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羽兰两手一摊:“除了我运气好和他们不想伤及无辜以外,我就想不出其他的理由了,”她看向他,反问道,“不然二殿下以为呢?那些刺客是看我长的好?所以手下留情?虽然我自认为我这副皮囊确实长的不错,但当时黑灯瞎火的,是人是鬼都看不清,刺客又怎么会对我动恻隐之心呢。”
厉云宣不再问了,他微微低下了头,似乎是在想事情,过了一会儿,他才重新抬起头来,对她道:“我记得出事的时候,其他所有被救下的贵女都在船舱里头,只有你和秦小姐落了水,王小姐说那些刺客的目标是秦小姐,那王小姐为什么不和其他人一样躲在船舱里头呢?还一定要出去呢?”
王羽兰:“当时那个情况谁想的到啊,我看秦凤华逃出去了,脑子一嗡就也跟着逃出去了呗。还有我刚才也说了,我是事后回想起来才发现那些黑衣刺客的目标是秦凤华,事发的时候,情况那么紧张,哪里容得我细想。”
厉云宣:“这样啊。”
王羽兰白他一眼:“不然你以为是哪样?我知道外面有危险还故意跑出去?那我不是吃饱了撑的找死嘛。”
接下来,厉云宣又问了王羽兰一些其他的问题,在见到王羽兰脸上闪过疲色后,他适时地止住了话。
“今天就想到这里吧,”厉云宣站起身,“王小姐要是还想起什么其他细节来,可以派人给我传话,毕竟出了这样的大事,镇北侯痛失爱女,早日查清事情的真相,也是给他一个交代。”
王羽兰点点头,道:“虽然我与秦凤华平日里不对付,但她丢了性命是我万万不忍看到的,我也希望能够尽快揪出真凶,以告慰她的在天之灵,这件事,就摆脱二殿下多多上心了。”
“嗯。”厉云宣轻轻答应了一声,“职责所在。”
“新眉,我行动不便,你替我送送二殿下。”
“是,小姐。”
新眉答应完,便恭敬地将厉云宣送了出去。
回来以后,新眉看着王羽兰已经一改疲色,精神抖擞地从床上坐起来了,新眉过去,一边小心地扶着王羽兰下床,一边问道:“小姐,你说二皇子会相信你的话么?”
王羽兰:“这有什么不信的,我说的大部分都是事实,掺了假的那一小部分也找不出错漏来,不由得他不信。”
说着,她站直了身体,抻了抻腰背:“厉云宣不愧是笑面狐,这话问的,够久的,要不是我装累了,他指不定要问到猴年马月去呢。”
说着,她搓了搓脸上的粉,转向新眉:“你去,打一盆水来,我要把脸上这粉洗了,涂的这么厚,脸上闷得慌。”
新眉轻快地答应了,出去给王羽兰打水。
这一头,厉云宣步履不停地走在回去的宫道上,太监常青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旁。
“殿下,您说这王小姐说的可都是真的?”
厉云宣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而是边走边想,他思考的时候,拇指间总会不由自主地摩挲,就这样,一主一仆走出去好一段路后,厉云宣的手指间忽然停止了摩挲的动作。
常青见他停了脚步,抬头疑惑地看向他:“殿下?”
“不对!”厉云宣忽然道。
“什么不对?”常青小声问道。
“王羽兰的反应不对。”
“啊?怎么不对了?”常青觉得王羽兰刚才说的挺合理的呀,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呐。
“她说的太细太多了,”厉云宣细细回想了一下,又道,“她配合得过了头!”
常青还是不懂:“殿下,她配合您不好吗?她说的仔细不是更有利于您查案吗?”
厉云宣转头看常青:“我问你,荣恩侯府和常家的关系如何?”
常青心想这不是废话嘛,满朝文武是个人都知道两边的关系不好啊,于是他答:“势同水火。”
“我再问你,王羽兰与我的关系如何?”
啊?关系?王小姐和殿下有什么关系吗?见过几面的路人关系?
“关系?一般?”常青看着厉云宣的眼色,不确定地答道。
厉云宣摇了摇头,道:“不,不仅仅只是一般,应该说是不好,虽然王羽兰平日里没有表现出来,但我可以感觉到,她并不喜欢我,也不屑和我打交道,但是这一次,她却很客气。”厉云宣稍稍回忆了一下,相比于从前的敷衍,这一次,王羽兰的态度是真的很客气了。
“她客气过了头,而且也配合的过了头,但是按照常理来说,她并没有理由配合我,她敷衍我,我查不出来,在陛下那里就交不了差,这样才是她乐意看到的不是么?”厉云宣道。
常青有些咂摸过味儿来了:“对啊,殿下,荣恩侯府一向与您不睦,您倒霉她高兴都还来不及呢,平白无故地帮您做什么呢?”
厉云宣心想:是啊,她帮我做什么呢?王羽兰不可能知道是我派刺客去杀的秦凤华,明面上我就是一个负责查案的皇子,她没有理由帮我,除非……她要掩盖什么,或者说,她是故意要让我相信什么。
相信什么呢?厉云宣脑子里翻书似的,一点儿一点儿地回忆刚才和王羽兰的谈话。
忽然,他脑子里像是过电似的,一下抓住了什么,然后,下一刻,他的脸色蓦地变的难看极了。
他眼底的戾色忽然迸发出来,眸光瞬间便得狠辣无比,前一秒那个含笑的翩翩佳公子刹那荡然无踪,他几乎是咬着牙的,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她是要让我相信,秦凤华已经死了。”
常青一惊:“主子的意思是,镇北侯小姐没有死?”
厉云宣脸色阴沉的简直能滴水,语气肯定道:“没有死,而且……”这一刻,他脑子忽然通了,这几日行宫中发生的所有事都串联在了一切,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她回来兴风作浪了。”
兴风作浪?什么兴风作浪?常青疑惑地看向厉云宣。
厉云宣给出答案:“闹鬼。”
闹鬼?闹鬼……
常青忽然间一个激灵,瞪大了眼睛,惊骇道:“主子是说,这几日行宫中的事都是镇北侯小姐在背后捣鬼?”
“不止,不止是她。”厉云宣道,“我确信她没有回行宫,她的手不可能伸怎么长,闹鬼的事一定有人在背后帮她。”
“帮她?谁帮她?”
厉云宣心里自认而然地浮现出来一个人来:
“她的哥哥,秦津!”
秦津早就知道了秦凤华没有死,还每日假装去同州湖畔寻人,其实暗地里极有可能早就已经和秦凤华取得了联络,兄妹俩联起手来在行宫内唱了好大一出闹鬼的大剧!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厉云宣不作他想,上来矛头就直至丽贵人,显然就是冲着他来的!
而丽贵人……
厉云宣心里想着这个女人,说实话,他是喜欢丽贵人的,但……如今的形势,比起美人,他更爱江山,如果美人挡了道……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俊雅的眉宇间满是惋惜。
如果美人挡了道,那就只好搬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