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世生灵有所期待本就是错误的。”
谁在叹息?
斯坦布庄园内,罗南抬起了头,耳边的低语让他感到本能的厌恶。
那悲天悯人的语气,好似站在至高无上的位置俯瞰着众生。
“诡异!”
罗南嘴里骂了一句,然后看向了身旁还在忙碌的其他人。
他下意识地看向了芙蕾雅那边,然后两人的视线便对上了。
两人“深情”对望,世界好像一下子静止了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芙蕾雅试探着问道:“刚才你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现在的魔科已经成为了临时的指挥中心。
统计局将南岸的情报不停地传来,一道道指令也从这里传出。
在南岸的成果并未让这里紧张氛围缓和多少,因为在新的情报当中,魔神教众用自身进行血祭的情况已经出现。
而刚刚好似“幻听”的情况,也是让芙蕾雅感到了危机。
“你也听到了啊。”
见芙蕾雅都提出了同样的事情,罗南不由地开始思索起来。
太诡异了,这是赫尔伯特,还是说其他的存在?
这阵叹息,就好像是特意要对他们所讲一般。
“南岸那边有什么新的情况吗?”
罗南转头看向了潘迪。
他特意将这家伙给调了过来专门负责中间对接的事情。
一是这家伙用得习惯,二是潘迪的级别也够。
“我马上派人去问。”
潘迪离开魔科,让人抓紧去通讯室询问。
“感觉应该是要出事情了。”
眼看着潘迪离开,芙蕾雅口中不由得担忧道,她的视线也跟着挪到了奥苏安的地图上。
刚才的那个突发状况,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南岸那边出事。
“你在担心荷里米昂他们吗?”
罗南随口问道。
他这个时候并不着急,火又没有烧到金穗领,且他打从心底里不认为魔神教能顺利启动那么庞大的魔法仪式。
并且奥苏安那边再怎么损失惨重,但归根结底也是别人家着火了,而他能做的都做了,心里面也就没多少负担。
“不止他们……”
芙蕾雅摇了摇头。
看来她还是很在意南岸的普通民众。
毕竟在仪式的破译当中,理清楚这个仪式的【献祭】特质后,那整个仪式涵盖的范围,基本上都能够被卷入其中。
或许是不会顺利地启动针对整个奥苏安王国的大型仪式,但分属不同地点的血祭,还是很有概率将当地人卷入其中。
此刻的芙蕾雅所流露的,是纯粹的慈悲与怜悯。
罗南没有去安慰她,而是静静地等待着潘迪带回来最新的消息。
大概过了五分钟的样子,潘迪才小喘着气回到这里。
他一来便马上给罗南汇报道:“无事发生。”
“嗯?”
无事发生?
罗南脸色一变,望着潘迪视线中浮现着意义不明的色彩。
潘迪解释道:“没有什么大事,都是一些南岸能够处理的小事情……”
比如说已经在进行的个人血祭,还有恶灵肆虐这种事情,在潘迪看来,还有南岸在行动的荷里米昂他们看来就是小事情。
听完潘迪的解释,罗南的手指忍不住在桌面上敲打起来,房间里陷入一种诡异的气氛。
哒哒哒——
他的指尖在漆黑的桌面上敲击,声音清脆而有节奏,像是孤独的雨点在夜幕下舞蹈。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祥的气息,仿佛有什么不可名状的东西正在暗处窥视着他们,等待时机悄然袭来。
突然,罗南的手指停了下来,他的目光锐利,又对潘迪吩咐道:
“没有事情发生,就是最大的事情……南岸的事情不分大小,只要有消息,就立即送到我这边。”
如果说南岸奥苏安那边已经爆发出有显著效果的“大事件”,罗南这个时候其实还能松口气。
因为那样的话,无论是他,还是在奥苏安王国的当事人们都能够见招拆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眼前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迷雾一般。
潘迪深吸一口气,然后马上退出房间,对下面的开始了安排。
“你说是不是已经开始了?”
在潘迪走后,罗南莫名其妙地对芙蕾雅问了一句。
“什么已经开始了?”
芙蕾雅下意识地问道,然后很快便清楚了罗南的意思。
对方所指,应该是位于奥苏安王国国土上的仪式血祭的后续……
联想到从虚空而来的那句话,芙蕾雅有些无奈地讲道:“鬼知道暗地里是怎么一回事!”
她的语气中充满着抱怨。
这种敌人她挺讨厌的,因为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想做什么。
倒是那种正面为敌的家伙是最好处理的,那个只需要看哪边的拳头更大就行了。
而后来直到整个白天过去,罗南都在“喜讯”中度过。
南岸那边的行动无比顺利,至于说奥苏安王国因为魔神教众的血祭而造成的各地损失,那都是国王、贵族、教会们该伤心的事情了。
总之荷里米昂他们在对付魔神教这件事上面是拿出了非常可观的成果。
夜幕降临,看着窗外漆黑的深空,罗南对还在图纸上摸索着的芙蕾雅讲道:“你要不先去休息吧?”
芙蕾雅抬起了头,下意识想要摇头,却发现罗南此刻的神色有些凝重。
这个瞬间,芙蕾雅便从对方身上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于是忍不住问道:“怎么回事?”
芙蕾雅的脸上尽是担心,仔细观察之下,她又发现罗南身上萦绕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
“有个家伙在呼唤我,我可能得单独待一会儿了。”
罗南抬起手,看着手中浮现的一抹虚影。
那转瞬即逝的虚影,说不出是个什么样的形态,要形容的话,可能要用烛火来形容会比较贴切。
“搞的什么鬼?!”
芙蕾雅愤怒地望着罗南,她肯定不是针对罗南,而是针对罗南身上产生的现象。
“你先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情的话...你跟弗雷泽来帮我就是了。”
罗南仍旧是说着让芙蕾雅去休息的话语。
同时不等芙蕾雅回应,他便已经起身,转身不知道要去往何处。
“你去哪里?”
“我回房间……我之后就待在那里,别的地方哪也不去。”
……
……
……
荒凉的墓园,魔神教众聚集在一座阴森的祭坛周围。
他们的脸上刻满了诡异的花纹,身体上布满了暗红色的符文,如同活生生的咒语,不断在肌肤上游走。
教众们手持奇异的法器,这些法器散发着幽幽的光芒,似乎蕴含着某种古老而强大的力量。
罗南就站在他们身后,不解地望着这一幕。
“你在请我看什么猴戏?”
他对周围问道,可惜的是根本就没有人回应罗南,那些魔神教众也像是游戏剧情过场的NPC一般,演绎着后续的事情。
而就在这时,祭坛的中央,一个巨大的血红色符文被刻画出来,它仿佛有生命般在石面上蠕动,滴落的鲜血与符文融为一体,发出沉闷的低吟。
教众们默念着古老的咒语,声音汇集成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低鸣,回荡在整个墓园。
随着仪式的进行,教众们将法器刺入自己的体内,尖锐的痛苦中夹杂着一种扭曲的快感。
鲜血从伤口涌出,与法器中的力量相互融合,形成一道道血红色的光芒,它们如同游蛇般环绕在每个教众的周围,闪烁着危险的光泽。
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但这并非人间的血腥,而是充满了魔力的异界之血。
教众们的表情在痛苦与狂喜之间转换,他们的身体在法器的吞噬下变得越来越虚弱,但眼中却燃烧着更为炽烈的狂热。
看着他们的表情,罗南忍不住锐评道:“傻逼!”
呵呵呵呵——
随着罗南骂出声,他的耳边回荡起了欢愉且认同的笑声。
罗南听着耳边传来的笑声,也是为这故弄玄虚的做法感到无奈、郁闷。
祭坛上的符文逐渐被鲜血填满,一股强大的魔力波动开始在场中蔓延开来。
仿佛魔神的低语似乎在耳边响起,那些血祭的教众感受到了来自黑暗之墙中深渊的呼唤,他们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仿佛要与这股力量融为一体。
整个场景充满了邪恶与神秘的气息,血祭的仪式达到了高潮。
“愚蠢、愚昧、无知……”
一个身影从后方走到了罗南的身边,看着眼前的一幕悲悯地讲道。
“坎特拉?不,赫尔伯特!”
罗南看着走到身旁那充满男人气概的魁梧战士,先是扯了扯嘴角,然后便喊出了他的真身。
“虽然赫尔伯特是你们给我的名字,但我很喜欢。”
随着“坎特拉”开口,周遭的环境开始变幻。
罗南也跟着开始变得更加年轻,眼前一阵白光过后,他们又一次来到了罗德尔平原。
黎明的晨雾刚刚散去,冒险者们便已开始在广场上聚集,他们的身影在初升的阳光下拉长,像是古老传说中的英雄投射下的阴影。
广场中央的喷泉此刻正欢快地跳跃,水花在空中划过一道道银色的弧线,溅落的水滴在青石板上激起细小的水花,宛如精灵在舞蹈。
旁边的摊贩们已经开始叫卖,烤肉的香味、魔法材料的异香、还有各种神秘药水的味道,在空气中交织成一片难以名状的香氛。
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包括眼前的“坎特拉”。
“这是什么把戏?”罗南疑惑地看着以坎特拉之身出场的赫尔伯特。
他无法理解这位邪魔君主,要知道这次不是他突然又陷入了梦境,而是对方主动将自己叫来了。
要不是因为赫尔伯特已经不存在肉身,罗南根本就不打算回应。
现在自己之所以会回应,会来到这里,也是为了找到赫尔伯特的所在。
“如你所想那般,我已经脱离了肉体的束缚,你们在狮心堡所遇上的,不过是一层皮囊。”
顶着坎特拉那张粗犷的脸,赫尔伯特验证了罗南这段时间的猜想。
他看着孩童们在广场的角落追逐嬉戏,欢笑声与冒险者们的交谈声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旋律。
此刻的赫尔伯特正在享受着自己所创造的世界,如同造物主一般看着此处所有的一切。
“我给他们带来了没有苦痛的世界,你所认识的所有人,都将在这里复活。”
“……”
罗南眼角一抽,他有点明白赫尔伯特想说什么了。
太傻%¥##了!
此刻的罗南心中不停地爆着粗口,神经病来了!
“我是指所有的一切,包括你的过去。”
然而就在这时,赫尔伯特意味深长地看了过来。
罗南本是不屑一笑,可是对方的下一句话却是让他皱起了眉头——
“作为转生者,你难道不想回去吗?在你心底深处,一定还挂念着那个世界吧。”
就像是确信自己会赢一般,赫尔伯特在这个时候直接选择了明牌。
罗南紧皱着眉头,看着身旁的赫尔伯特陷入了沉思。
这件事对于罗南来讲是深埋心底的秘密不错,但真要论起来的话,其实也不怎么值钱……
可是不管它值不值钱,赫尔伯特能把这件事拿出来,就已经说明这家伙跟一般的邪魔君主不一样了。
“说是策反来了……”
罗南的第一想法就是赫尔伯特想要策反自己,跟他说什么能够回去的事情。
而且这肯定是一项殊荣了,要知道现在世界上现存的魔神教众们都是自来水,也有说是被魔神感召,但含金量还不如弗雷泽那种。
邪魔君主,或是魔神亲自来策反的,罗南的印象里还没有这种家伙。
之所以会如此说,那是因为就声望度而言,现在还不存在那种能跟他们比拟的反派。
“那你知道我是为什么没金手指的吗?”罗南好笑地看着赫尔伯特。
转生不是什么秘密,透过灵魂就能看出一二。
而现在好像是为了故意戏弄赫尔伯特一般,他故意这么一问。
赫尔伯特静静地看着罗南并没有回答。
罗南不屑一笑:“那是因为我换了一个补偿给我哥、我妈他们...你说让我回去,我户口都被彻底转到这里了,我怎么回去?”
说实在,回归原来的世界对罗南真没什么吸引力。
可就在这是,赫尔伯特一脸认真地看着罗南:
“但我真能把你妈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