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震南一看那画轴,眼睛立时就亮了,长臂一伸,就把那画轴从林阮手里给抽了去,大步到了桌边,将画轴展开。
画上是沈三夫人和两个孩子。
画,是林阮亲手画的,栩栩如生,把三人的神态都画得活灵活现。
沈震南已经和妻儿们分别好几年了,他被调到北疆来时,沈廷钰才不过四岁,如今孩子都已经快十三岁了。
九年多的时间,饶是他这个糙老爷们儿,都时常想家想媳妇儿想儿子。
再看看大儿子沈廷铮,如今已经是个翩翩少年郎,个头早就已经超出沈三夫人一大截,沈震南心里更是百味杂陈,一阵阵地泛酸,“廷铮今年十六了,该议亲了吧。”
林阮看他这样,心里也不太好受。
古代交代不便利,加上北疆一直不太平,沈震南和家人分别了快十年,人生有几个十年啊。可以说,沈震南为了国家安宁,把两个儿子的成长过程都错过了。
林阮眨了眨眼睛,笑着道:“嗯,三舅母正给他相看呢,廷铮长得随了三舅舅,在京里可招小姑娘们稀罕了,这要是明年成亲,后年三舅舅能就抱上小孙孙了呢。”
沈震南长是高兴了一阵,然后又皱起了眉头。
明明分别的时候,他还是两个没长大的孩子的爹,再见面,他就升级成了爷爷。这感觉,真是让人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好。
林阮挺能理解沈震南的心情的,安慰道:“廷铮本是想随我一道来北疆看望您的,但是三舅母说先让他留在京中相看,等亲事定下了,再来北疆看您,到时候再和您一起回京,为他操办婚事。”
沈震南倒是也挺想回京的,离开京城已经十好几年了,他都快想不起来京城的模样了。
不过能不能回去还是两说,所以沈震南只是笑了笑,转头说起了旁的事情。“这次你来北疆,打算待多久?”
林阮笑着道:“那就要看炎沙国哪天俯首称臣了。”
沈震南挑眉,“你这是要打算在这里长期住下来?”
林阮点头,“是有这个打算,京都的事情,我都安排妥当了,又有几个得力的助手替我打理着生意,也不需要我再过多的操心。反倒是景宸这里,我总是放心不下。”
沈震南却不甚在意地道:“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他一个大老爷们儿,还能让谁给哄跑了不成?”
说着,沈震南像是想到了什么看了她一眼,“你不会以为昨晚那向如月跟他有点什么吧?这个你只管放心,有我盯着,萧景宸他哪怕敢多看别的女人一眼,我就把他眼珠子抠出来踩着玩。”
林阮嘴角直抽,她是不放心萧景宸上战场,所以准备过来帮忙赶紧把炎沙国给收拾了!
可这话她没法说,说了沈震南肯定也不会信。
沈震南只以为自己说到点子上了,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你们这些女……”
察觉到自己要说的话不太合适,沈震南把话咽回去在肚子里改了改,才重新说道:“你要对萧景宸有点信心,他不是那种没出息的人。何况这天底下有几个姑娘能比得过你去的?你就是不放心他,也得对自己有底气嘛。”
林阮哭笑不得,想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得随沈震南怎么想了。
从沈震南的军帐中出来,林阮主仆几人发现,一些士兵看她们的眼神有点不满。
等回到帐中,绿萼立刻就一脸气愤地说道:“公主,咱们真是小看那向如月了。”
林阮问道:“怎么了?她又怎么招惹你了?”
绿萼气不打一处来:“那个贱婢还真是有些手段,被王爷罚了一顿,也不知道跟人说了些什么,现在外面好多人看奴婢们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尤其是她昨晚动手打了向如月,她那会儿去打水的时候,有个士兵阴阳怪气地说让她有本事别用水,说这水是向如月发现的。
林阮听完之后,忍不住笑着道:“人家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你一个堂堂公主府的大丫环,和她一个最低贱的罪臣之女置气,也太给她脸了。”
绿萼也知道这个理,可是这种事情真的太恶心人了,一个那种身份的女人,竟然还敢在背地里使坏,还能拉拢人心,让那些不明真相的士兵排挤她们。
她家主子堂堂一国公主,竟然被这种玩意儿给算计了,想想都觉得窝火。
林阮倒是一点没往心里去,“她在北疆待了三年,而且又是个聪明人,想来平日里肯定跟这些将士们相处得不错,甚至为了能在军营里过得好,还会刻意给自己树立一个能被大部分人接纳并同情的形象。”
“再加上她为北疆卫找到了水源,惠及了整个军营,甚至附近的百姓,所以一旦她受了什么委屈或者不公,自然会有人替她打抱不平。而我若不是有公主的身份,加上也给边关战士和百姓们做了些实事,今天你可就不是被人挤兑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绿萼不解,“她不过就是找了个水源,有没有这个水源,对北疆卫的影响都不是特别大。哪里能跟公主为整个北疆所做的事情相提并论。这些当兵的是不是脑子都被北疆的风沙给刮傻了!”
林阮瞪她一眼,“怎么说话呢!将士们为国守边关,抛头颅洒热血,付出多少牺牲多少,岂容得你如此评价!”
绿萼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跪下:“公主,奴婢出口狂言,请公主责罚。”
林阮训了一句:“以后切不可再如此口无遮拦,起来吧。你们都先出去吧,我想睡一会儿。”
绿萼谢了恩起身,但还是不太服气,从帐中出来之后,还在跟锦鸾说道,“我就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那么护着向如月,明明向如月那样的身份,根本不值得大家如此对她。”
飞絮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正是因为她那样的身份,才更容易勾起别人的同情。来当兵的人,大多都是穷苦人家的子弟,同样阶层的人,更容易互相产生同病相怜的感觉。而公主所做的一切,他们都觉得是应该,因为公主的身后是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