雷勾动地火?共赴巫山云雨时?当着皇帝的面说他被戴绿帽子的过程?
贤妃是个急性子,见她红着个脸半天了憋不出个屁来,直接道:“那一男一女是谁,你可看清楚了?”
这个问题不可谓不直击核心,殿中所有人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等待着秦凤华的答案。
大殿里一时间安静的过分,像是起了火的油锅,油底下小泡不停地冒出,安静而蓄势待发。
“看清楚了,”秦凤华敛着好看的眼眸,鸦黑的长睫毛在晕黄灯光下投射出根根分明的剪影,掩去了她眼底的暗光流动。
这一声“看清楚了”可谓一滴冷水滚入了油锅,大殿里各人的喘气声都带了不一样的火气。
“是谁?!”贤妃眼眸里闪着激动的光,盯着秦凤华追问。
油锅已经小沸了,这个时候,只要再加一碗水进去,立刻就炸了,而此时秦凤华手里显然就端着这碗水,就端看她想不想要炸锅了。
想吗?她当然是想的。
于是众目睽睽下,秦凤华对上了厉云宣的眼睛,目光平直而无波澜,缓缓抬起手,指着厉云宣道:“那个男人就是二皇子。”
“你放屁!”一声暴喝当即在大殿中炸开,这下水彻底炸了油锅。
只见方才还靠在二皇子厉云宣怀中一脸虚弱的常贵妃当即跳了起来,染着紫红凤仙花的尖锐指甲指着秦凤华的鼻子大声骂开:“是谁?是谁让你来构陷宣儿的!是不是秦朔那个老混蛋,说!是不是他!”
看着常贵妃那副凶神恶煞的夜叉样子,秦凤华理所当然害怕地往后缩了缩,目光“求助”地看向离她最近的贤妃。
贤妃像母鸡护小鸡仔似的,一把将秦凤华挡在了身后,挺身直面癫狂的常贵妃,她一把扬开袖袍,嘲讽全开:“呵!狗急跳墙了?你自己儿子是什么货色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在这里吼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就凭你这样也配当贵妃?”说着,她的嘴巴似乎还嫌不过瘾,调转了矛头就对着常贵妃后头的二皇子就开炮,“我还打量心眼歹毒的人能生出什么货色来呢,果然,不出我所料,坏种就只能生出坏种来,披了羊皮也还是只恶毒的狼,天生下贱卑鄙!”
秦凤华:“……”
今个儿可真是见识到了贤妃的这张利嘴了,简直刀刀片皮削骨,把人往死里骂,秦凤华抬头看了一眼永嘉帝,他面容平静,毫无波澜,显然是已经习惯了贤妃的这张抹了蜜的小嘴,也默许了她的行为。
而程皇后呢?秦凤华看她,怎么看,怎么觉得程皇后端庄持重的面容下透着隐隐的快意,显然是有被贤妃的这番话爽到?
这帝后二人,就……离谱。
而在场的所有人,唯一与秦凤华有相同感受的恐怕就只有禁军统领李磐了,秦凤华看他也是一副震惊又凌乱的表情,不由得心底稍稍感到安慰,这大殿里终于有跟她一样的正常人了。
难得,难得。
战斗还在继续,面对贤妃的嘲讽,常贵妃显然也身经百战:“本宫儿子什么样本宫心里清楚,轮不到你贤妃在这里指手画脚,本宫好歹还有儿子,你贤妃有什么?一个下不了蛋的老母鸡,凭着一张狐媚脸和陛下的怜悯才爬到如今的位置,除了一张臭嘴,什么本事都没有,凭你也敢在本宫面前叫嚣?”
“我是不下蛋的老母鸡?”贤妃气的头发丝都在冒烟,“如果当初不是你心思歹毒害了我,我现在膝下会没有孩子?”
说着她美目一转,嗤笑一声又道:“是,我是没有孩子,我不如你常贵妃娘娘,生了一个无君无父的畜生出来。”
这一句话就像打蛇打了七寸,常贵妃面容都扭曲了,眼里淬着蛇蝎一般的毒光,恨不得当场把贤妃给生吞活剥了。
常贵妃憋着气还要再骂,这时上首一声暴喝传来:“够了!”
这一声暴喝如冰水兜头浇下,常贵妃胸腔里上了膛的炮弹,当即哑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