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挺贵的呢

眼下天色微明了,许是沙尘暴终于过去,从头顶的叶隙间都能隐约瞧得见天际。

天际最深处孕育着浅淡的光,与黑夜的厮杀,半隐半明,所以借着这抹光亮杭司就将洞口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了。

那头兽头朝着一株参天古树的方向趴着,一动不动的,而陆南深坐在离兽挺近的地方瞅着它。

见杭司出来了,朝着她一招手。

杭司一步步靠近那兽,这么近的距离也瞧不见它身体的起伏,愕然,“死了?”

陆南深嗯了一声。

杭司更是不能理解,怎么就死了?她虽然是动刀子了,但都是心里有数的,不是奔着要它命去的,充其量就是弄伤它让它知难而退。

“哎小孩儿。”杭司居高临下地唤了陆南深一声,“怎么回事儿?”

陆南深也没在意她的叫法,胳膊肘撑着腿,托着脸轻描淡写地说,“它追我,自己撞树上了,就挂了。”

杭司心说,它撞树上了,你怎么没撞它身上呢?

“跑挺快啊。”她似笑非笑,话里明显有讥讽。

之前在山洞里她说让他出去的话其实并非真心实意,面对那么一头兽,两个人并肩作战的话肯定事半功倍,结果这厮最后落荒而逃,还是不是个男人了?

白瞎长这么高的个头。

她觉得自己这句话有挺明显的暗讽之意,岂料陆南深状似认真地回了句,“我腿脚还行。”

杭司:……

懒得跟他计较,杭司凑上前。

这么离近了一瞧才算是彻底看清这玩意的长相,可真是……还不如月朦胧鸟朦胧的时候呢,长得那叫一个一言难尽,都已经脱离了丑的范畴了。

通体就是黑不溜秋的,身上毛发粗短,像是钢针似的坚硬,不小心都能扎伤手的那种。鼻长,鼻孔贲张像是猪,有尾巴但很短。

重点来了,那张脸就是挺长,光溜溜的。现下这么一瞧方知它不是没眼睛,而是眼睛太小了,就跟俩绿豆似的分散在脸的两侧,都没长在一个平面上,平时看着都可能费劲呢,更何况黑灯瞎火。

耳朵也是小小的,竖在脑袋上,乍一看就跟老鼠耳朵似的。

杭司的眉头皱得啊,着实不解这到底是个啥。

陆南深瞅了半天,“可能就是貘一族的吧。”

杭司一下就恍悟了,怪不得死亡谷里流传着有怪兽一说呢,甚至还提到过这里面传说中的梦貘,那个活在传说里的生物,不但会吃掉人的梦,还能把正在做梦的人吃掉。

梦貘是不可能有,但貘是存在的。

杭司见过现实中的貘,平心而论是长得比眼前这头好看,就像陆南深分析的,它或许也是貘一族,具体叫什么不清楚。这林子地势山形都极其诡异,奇珍异兽自然也会不少,基本都是野蛮生长,毕竟能闯进这里来的人不多。

这种地方不是人的地盘,或许之前有人无意闯进来过,被野兽袭击了,久而久之就会滋生出各种各样的传闻。

杭司没在它身边多待,转头看陆南深,“你怎么会在这?”

陆南深想都没想,“睡不着就想着到处溜达溜达,最后迷路了。”

“睡不着?”杭司狐疑。

心头隐隐担忧,那之前她凑近他端详的时候他是睡着还是醒着呢?这么一想别提多别扭了。

但好在陆南深下句话拯救了她,“做了个噩梦就再也睡不着了。”

杭司的心算是放下了。

她起身朝里走,陆南深在身后叫住了她,他叫她,“杭司。”

他嗓音好听,她的名字就很简单,被他这么一叫听着怪好听的。她顿步,故意说,“叫姐姐。”

陆南深只是淡笑,像是压根没放在心上。他问,“你进山洞找什么?”

“你跟着进来不就知道了?”

陆南深想了想,“你先进。”

杭司挑眉。

“腿抽筋了,缓缓。”陆南深一脸认真。

呵,杭司想笑,但忍住了。跑到腿肚子攥筋吗?至于吓成这样?“那你慢慢缓。”她终究秉承了爱幼的传统美德,没肆意打击报复,“在这等着我也行,就是别乱跑,我可没功夫找你。”

陆南深哦了一声。

见状杭司倒也气不起来了,瞅着还挺乖的,却见他朝着自己一伸手。“刀子借用一下呗。”

“你要刀干什么?”杭司不解。

“万一再有什么兽跑出来呢?我备着防身。”陆南深眉眼间别提多郑重了。

杭司再度无语,可真行啊。

但最后还是把匕首扔给他,叮嘱了句,“别给我弄丢了,挺贵的呢。”

等杭司进了山洞,陆南深端详着手里的匕首,雕工还真是了得,纯手工做的刀子,物料都用的实在。但能瞧得出是用了挺长时间了,把手处的花纹都要磨平了。

陆南深起身到了兽身边,蹲身下来,确定它是彻底死透了后猛地举起匕首,狠狠一用力扎了下来。

他确实没扯谎,这兽还真是一头撞死的。

陆南深眼瞧着匕首上沾了血,轻叹,“你说你长得丑也就罢了,还这么笨,怪不得容易丧命。”

他有意将这头兽引出山洞,在借着杭司的手伤了它之后也算是找到了其弱点,此兽视力极差,但听觉相当敏锐,所以他制造了声音,兽就屁颠屁颠冲出了山洞。

兽的听力极佳,可他的听觉也不差,不消回头也能精准判断它的走向。可谓是相当凶猛,朝着他后背扑过来。

接下来的一幕发生的极快。

夜幕下,茂密林间,一头生猛的兽扑向年轻男子,却见那男子丝毫没有惊慌逃窜的架势,而是极速冲向粗壮的古树,脚一蹬,树干借力一跃而起,在猛兽擦着他的衣服撞过来时他利落地纵身一跳,一个翻身落地,再看那兽就生生撞树干上了。

真就是一个寸劲,丧命了。

陆南深持刀的手再一用力,一小截的头骨就被他生生剜出来了,眉头都没见他皱一下。用衣角将其擦拭干净后装好,他伸手拍了怕兽的头,修长白皙的指骨上还沾着血。

他轻声说,“好过死在我的刀下,也算是解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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