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柳气得想要下车与他们理论,沈棠拦住了她,马车依旧毫不停歇地走,有尾随女君的暗卫将流年的尸体抬走,却被老百姓们丢了一身的脏污。
“女君,为何不让柳儿出去辟谣?”烟柳为了保护沈棠也学了武,虽然不能将百姓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但还是有零星几句传入了她的耳中。
她听到女君又成了百姓口中的妖邪,难受极了。
沈棠老神在在盘核桃的手一顿,核桃一轱辘滚进了她的空间里。她拍了拍小丫头的肩,:“本宫知道这背后之人是谁,只是本宫也倦了,不想再想那般多了。”
烟柳没反应过来,沈棠突然一个手刀过去,烟柳猝不及防被沈棠打晕,沈棠又对着替代系统发牢骚:“这就是姬溯老狗的目的?让本宫体验被爱,再不得不割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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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沈棠看了一眼晕死的烟柳,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位置,“好像真的挺难受的。”
她抱住了烟柳,下一秒,马车里便没了人影儿。
她正打算抽取烟柳记忆时,烟柳却醒了。
她看着周围截然不同的摆设,已经明白了沈棠的意思。
她显得平静,但声音却抖得厉害:“如果殿下执意如此,那请让我记得公主殿下吧。”
烟柳说:“我想记住公主殿下,一辈子。”
沈棠还是没抽取烟柳的记忆,大概是祈福快开始了,她怕礼部的老家伙找不见她,又在她耳边唠叨吧。
她匆匆离开,不去看已经满眼泪花的烟柳。
这里是她与烟柳第一次遇见的地方。
也是她们诀别的地方。
烟柳摸着枕头上的金线,闷闷地哭。
女君登上皇位以后便再也没有显现出神迹。
她改变了考试制度,读书人口诛笔伐,说她牝鸡司晨。
她惩治了贪官污吏,地方官便撂了挑子,觉得她一个女人便不应该被尊重,一个个妄图当什么土皇帝。
女君将他们捉拿,他们的裙带关系便伪造了杀人现场,说女君就是个吃人心肝的妖邪,吃了母亲弟弟不够,吃了贴身侍女不够,还想吃他们老百姓。
女君就算在京都或是淮南的百姓中名声再好,也拦不住其他州县的口诛笔伐。
神仙娘娘最终还是被魔化成了邪祟。
沈棠对政务渐渐也不那么上心了。
又是一年冬。
沈棠坐在皇宫最高的楼台上,她饮了酒,脸通红,质子照例为她批完了奏折,废了好大劲儿爬了楼,才发现沈棠在这高高的楼上,在这寒风中,睡着了。
他去抱她,指甲刚触到她呢,她便醒了。
“皇夫。”她吃吃地笑,“本宫明日不想上朝,你替本宫去上吧。”
质子连忙跪下:“臣不敢。”
自从那次祈福以后,沈棠便无心政事,她让质子帮她批折子,为了方便质子了解时政,她还让质子入朝为官,拜了老丞相为老师,质子又不笨,学的速度很快,如今已经取代了老丞相的位置,自称一句臣,半点不为过。
沈棠混不在意,在怀里掏了掏,掏出一块龙形玉佩,她将玉佩塞到质子手里,整个人也窝进质子怀里,她嘟着嘴撒娇:“你便替本宫去吧,本宫今夜喝了许多酒,明日大约是醒不来的。”
“女君莫要再饮那般多酒了。”
质子抱起沈棠,无奈道。
沈棠已经睡着了。
质子头一次上朝竟然只掀起了小小的波澜,大约他们也对沈棠那混不吝的性子失望了吧。
民间对沈棠的风评已经差到不行了。
毕竟她即位以后,再也没有显现出什么神迹,又是个女人,还不务正业,一心醉酒赏花,若不是有个能挑大梁的皇夫,大约他们又要迎来一位新君了。
“女君,该喝药了。”沈棠醒来时,质子恰好煮好了醒酒汤,他今日穿了明黄色的皇夫正装,若不是衣服上没有绣龙,他看起来就像个温润的君王。
沈棠欣赏完了美色,接过汤药,有些烫。
若是平时,沈棠大约自己给这汤降了温,一口闷掉了。
可今日却起了谈性,她将汤晾在一边,笑道:“皇夫觉得,早起上朝的感觉如何?”
质子唔了一声:“不算太累。”
沈棠道:“今后的每日,皇夫都替我上朝,可好?”
质子又跪:“臣惶恐。”
沈棠将他拉起来,突然问:“皇夫可曾爱过本宫?”
质子刚想说爱,沈棠却摆手:“算了,不重要了。”
她将质子煮的醒酒汤饮尽:“皇夫爱不爱本宫,今日也已经背叛完了。”
质子瞪大了眼,又听见她说:“啊,灵力消失果然好痛,先辈们诚不欺我。”
质子看着她口中流出血液,脸色惨白如纸。
心剧烈地疼。
他抱住沈棠:“对不起,女君,对不起,我……我是永国皇子,我势必要复仇的,对不起,你是最大的变数,我不得不这样做……”
他颤抖着声音:“等我……等我将永国打下来,我便好好做你的皇夫,再也不走了,可好?”
赵启还是在大召边境与永国拉锯着,迟迟未能将永国攻打下来。
沈棠感受到这具身体生命的流逝,便笑:“皇夫见过哪个神仙没有了灵力还能活着的?”
她这会儿不仅嘴巴吐血,全身上下都在流着血。
薛秉流的表情从震惊到不敢置信,最后定格在惶恐上。
他用力地抱住沈棠,吼道:“你不是说只是变成一个凡人吗?为什么会死!?为什么会死?!!”
沈棠还是笑,在他的耳边轻声道:“本宫,怕皇夫狠不下心杀掉本宫啊,本宫被人背叛那么难过,皇夫也不想本宫难过地活一辈子吧。”
她的笑容渐渐冷了下来:“做都做了还装什么深情?便当本宫一腔感情喂了狗。”
她的声音又变得落寞:“你要什么本宫都给你,何必谋划那么多。”
“别说了你别说了!”他抱着她,想去找太医。
她的笑容便又冷淡了:“迟来的阳光救不了已经枯萎的花朵,皇夫还浪费什么力气呢?”
质子怎么也打不开房门,她吃吃地笑:“别费劲了,本宫早用最后的神力布了结界,本宫咽气之前,皇夫别想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