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以前再多关心保罗一点,他们是不是不用走到这一步?
恍惚间,兰波又一次看到那个青年。他璀璨的金发本该温暖,他湛蓝的眼睛本该澄澈,他红色的异能本该指向敌人。间谍先生手指冰凉,下意识隔着厚厚的手套抓紧毛毯,毛茸茸的异能产物努力拥抱兰波的手,试图给予对方温暖。
“以后多照顾照顾兰堂先生吧。”
不,不对,这孩子不是保罗,保罗已经死去。自责涌上心头,兰波又一次从美梦中惊醒。
“为什么不直接去问阿尔呢,他会给你答案的。”检察官对疑似暗杀王的男人提议。
或许听起来有些反常识,御剑冷静下来后其实相当信任这位突然出现在劳德家的陌生人。检察官先生不想承认,但阿尔是把能力值全点给生存的极端幼崽。小朋友为什么理解不了别人的想法,因为他根本不在乎对自己无害的感情波动;与此同时,一旦让他感知到恶意,阿尔格尔会立即评估敌我双方力量差距,弱的痛下杀手以绝后患,强的立马逃跑无影无踪,根本不存在允许对方进入自己地盘贴贴的中间项。“兰堂”——拜托这显然是个假名——此人身份不明,戒心极强,知道很多秘密,唯一的好处是经过阿尔认证,对作为实验体的孩子们没有恶意。这就够了,御剑深知自己与成步堂势单力薄,想要保护这两个小孩,志同道合的朋友越多越好。
“不要做多余的事,给孩子们惹来没必要的麻烦。”
这是御剑在谈判中唯一一句较为严厉的话,意为警告对方适可而止。御剑没有证据,他只是直觉“兰堂”危险,www.youxs.org,且不谈告发成功后阿尔、中也的安全,首先日本根本没人打得过超越者,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贪生怕死的上层滑跪请来他国超越者协助追捕魏尔伦吗?有多少陈封的案件就是因为牵涉外国人、上面明令不可以解决的,御剑心里一清二楚;超越者有多飞扬跋扈、做事不顾后果,检察官也是了解的。给其他国家提供正当借口干涉内政,最后只有更多普通民众受伤。
不知道被误以为是自家亲友的兰波当时只是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为什么不直接去问阿尔呢?”
男人的提议回忆起来确有几分真心,就当我昏了头吧。
兰波缩脚藏进毛毯,懒洋洋地问:“劳德君,是谁创造了你?”
“哥哥啊。”阿尔格尔对床单的蕾丝边不太满意,他还是第一次搞这种花里胡哨的玩意呢,织出来歪歪扭扭的,难看,果断拆掉准备重编,“兰堂先生想找我哥哥的话要等十三年哦。”
呜,十三年,也太久了吧,阿尔每次想起来都想哭。小朋友吸吸鼻子,灿烂的金毛仿佛都黯淡了下去。
“你哥哥一个人干的?”
裹成球的间谍先生心肠冷硬,对小朋友的悲伤视而不见,发出残忍追问。兰波之前就隐约猜到一点,独自创造人工异能生命体什么的,哼,他难免因此想到创造保罗的“牧神”,那个家伙还是死得太轻松了。青年不高兴地放松肌肉,好让小家伙靠得更舒服一点。
“对哒,我哥哥超棒!”涉及哥哥,阿尔格尔的语气总是会比寻常激动,他丢下床单,抱起亚历山大先生快乐蹭蹭,“我的身体,还有中也的改造都是他自己做的!”
“中原君被改造了?”
这点兰波倒是不知道。
“我听叔叔们说好像是把中也身上的开关删掉了……咦,是这个意思吗。”
意料之中,兰波压根没指望一个九岁的小孩能牢牢记住用词艰涩高深的实验报告。况且抛却哥哥留下的“礼物”,阿尔格尔真的只是一个普通小孩,多年的海岛生涯严重阻碍了他理解语言文字的速度。小家伙托腮回忆半晌,最终放弃折磨自己的脑袋瓜,伸手在亚历山大先生的嘴里找啊找,费劲掏出一大叠没有装订的纸反手塞进兰波怀里。
“这是……”
间谍的身份要求兰波精通多门语言,同时为了确保亲友的康健,他在工作之余还尽可能多地去了解相关研究。所以此刻不需要像那俩倒霉文科生一样苦苦翻查字典,他把那摞花花绿绿的纸拿在手里,立马就能读懂商店街打折传单上用法英德三语混写的随笔,《利用电能合成异能因子的方式及其对人类基因稳定性的负面影响》。夸张的标题,随性的格式,潇洒的笔锋,偏偏内容看起来有理有据,足以突破一年前兰波所知道的最前沿的异能研究成果。这还只是第一张啊,怀里过于沉甸甸的重量让间谍先生有点不知所措。
不需要勾心斗角,不需要虚与委蛇,不需要杀人放火,更不需要草蛇灰线伏脉千里,这篇放出去绝对会引起轰动的论文就这样被孩子随手塞给自己……
检察官先生耸耸肩:“阿尔会给你答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