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繁花镇时,可以看到一个奇怪的现象:很多村民都在往繁花镇的东头赶,嘴里还嚷嚷着“看戏去了,看戏去了。”
苏水潋和林司曜立在村道上,不解地对望了一眼,正想找个人问问,却听得一声招呼:“哎呀——姑娘!姑娘来得正好——”
“劳婶!发生什么事了吗?”苏水潋看着气喘吁吁跑至自己眼前的劳家婆娘,忍不住问道。
“哎呀,出事儿了。”劳婶拍了拍胸口,好不容易回过气,急匆匆地拉过苏水潋,就往东走:“一路走一路说吧。这事儿呀,说起来还与你有关呢……”
听劳婶念叨了一路,苏水潋才明白,果然,还真与自己有关呢。苏水潋摇头叹息,碰触到林司曜覆着自己手背上的温实宽厚的手,回他一记安慰的眼神。
原来,花家婆娘与自己签订了房田两物的转让契约,收了自己的四十两银子之后,回头通知了花家当家花安和大儿子,想去城里订那套事先看重的价值五十六两的宅院,不想那家的主人竟然已经将那套宅子转让了。
这下,花家闹腾大了。这里契约签了,钱也收了,说好今天就要搬出去的,那厢却没了既定的宅子,临时在城里头问了一圈,发现最便宜的大宅居然也要价七十五两,而且还不带任何家私。
这么一来,花家婆娘当场晕厥,大儿媳被花安责备了几句,也哭天呛地地吵嚷着”不活了,除非宅子不卖了”……
一听有可能要闹出人命了,繁花镇的村长大人王更发被距离花家最近的田家婆娘请去主持大局了。这一来,几乎整个繁花镇都惊动了,四处奔走赶来看戏。
“唉,姑娘放心,就算那花家想反悔,村长也势必会给你个公道的。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对自己有好处的就做,回头一见捞不到好处反而要破财了,就反悔。哼,没这么简单,再怎么着,也得还你个公道。”一边,劳婶还在叨叨絮絮地说着花家如此不负责任的举动,顺道安慰苏水潋几句。
苏水潋暗叹一声,花家若真要反悔,想收回房产田契,她是不会为难他们的,毕竟,这里是他们的根,愿不愿意搬迁也得看他们自己的意思。强迫他们,无疑自己是强盗行径了。只是,自己这一来一去的,又要重新找宅子落户了。
“别担心,大不了回客栈再住一阵子。”林司曜见她如此低落,叹息道。心里则打起了索性在城里落户的盘算。
至于银子,早在昨日陪苏水潋逛街采购物什的时候,他就扫到了城中心布告栏上张贴着的悬赏通告。不就是几个蹩脚的江洋大盗么。
只是,让他从前排名风瑶阁第一的金牌暗杀神如此光明正大地去逮毛贼,届时,随着名声外传……倒不是怕风瑶阁找上自己,怕的是他们伤害自己身边的小女人啊。
苏水潋抬头,朝眼里满是担忧的林司曜弯弯嘴角。他这是在担心自己呢。呵呵……在他素来淡漠清冷的眼里,她能清楚地看到他的担心,实属窝心。
“我没事啦,其实就算花婶反悔不卖了,我们也没损失什么。”苏水潋浅笑着反过来安慰林司曜。
另一侧并肩而走的劳婶听了,心底啧啧暗赞。大家闺秀就是肚量大啊,若是换了自己大儿的媳妇,哼,说不定就闹上了。就算房子不肯卖了,多少付点辛苦钱吧。看他们俩每天往返城里的,瞧那两只大狗背上还驮着不少为搬家而置办的物什呢。可都是要花银子的呀。想到这里,劳婶装着四处张望了一番,实则仔细打量起两只狼崽背上的物什,不知道有没有记得要给自家送的物什啥的。不过,交易不成了,想必自己的介绍礼也没着落了吧。
………………………
“来了,来了,是他们吧?”
“应该是吧,看着斯斯文文的,应该不会硬要履行契约吧?”
“这可难说,越是看着斯文的,越难对付。”
“我看他们不像是个不讲理的,看这个姑娘长得多好,不过可惜啊,已经名花有主了,要不然,倒是直接住我家去得了,给我家大牛做媳妇儿……嘻嘻……”
“你想得美。你家大牛哪有人家这后生长得俊啊。我看大牛啊,就只有娶老文家春波的命了。”
“你……你这猴嘴子里乱嚼什么玩意儿哪!呸!”
…………
随着苏水潋和林司曜跟在劳婶身后进了花家的院们,就听到四下里不同反应的嘀咕声。
劳婶刚进院子大门则被几个相熟的婆娘拉去嘀咕了。
“……哇……我不活了啊!我不也是好心好意地希望咱家上城里过上好日子嘛!……哪会想到人家也是个说话不算话的,答应了将宅子卖给咱家的,昨个儿去交钱了才晓得早就转给别人了……哇……我尽心尽力为咱家合计,谁晓得结果会这样啊!你这个没出息的,竟然还打我!呜呜……”
苏水潋立在堂屋门口,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哭天喊地的嘶吼声,尴尬地收回了本欲踏进去的步伐。里面似乎还在开家庭会议呢,而且情况似是……呃……很激烈,自己这样进去岂不是很失礼。
“啊,苏姑娘来了啊!快进来快进来!”正犹豫着是否等里面冷静些了再进去,就见堂屋的门从里面被拉开了,出来的赫然是花家大儿媳方氏,此时的她,哪里还看得出刚才听在耳里要死要活的阵势呢。
方氏不由分说地将苏水潋拉入了屋内,林司曜跟在苏水潋身后,见她如此粗鲁的举动,禁不住蹙蹙眉心,朝苏水潋的手腕扫去,果然,白皙的手腕被那个妇人粗鲁的手劲捏起了於红。向方氏射去一道带着森寒冷意的眼神,同时走到苏水潋身侧,将她劳劳护住,免得再有不相关的人不识相地来拉她。
“那个,想必你就是和花家签了转让契约的苏姑娘吧?我是繁花镇的村长,你可以唤我一声王叔。”一个穿着较其他村民正式的老汉,手里持着一根大烟斗,见苏水潋被花家大媳妇拉进了堂屋,心下了然地客气问道。
“嗯,王叔。”苏水潋闻言乖巧地向村长点点头。
“丫头啊,你是真想在繁花镇落户吗?”村长狠狠吸了一口烟,随即抬头问苏水潋。
苏水潋点点头。
其实倒也不是非得在这里落户,只是,自己对这一带人生地不熟的,而林司曜,他虽然没说,但她也能猜到,以他之前被人如此残忍的追杀,怎可能再大张旗鼓地陪着自己离开繁洛城四处去找房子呢。反正到哪里都是落足,何不就这里。毕竟,这里是离开大室山之后的第一个城镇呢。
“唉!”村长见状,无奈地摇摇头,朝身侧笔挺地端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花安看了眼。而方氏见状又开始嚎上了。看得苏水潋着实无语。
“那个……大姐,我听劳婶说了这个事了,你们若是真有困难不想卖了,也没事。我把房产田契还给你们就是了。”拜托别这么嚎哭了。真的……很难听。
苏水潋从林司曜的手里接过包袱,拿出契文和转让协约,准备与花家互换银两。
花家大媳妇一听,苏水潋这般轻松就同意了?顾不得哭花的脸,呆楞当场。村长和花安闻言也是微微一楞,随即面面相觑:这样就行了?他们此前想好的种种对策压根都还没进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