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凤华与容景由门卫领着到了太守衙门的中堂,中堂内虽未拍案升堂,但场面却是比升堂还要鸡飞狗跳几分。
只见堂内泾渭分明地站了三波人,中间派为首一中年人穿着绯红官服,身边跟着一个仵作模样的青年人加上若干衙役,显见的就是太守大人本尊解明杰解大人了。
解明杰右手边站了大约数十人,秦凤华放眼瞧去,为首之人乃衣素衣黄纱女子,正是温府的二当家温文君,看来右边一派是温家人了。
秦凤华转头,那右边的人不作他想,必然就是吴家的人了。只见吴家当首一人乃一须发皆白的老者,右手拄着拐杖,左手由一圆脸妇人搀扶着,勉勉强强站在中堂之内。
即至秦凤华与容景出现的时候,三波人齐齐扭头向他们看过来,暂时中止了争吵。
秦凤华与容景走进,在解明杰对面站定,二人一同拱手行礼道:“解大人。”
解明杰从昨天事发忙至半夜方歇,今早儿天都还未亮,吴家人就揪着温家人在府衙门外猛敲鸣冤鼓,惊得刚刚阖眼入睡的他险些从床上跌将下来。好不容易抹了把脸,套好官袍,撑着满眼的红血丝,刚到衙前时,又惊闻吴家昨晚又死了一个人,死的人还是吴家的家主。
解明杰瞠目结舌,当即脱口而出:“你们吴家那大宅是筛子么?自家的家主都能在府里头给人害了命去?”
这句话问出口,解明杰就后悔了,立刻对着吴家的老太爷补了一句,宽慰道:“老太爷,您节哀。”
吴家人此时所有人面如考妣,全部含恨瞪着对面的温家人,也无暇去计较解明杰的失言。
此时解明杰站在上首的位置,满脸苍白疲惫,耳朵边嗡嗡直响,听见秦凤华和容景唤他,也是一副心累的样子,抚着额,对二人道:“谷将军、秦小姐来啦。”
解明杰陪着两家人站了一早上,早饭都未进,耳畔的争吵声好不容易停下来,解明杰这才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他撑着一口气,对吴温两家人说道:“你们说的本官都已经知晓了,后面的事儿,本官自会查个水落石出,现在众位就先请回吧。”
“大人,事情不是明摆着嘛,他温家就是真凶,你为何不把他们抓起来,还要让真凶逍遥法外!”吴家的那个圆脸夫人不满叫道。
“老女人,你不要血口喷人,你吴家死人了跟我温家有甚干系!”温家的人不甘示弱,立刻回嘴道。
“就是你们杀了人……”
解明杰太阳穴突突地跳着,见吴温两家人又要吵起来,忽然感觉一阵心悸,这是年纪大了,没休息好的症状,饶是他平日里再温文尔雅,此时也是忍不住了,当即沉声呵斥道:“都给本官闭嘴!”
解明杰大拇指和中指摁着两边狂跳的太阳穴,终于发怒了:“这里是太守府衙,不是菜市口,可以任由你们喧哗,要是不想走,本官就全部将你们关到牢里去!”
见一向好脾气的太守大人沉下了脸,吴温两家人才惊觉过来,这里是太守府衙,不是他们可以放肆的地方。
温文君率先站了出来,欠身给解明杰赔不是,道:“是我温家莽撞了,请大人恕罪。大人一早辛苦了,文君这便带着人回温家了。”
解明杰抚着太阳穴,撩起眼皮看了一眼温文君,这温家二当家果然是个妥协识时务的人物,他看了温文君一眼后,又重新垂下眼皮,从喉咙里嗯了一声,以示回应。
温家要走,吴家也不好强留,吴老太爷也只好带着人告退了。
两家人走后,堂内终于安静了下来,已经饿得头晕眼花的解明杰刚要转身到衙后去用早膳,忽然想起秦凤华和容景还在这儿,于是抬眼看向他二人道:“谷将军,秦小姐早膳可用了?要是还没用,不妨去后衙,坐下来陪老夫一道用膳吧。”
容景微笑拱手:“多谢解大人的好意,我与凤华已经用过膳了,解大人您先去用膳,我们二人在这里稍候就是。”
解明杰看一眼容景,有些诧异,这位新晋的镇南大将军,什么时候与镇北侯府的小姐走的这般近了,连称呼都毫不避讳,直接唤“凤华”,他又转眼看向秦凤华,见她脸上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似乎是默认了谷景的称呼。
难道镇南大将军和镇北侯小姐的好事将近?但他怎么听说,圣上似乎是有意重新赐婚镇北侯小姐。
解明杰甩了甩头,抛开这些小儿女家的纷杂事儿。眼下三桩人命官司才是他这个姑苏太守最应当关心的,听容景说已经用完膳了,解明杰也不再强求,只微笑回看容景和秦凤华,道:“那你们去花厅稍坐,老夫一会儿就来。”
说完,解明杰就急匆匆地往后衙走去了,边走边揉着自个儿的胃,同时扭头对走在身边的小厮吩咐道:“去看看小姐和少爷在不在,在的话将人叫去花厅,陪谷将军和秦小姐说说话。”
小厮低头应是,调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去找解芊芊和解程年了。
这厢,解太守走了以后,一个衙役按照解明杰的吩咐带着秦凤华和容景去了花厅稍坐,秦凤华和容景刚坐下不久,解芊芊便来了。秦凤华抬眼望去,来的不知解芊芊一人,还有一位身着靛青色常服的俊朗青年跟在解芊芊身后。
解芊芊走进花厅,牵起秦凤华的双手,问道:“凤华,我听爹爹说你来府衙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秦凤华拉着解芊芊,先是看了看她的面色,见她神色还好,并未受昨日之事的影响,才回答道:“解大人唤我过来问问昨日在温家别庄的事儿。”
解芊芊恍然明白过来,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
解程年走进花厅和容景对视一眼,微微颔首,打过招呼以后,便走到解芊芊右手边空着的位置,落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