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 只能去我家

248只能去我家

宴会上依然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人来人往。

可是在瑜颜墨和悦菱的空间与距离之间,却好像陷入了一片难耐的寂静之中。

瑜颜墨在等着悦菱接着说话,她刚才叫了他的名字。这么长时间以来,她第一次主动叫他。瑜颜墨知道,自己应该头也不回,脚步不停的离开。

就像从前她那么决断地离开他时那样。

但是他抬不起步子。

他想知道悦菱要说些什么,他不愿意失去听她主动说话的机会。

就这么一次……他心里对自己说,不管这个女人还要说什么,再这么听她说一次话。管她说什么求情的话也好,还是什么狠心的话也好,只是听着罢了。

他是不会再对于她的话有什么反应,或者什么改变的了。

悦菱却又是沉默了好长时间,仿佛刚才她开口就十分仓促,并没有想好要说什么,又或者瑜颜墨居然会站住要听她继续说,让她感觉到十分的无措。

总之,在很长的时间里,她一声也没吭。沉默得让瑜颜墨以为自己刚刚听到的是幻觉。

就在他终于要忍不住,想要回头确认一下的时候,悦菱的声音却又再度地响起来。

“瑜大公子,我……你……”

她叫他叫得这么生疏,却又吞吞吐吐,欲说还休。

瑜颜墨冷冷地回过头来:“说。”

他的态度让她更加惴惴不安起来,开了好几次口,都没有说出任何的话来。

瑜颜墨的眉头深深拧起来。

她是在害怕他,还是心中在忐忑?天知道看到她这样的神态和语气,他冰冷沉静的外表下,是怎么激烈跳动的一颗心。

如果她要再这么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然,他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有什么用的举措。

是冲上前去掐住她的脖子,还是转身就走,或者是上去捏住她的小脸,狠狠地咬她不听话的嘴唇……每一种想法,每一种冲动,在一秒之间就来回冲撞了他的思维好几次。

悦菱的心口起伏着,似乎鼓起了极大的勇气,也下了非常大的决心,最终一口气说道:“我想见小麦,行不行?”

瑜颜墨一愣。

她突然这么快速果断地说出来,倒是他好像没有什么心理准备了。

他愣了足足有两秒钟。

隔了好久,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

是了然,或者茫然,或是抵触,或是无谓,或者……失望……

为什么会失望呢?

是因为她只是说了要见小麦,而不是他心中期待的其他请求吗?

可是,要见小麦,难道不是悦菱最最正常,最最期盼,最最害怕他会拒绝的一件事吗?难道她的请求不是非常理所当然,可以预见到的吗?

那他到底在失望什么呢?

他那一刻所想要的,期待她说出的话又是什么?

见到他眼中如此明显的失神,悦菱忙解释道:“我只是想见见他而已,上次他生病……我也没能好好照顾他……我知道我做得很过分,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咪……可是……可是……”

想到软软糯糯的小麦,抱着她叫妈咪的情景,悦菱禁不住泪水涌上了双眼。

“他很好,肺炎已经痊愈了。”瑜颜墨的声音里,掩不住的落寞。

这个女人,到现在还是那样,心里装着的,永远都是其他人,有孩子,有长辈,有朋友……但是,没有他。

她永远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不知道他需要的是什么,等待的是什么……

一次次的希冀,一次次得不到期待的回应,一次次的绝望。

悦菱的声音哽咽着,泪水已经顺着脸庞滑落。从瑜颜墨的声音里,她听到了一种拒绝的意味。

果不其然,瑜颜墨淡淡的声音又传过来:“有没有你,他都过得很好。”

“好的……”悦菱已经提不起气来说话了,她只短促的呼吸着,泪水一颗颗掉落,“我知道了。我知道小麦和你一样……已经完全不需要我了。现在,就只有我肚子里的宝宝还需要我。不过很快,他也不需要我了……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见你们,不过我还是想见,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愿望……不是为了小麦好……”

“够了!”瑜颜墨突然提高了声音,喝断了她。

“对不起,”悦菱急忙抹着眼泪,“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在你面前说这些,你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好了……”

“我说够了!”瑜颜墨几乎是暴怒地喝道。

“我……”

悦菱还要说什么,瑜颜墨突然两步上前,站到了她的面前,几乎把她『逼』得后退一步。

他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她能感觉到他是如此的愤怒,出离的愤怒……

他恨着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水木悦菱,你现在在我面前哭,说这些话,似乎是我把你『逼』到这个地步的,这样有意思吗?”

“我、我没想过……”悦菱别过头,拭着泪水。

他突然离她这么近,低头看着她,呼出的气就触到她的脸上,让她没由来的心慌。

“你是没想过,”瑜颜墨的声音很低,却带着浓浓的嘲讽,“你从来都没想过,你的话,你的表现会带给我什么感受,会给我什么压力,会让我如何痛苦。你想见小麦,就要到我面前哭,到我面前装可怜……但我偏不让你见,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如意,不会让你满足。就像你从来不让我如意一样。你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你!”

“你已经要和我离婚了……”悦菱抬起头,她终于和他对视着,“你已经要夺走我的一切了,你已经做得够多了。如果你觉得还不够,拒绝我见小麦就行了。”

两个人的目光在这一刻交汇,长久以来未有的交汇。

带着恨,带着不甘,带着相互的指责和愤怒。

“如果你要报复,你已经做得够多了……”悦菱的声音微弱下去,她仰着头,瑜颜墨的目光太过激烈耀目,让她几乎要晕厥,“所以也不用这样在我面前控诉。我已经知道你所有的想法,往后都不会再向你提出任何不合理的要求了。”

瑜颜墨眉头一拧,几乎是恶狠狠地盯着她:“那最好,你最好有自知之明。”

“是最好……”

悦菱的话没说完,突然双眼一闭,往后面仰过去。

瑜颜墨一惊,簌地伸臂抱住了她。

悦菱的头垂向后方,已经失去了知觉。

“小菱!”一旁悄悄关注事态的琳达一见她晕倒,急忙跑过来,“大公子,她……”

瑜颜墨已经把悦菱抱了起来。

“先回医院。”他的声音里,仿佛带了一丝急促。

琳达伸手去『摸』悦菱的手腕,一边跟上瑜颜墨快急的步伐。

“她心跳有些过快,可能是情绪太过激动了,你先把她抱到外面的沙发上,我来给她测下血压。别跑太快,大公子……她可能承受不住……”

瑜颜墨听到琳达这样说,急忙寻找就近的沙发。

正巧旁边有一间休息厅开着门,里面正有人坐在里面交谈着,瑜颜墨横抱着悦菱几步冲了进去。

“麻烦大家出去一下。”没等瑜颜墨发话,琳达就干练地招呼众人,“我们这里有孕『妇』晕倒了,需要休息和检查。请大家配合出去一下。”

这里的人大多刚才见了常雪那场闹剧,知道悦菱是瑜颜墨的妻子,纷纷走了出去。

琳达关上休息室的门,瑜颜墨已经把悦菱放到了沙发上。

琳达见他跪在悦菱的面前,双臂依然紧紧环抱着悦菱的身子,忍不住命令他道:“你要把她放平……手……拿开……”

然后她走过去,有些无奈地看着瑜颜墨:“大公子,你能不能走开一点,你挡在这儿,我都不能替她检查了。”

这种时候医生最大,瑜颜墨平时的脾气全都失去了一样,忙挪到一旁,给琳达空出位置。

琳达从手包里取出简易的血量测压仪,先给悦菱量了血压,然后又给她测量了血糖。

瑜颜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给悦菱检查,没等琳达检查完,就紧张地问:“她怎么样了?”

琳达皱着眉,摇了摇头:“情况很不妙,血压很高,血糖却很低,心跳过速……很危险。”她话没说完,瑜颜墨已经推开了她,弯腰去抱悦菱。

琳达惊呼起来:“你干什么!”

瑜颜墨一咬牙:“送她回医院!”

“不能这样!快放她下来!”琳达疾呼道,“你会害死她的,她现在绝对不能颠簸!”

瑜颜墨本已经要把悦菱抱起来,听她的话顿时一动也不动了。他回过头来,带着一种吓人的神『色』:“那怎么办?”

琳达从地上爬起来,强迫他松开手,把悦菱放平。

“我去叫老板马上过来。”琳达说道,“你去倒点温水,慢慢喂她喝下去,注意动作要轻。我去打电话。”

走出休息室,琳达拨通了柳清叶的电话,简短地说明了刚才发生的事。

“所以,你想说什么?”柳清叶了解了所有的情况,懒洋洋地问琳达。

琳达不满地:“我想说老板要给我加薪啊。我有急智,说不定能让他们和好呢。”其实悦菱的情况并不是特别危险,但她故意把情况说得很严重,只是为了吓吓瑜颜墨而已。

刚才,她可是在旁边听到了两个人所有的谈话,见瑜颜墨不仅拒绝了悦菱的请求,还对她那么凶,正巧悦菱晕倒,一定要把情况说得很可怕才好。

果然,瑜颜墨吓得脸『色』都变了。

琳达忍不住偷偷掩嘴笑。

我让你绷着,我让你凶,让你高傲……悦菱真要出什么事,我看第一个悔死的人就是你瑜大公子了。

“等他们和好了再说吧……对了,应急的针剂你带着吧,不要玩过了,不行就给悦菱注『射』啊。”柳清叶打着呵欠,把电话挂断了。

琳达悄悄地回去,刚推开门,就看到瑜颜墨正端着一杯温水,轻轻把悦菱扶起,想要喂水给她喝。

可是悦菱双目紧闭,昏『迷』不醒,完全无法张嘴喝水。

瑜颜墨试了几次,水都从她的嘴角流下。

他无奈,只能放下了水杯,怔怔地看了悦菱半晌,然后又端起水杯,自己含了一口,慢慢俯身。

琳达简直看呆了……

只见瑜颜墨动作轻柔地和悦菱嘴对着嘴,托着她的头,慢慢地把水一点点喂给她喝。末了,又温柔地擦拭了一下她湿润的嘴角。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

在这种时刻,她晕了过去,虚弱得必须要他来照顾,给予他充分的理由接近她,碰触她,他才能放下心中的隔阂和芥蒂,像从前那样,没有顾忌地抱着她,重新吻她柔软的唇。

他的手轻轻地抚着她冰凉的脸,然后,再一次控制不住的低下头去,却又极其隐忍地,短促的碰了一下她的唇。他的手指反复『揉』着她的发,呼吸也愈加沉重。

琳达轻轻掩上了门,悄悄舒口气,走到休息厅对面的小沙发上坐下。

当一个不发光的电灯泡也是不光彩的,她把空间留给里面的两个人。

琳达的手包里,带着许多应对妊高症突发状况的针剂,甚至有让悦菱苏醒的嗅剂,她也知道悦菱的情况不是很稳定,但她还是决定冒下险,不给悦菱采取任何措施。

她希望悦菱再度醒来,瑜颜墨别再那样对她。希望他们能心平气和的沟通交谈。明明是相爱的两个人,为了什么事要闹成这个样子呢?

她正一个人胡思『乱』想着,休息室的门突然打开了。

琳达看到瑜颜墨眉宇间掩饰不住的焦急,她急忙站起来:“发什么事了?”

瑜颜墨深锁着眉头:“柳清叶什么时候过来?她怎么还没醒过来?”

这两个问题,琳达一时都回答不上来。她忙拎着包站起来:“我给老板汇报了小菱的情况,老板说问题不大……”

“问题不大?”瑜颜墨考究和怀疑的目光仿佛要看穿琳达的小伎俩。

琳达忙打开手包,把嗅剂拿了出来,递给瑜颜墨:“这个,老板说先给小菱嗅一下这个,看她能不能苏醒。”

瑜颜墨接过嗅剂,看了看,又看了琳达一眼,朝休息室里走去。

琳达却又叫住了他:“那个……”见瑜颜墨停步,她忙说道,“如果小菱醒来,你……不要刺激她了。”

瑜颜墨没有回答,只是反手关上了休息室的门。

他快步走到沙发旁,蹲下,把嗅剂拧开,先是自己嗅了一下,确定没有完全问题,然后才准备拿到悦菱的鼻尖前。

只是,还没等他的手伸过去,悦菱突然咛叮了一声,悠悠醒转了过来。

瑜颜墨手正在半途,此刻却停在了半空中。

悦菱睁开眼,第一眼就看到了面前的瑜颜墨。

他此时也正看着她,眼光中有毫不掩饰的关切,只是两人的目光一碰,瑜颜墨的眼神比悦菱的更先冷下来。

不待悦菱别过头去,他已经起身,走到了窗边。

悦菱想要从沙发上撑起来,瑜颜墨的声音却令她停了下来。

“你把身体养好的那天,就可以见小麦。”

悦菱一怔,但随即,心中涌起一阵欣喜。

但她有些不敢相信瑜颜墨的话:“身体养好?”

“是的,”瑜颜墨狠狠地回头,“好到下次和我面对面的时候,不会突然晕倒。”

“我……”悦菱已经意识到自己刚才是突然晕倒了,她的双颊上不觉染上红晕,“对不起,我并不是……”

“不要再说对不起了!”瑜颜墨几乎是粗暴地打断了她,他黑『色』的瞳孔似乎要燃烧起来,“就算我和你离婚,你不能再抚养小麦,也是他的母亲。我不希望小麦有个病病殃殃的母亲。”

“是的。”悦菱坐了起来,规规矩矩地将双手放在腿上,“你说得对,我会好好注意身体的。”如果是为了小麦,她愿意努力养好身体,只为了他有个健康的妈咪。

瑜颜墨听她这么许诺似的回答,不由吐了一口气。

“好,等你身体的各项指标都正常了以后,我会让你见小麦的。”他也许诺道。

悦菱眼中含着泪花,用力地点了一下头。

推开门,瑜颜墨边走出去边对守在外面的琳达说道:“她已经醒了,照看好她。还有,”他突然顿了一下脚步,“以后请如实告知她的身体状况。”

琳达忙着点头说好,她知道瑜颜墨已经识破了她的雕虫小技。但瑜颜墨没管她如何诚惶诚恐,早已经快步隐没入人群中了。

琳达忙跑进休息室,对着坐在沙发上发呆的悦菱问道:“怎么了?他说什么?你们怎么了?”

连着问了好几句,悦菱才反应过来。

她脸上是一个温馨的淡笑,她握住了琳达的手:“真好,琳达,真好……”这么说着,眼泪又从她的脸庞滑落,“他愿意让我见小麦了。我可以见小麦了……就算离婚,我也可以见到孩子了……”

她边说着,边用手背拭去眼泪。

琳达爱怜地看着悦菱:“傻姑娘,谁说他想和你离婚了,他是想和你和好呢。你刚才晕倒,他看你的眼神,别提又多担心多温柔了。谁都看得出他很爱你,你怎么就这么傻呢。”

悦菱擦干泪:“我不想再去猜测他的心思了。我现在只想把身体养好,我还有小麦,有肚子里的宝宝,我要好好活下去。”

“好好好,好好活下去。”琳达也握着悦菱的手,“大家都好好活下去。”

第二天的时候,柳清叶把琳达叫到了办公室。

“你用了什么魔法?”他惊奇地看着琳达,“悦菱今天好像痊愈了似的。情绪上积极了很多,也愿意配合治疗了。”

琳达扭了一下:“我说过我活好,你不信……”

“对,”柳清叶笑米米地点了一下头,“你不仅活好,还不要钱。”

“谁说的!”琳达一下子就炸『毛』了,“老板,求加薪!”

柳清叶摇着手指:“NO,NO,NO,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琳达助理,做人要有诚信……”

正说着,护士前来告诉柳清叶,说瑜颜墨要见他。

柳清叶过去,瑜颜墨穿戴整齐地坐在病房里。

“你要出院了?”柳清叶一看他的阵势,就问道,说完,又忙着补充了一句,“你舍得出院了?”

瑜颜墨的情况,并不是特别需要在医院进行护理的。

在这里呆了这么几天,不用说,都是为了对面病房里的那个人。

瑜颜墨并没有理会柳清叶的打趣,他甚至都不看他一眼,只平平淡淡地问:“她大概什么时候能好?”

柳清叶歪着头,仔细端详了一下瑜颜墨的表情,这才回答:“妊高症的话,再输两天『液』吧,应该可以稳定下来了。抑郁症的话……就不好说了。得看某个人的表现啊。”

见瑜颜墨不答话,他又故意拖长的了调子:“我听说昨晚某个同志就很自觉嘛,批准了人家母子相见。病人的情绪和精神都恢复得不错了,所以说啊……”

突然间,病房的门被敲了一下。

柳清叶的话应声而止,回过头去,这才发现自己进来的时候没有关门。而悦菱正站在门前,一只手还扣在门上。

柳清叶知道刚才的话已经被悦菱听去了大半,只能尴尬地干咳了两声。

但悦菱并没有在意柳清叶的话,她只是带着期盼地神『色』,像是要确认什么似的,问柳清叶道:“真的只需要输两天『液』就会好了吗?”

柳清叶语塞,两天只是个大概的量词,并不是真的指得一天两天的意思。他的意思是悦菱如果配合治疗,很快就能好。

但是悦菱只是心急地看着他:“可是,我现在觉得自己就很好了。不管是什么症都好像没有了,我……我今天就能出院了吗?”

她想见小麦,一刻都不想等。

柳清叶还没说什么,后面的瑜颜墨突然开口:“可以。不过,你想见小麦,只能去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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