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凌晨4点, 闹钟响起,开菲努力睁开自己的眼睛, 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空,努力摸索着穿好衣服, 到洗手间用冷水冲了一下脸,努力让自己更加清醒点,然后给自己冲泡了一杯香浓的咖啡,端端地坐在书桌前,翻阅着借来的足有半米高的各种论文资料。
斯诺德教授非常的严厉,学识水平也很高,当然也有点刚愎自用, 虽然对于他处理自己的问题上, 开菲有很大的怨言,但是对于教授的学识她还是非常佩服的。
教授布置的作业开菲还是非常认真地完成。坚持着凌晨4点起床,用冷水刺激自己。秋天北美的气温是比较低的,虽然房间里有暖气, 但是寒冷的空气仍然刺激着人的肌肤。
残酷的条件下, 开菲心里确实充满了怨恨,不是恨教授,而是恨同学之间的现实,和无情,虽然大家才相处两个月,但至少也是做了两个月同学啊,现在居然没有一个人愿意伸出手来帮自己, 即使是自己的同胞周枚,对躲避自己也是唯恐不及,什么时候自己成了祸害了。
虽然理智上明白理这些同学做出那样选择的原因,因为这是在哈佛,教授掌握着他们的成绩,没有人会为了其他不相干的人而损害自己的利益!
但是感情上无法认同,心里还是有点责怪这些西方人的现实,谁与谁的利益非要分这么清吗?除去相互的竞争之外,我们也是同学,不是吗?
愤怒地狠狠揍着自己的棉被,稍微发泄一下自己的怒火,哼,被同学孤立她也不是太在乎,也只是在这堂课被孤立而已,其他课她仍然过得很好,让开菲愤怒的是,本来应该小组做的工作,现在只有完全靠她一个人完成,我靠,这还让不让人活啊!
“开菲已经好几个周末没有回来住了吧!”周末回到家里的开云询问着兰奇,自己好像有好几个星期没有见她了吧。
“恩,她现在很忙的。”兰奇的语气有淡淡的心疼,“一个人要做三四个人的工作。”
“怎么会?”
“她可能也给你说过和教授起冲突的事吧。”
“恩。”
“她的同学担心和她一个小组会得到教授不好的评价,都拒绝和她一个小组,现在的她是一个人一个小组……”
未尽的话止于开云愤怒地神色中,眼中是止不住的心痛,“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兰奇端着酒喝了一口,带着一丝心痛地嘲弄,“别人又怎么不能这样?”
“她怎么样?”
“她的心态不错,虽然有点郁闷,不过还能坚持。你是她哥,你还不了解她?”兰奇的笑容有一丝淡淡的骄傲,为心中那个人感到骄傲。
“是啊,天大的事,她睡一觉就没事了,不会太为难自己的。”林开云同样露出骄傲的笑容,为心中牵挂的人露出温暖的微笑。
“多给我说点她的近况吧。”
“她每天只睡5个小时,一早起来在自己房间看书,有一次我看天气好拉着她出去晒晒太阳,结果她坐下不到5分钟就睡着了,我问过她的同学,他们都说很抱歉,哼,说抱歉有用吗,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但是也没有这样避的啊!……”兰奇越说越愤怒。
“她的反应呢?”开云同样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她很想得开,说这是在哈佛,所有人都面临着末位淘汰,没有谁愿意成为那个被淘汰的人,她能理解那些人的做法。”
“理解?是吗?何必这样想呢?明明那些人那么自私,还要为别人开脱?”
“不这样想,你要她怎么做?去和那些人吵,还是和那些人闹?一个学生能够和一个教授做对吗?最让她郁闷的是,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原因,每次询问教授都没有说原因……”
“她身体如何?”
“还行,虽然忙,每天还是会抽出时间锻炼身体,越是和她接触有些时候越是觉得她非常人,开云,你们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你有没有发现她的自制力非常人啊!”兰奇说到后来已经带着一点夸张了。
“废话,早就给你说过,不要用常理来推断她,你以为她取得那么多成绩是偶然的啊,她背后的心酸只不过没有人看到而已……”谈到自己的妹妹,开云就忍不住自己内心的骄傲和激动。
“兰奇,多照顾一下她,她从来就是这样,不管有什么事都自己忍着憋着,其实她要是能哭出来,我还放心一点呢,可是她总是这样忍着,唉……”开云长长地叹了口气,自己帮不了忙啊!
******
“妈妈生病了?”开菲没有想到打电话回家会得到这样的消息。“刘琳,怎么回事?”
“阿姨天天为了孤儿院的事到处奔波,买地皮,买房子,雇人,一个人当几个人用,累病的……”
“其他人呢?他们在做什么?”连续熬了几天夜的开菲有点头疼地询问,虽然舅舅他们出去了,但是小姨他们还在成都啊,没理由只有妈妈一个人在忙啊!
“姑父和姑妈半个月前去尼泊尔了,杨叔叔他们去深圳进货了,王叔叔现在在照顾着阿姨……”
“爸爸?”他怎么和妈妈又在一起了。
开菲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好疼,怎么这么多事?“我爸和我妈妈是怎么回事?”
“阿姨为了孤儿院的事一直到处奔波,王叔叔就一直在照顾那些小孩,还在到处联系老师,来教那些学生……”
“为什么,……”我不知道?
撑着头,开菲有点吃力地拿着电话,他们在一起了,为什么没有人给我说?为什么,是担心我阻止吗?还是想要瞒着我?
突然心里涌起一种难以言语的伤感,本来已经有点不胜重负的开菲只觉得鼻子一酸,泪珠跟着滚了下来,……
感觉很失落!
他们已经不再需要我了吗?
好难受,好想哭!
不知道是怎样挂上的电话,开菲只觉得头疼得厉害,心里也是越想越难受!
一个人独自睡在寝室里,听着门外的人来人往,突然有一种很孤独的感觉,这个地方好像不属于自己,找不到那一点的归属感,他们热闹,他们欢笑,那都是他们,在这里,自己生病,不会有人嘘寒问暖,在这里,一个人伤心,不会有人来拉着你去谈天说地,开导你,这里同情弱者,但是不会和弱者做朋友,当你将自己放在那一个等待救援的位置,你将收获同情,但你将失去尊敬!
这就是,美国!
忍住哭泣,用冷水泼了泼自己,让自己稍微清醒点,下午还有斯诺德教授的课,上次交的作业应该发下来了,自己要打起精神应付。
*******
“为什么?”开菲看着没有一丝修改痕迹的作业,看着空白的分数栏,在下课后她再次拦住了斯诺德教授。
“我曾经说过哦,你,劳拉.林,根本不具备一个学者所应该具备的诚实品德,你没有资格,站在我的课堂上,也没有资格享受我对学生的评阅。”斯诺德教授同样的高傲。
“你要判一个人的刑你也要清清楚楚地告诉对方到底犯了什么罪啊,而不是像你这样一味地否地别人,你是老师,不是法官,你根本没有资格轻易剥夺一个人受教育的权利,你凭什么,你凭什么说我剽窃,如果你坚持说我剽窃,那也请你拿出你的证据来啊!”极度压抑的开菲情绪已经开始失控,失去了以往的礼貌,言语变得异常锋利。
斯诺德教授的表情非常难看,或许没有想到一个学生居然敢如此不客气地反驳他,带着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开菲,“你不但剽窃,而且还不诚实,好吧,让我清楚地告诉你,你剽窃的证据。”眼神看向开菲已是极度的轻视,
“你假期在汉特森教授的实验室工作,对吧?”
“是的!”
“你有很多机会接触硕士和博士的工作笔记,对吧?”
“是的!”
“所以你的论文中有了和某些硕士或者博士笔记中相近的内容也不足为奇,不是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剽窃了实验室其他学生的资料。”
“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的论文会和某一位博士所提交的论文大部分观点如此相似呢?如果不是你剽窃,你一个二年级的学生,刚刚接触到医学知识的你又如何能提出那样的观点,和对免疫医学发展前沿的看法?”斯诺德冷漠地看着目瞪口呆的少女,心里再次为这个不诚实的女孩浪费了自己时间而愤怒,但同时也有点佩服她的固执。
已经将话说得如此明白了,稍微有点羞涩心的人都不会再来烦自己了吧,自己已经将她的一切都看透了,她还敢说什么吗?
带着高傲的笑容,斯诺德教授转身离开,留下呆立的开菲和窃窃私语的同学。
开菲站在那里,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心里的愤怒已经累积到了极点,为什么,就因为自己的文中所写的观点已经超越了一个二年级学生所能达到的水平,就因为自己的所写的某些理论和试验室某些博士的笔记比较相近,就认为自己抄袭,为什么他就不相信这些是自己所能想到的呢?
为什么就不能相信那位博士笔记上所记录的东西自己根本就没有看过呢?
就因为自己的实验室打工,就认为自己有机会偷看,就因为自己的论文提出了很多新的想法,就认为自己抄袭,就因为这样的一个理由,自己就要这样被人贴上剽窃的标签,这样的结局自己实在无法接受,但是又能如何呢?找人证明?可能吗?
谁又能真的证明你没有抄袭呢?
面对这样的现实,真的让人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呢!
开菲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到达了一个临界点,已经到了自己无法承受的极限了,这不是以前的重生,这是完全另外的一种生活,是自己的能力不够吗?还是自己的意志不够坚强?
开菲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似乎已经无法再支撑下去了!
老师的误解,同学的排斥犹如一个巨大的石头压在心里,让人喘不过气来;
国内母亲的状况又让她非常地担心,妈妈的身体怎么样了,她能照顾好自己吗?另一方面,又感觉那么的失落,母亲自从为孤儿院开始忙碌以来,已经很少再关注自己这一边了,或许她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坚强了,足够懂事了……
不,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不想回宿舍,那个宿舍没有家的感觉,现在的开菲只想找一个有着母亲气息的地方让自己静静地疗伤……
冲回哥哥买的房子,推开自己的房间,看着熟悉的装饰,完全中国味的布置让开菲孤独的心涌上一丝温暖。
猛地扑在自己的床上,抱着枕头,将自己的脸埋在枕头里,再也忍受不了了,再也阻止不了心中的委屈,放声大哭,似乎想要让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孤单都随着眼泪消失,都随着眼泪离开……
脆弱的情绪就是这样,突然地侵袭着你,将你内心深处的东西掏了出来,血淋淋地摆在你的面前,逼着你面对自己的内心和伤口。
远离故土,周围都说着陌生的语言,非常地孤单,英语虽然熟悉,但是内心深处却有一种根深蒂固的陌生感,这里,不是自己的国土,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
这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家!
这里的人不论是生活方式还是处事方式都和中国人完全不一样!
这里,没有妈妈!
想起妈妈熟悉的话语,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想家了,真的好想妈妈……可是,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是她的唯一了,她已经有了其他牵挂的人和事了,该为她高兴地,该为她喜悦的,可内心那如针刺的痛又是为了哪般?
那一瞬间,远在千里之外的林天秀只觉得心里突然狠狠地一阵疼痛,痛得她不得不捂着自己的胸口。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王继业看着林天秀皱眉的表情,担忧地问。
“开菲……”林天秀喃喃自语,或许真的是母女连心。这一瞬间,林天秀想到了自己的女儿。
她现在在干什么?有没有受委屈?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想起开菲,心里一阵阵地揪痛,她从小就非常的懂事,什么事情都会自己做好,什么事情都有自己的想法,去国外读书也是她自己的主意。
一般家庭的女儿都还是在父母面前撒娇的年龄,自己的女儿已经成为自己的支撑,自己是该骄傲还是该心痛呢?
女儿太懂事了,懂事得让人心疼,自己能够给女儿的究竟是什么呢?
在女儿面前自己似乎不是那么被人需要呢!
很失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