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拿了药回来的护士还没来得及碰上门把,那扇门便“呼”地一下被拉开了。然后有个人影带着一阵风从她面前快速地刮了出去,她给吓呆了几秒才想起来要出声,不过人影早已从走廊上消失,急促的脚步声回响在楼梯上,渐渐远去。
沈雨浓冲出医院,打了辆的心急火燎地赶往火车站。到了之后一头扎进武昌火车站那满坑满谷的人山人海,找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见到沈烟轻。
只是终于确定了他哥不会再坐这趟车,他黯然得仿佛心都要死了。
毫厘之差,便是错过。
便是一去,不复返。
失魂落魄地在车站前的广场游荡,不知何去何从,却刚好碰到送完人的汪波,于是跟着一起回来了。
昨晚5栋有人出事,汪波也知道了。问起来打人的那个竟然是沈烟轻,当即大惊失色,难以置信。看样子沈雨浓自己也震惊得很,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心情也明显不振。所以一路上都是听他在说。
先是问了李嘉的惨状,感叹没想到沈烟轻动起手来这么狠。然后分析动机,左猜右猜猜不出来,只好暂定可能为“正当防卫”。顺便说起来烟轻平时看起来如此温文尔雅,办事四平八稳,笑容人畜无害,却不想给逼急了也能跳墙,给沈雨浓重重地瞪了眼,赶紧尴尬地自我解嘲:“对不起对不起,刚考完没人性的试,又得准备考研,脑子都糊掉了。平时都得这么说些不三不四地给自己放松,原谅!原谅!不过烟轻够胆识啊,就这么走了,明天学校要调查起来找不到人,他也不怕过上加过啊?要是我,绝对没这个胆子。”
沈雨浓一路上都精神恍惚,就是现在跟他说着话也像是没听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没理他。他讪讪地自己笑笑,又觉得这个气氛太奇怪了些,便只好哼两句荒腔走调的流行歌。
通往北门的大道上一路走来的都是背着大包小包要去赶车的学生,沈雨浓想起上个学期他们回家的情景,就觉得鼻子发酸。他的脑子里一直乱糟糟的现在耳边还像有东西在嗡嗡作响,半天才迟钝地发现是汪波在哼歌,于是呆呆地回想刚才他都说了什么,没话找话:“师兄,这么说这个假期你是不回去了?”
“啊?哦,可不是吗?得复习啊。”汪波不清楚他们兄弟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但沈烟轻揍完了人又一个人跑了,沈雨浓这边厢心事重重似乎也很正常。也不一定是他们兄弟出问题了。
“考研很重要么?我看我哥好像就没这个打算。”强打起精神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以防自己胡思乱想过度。
“嘿,你哥那神人是能随便比的吗?他是要去当‘侠记一支笔’的,哪像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这么看重学历啦工作待遇啦职称啦……呵,好好,不跟你开玩笑了。我们这个专业跟他们新闻系不同。以前学法律的紧俏啊,最近几年也不行了。你知道就你们那年全国扩招了多少人?人人都想进公检法,金饭碗哪这么好抢?我们都开玩笑,大本现在满世界地爬,害得连公安局管档案的都要硕士了。这都没活路了,你说不考行么?”眼瞅着沈雨浓又是魂不守舍的样儿,估计也没听进去,便收了声。
话茬这么断了一会儿,沈雨浓像是终于回了神,歉意地看他一眼,喃喃地说:“对哦,师兄是法律系的……那,我问你个专业问题行么?”
“专业问题?”汪波一扬眉,镜片后的眼睛开始闪烁感兴趣的光芒。“你别听我说要考研复习就故意考我啊。我那可只是计划,还没开始呢!不过你问吧,我就算答不出来也回去找答案给你,就当是提前备战了。”
沈雨浓抬眼看着他,迟疑地解释:“因为……因为我们假期有篇小论文要写,是关于文学作品题材里的特异现象。”所谓隔系如隔山,就算汪波已经大三了也不会清楚中文系大一的作业里根本不会有这么高深的要求,所以只是明白了的点点头。沈雨浓咬着牙终于说:“我……想问一下,你知不知道有个……**罪?”
“**——罪?”尽管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汪波还是有点小意外,想了想,又不由看了眼他,但也只是一瞥,便若无其事地答,“哦,这个啊,好像关于**,就我们国家目前的法律来说……”
“什么?根本没有?!”
“男爵小姐。”莱特在耳根处按了按,暗示她的惊呼声已经超过了一个贵族淑女应有的范围。看她立刻反应过来,强耐着性子恢复常态,他才慢吞吞地接着说:“你似乎不必如此激动。”
“可是、可是你不是对他们说……”
莱特笑笑,没有回答,只是重新叼上他的烟斗,回到他面前的文件中去了。
“莱特先生。”梅琳不甘心地要问个清楚,旁边响起一把优雅温和的声音:
“埃尔贝克小姐,这个问题,我想我可以为你解答。”
“……罪名是还不成立的。”汪波说完,再想想确定,“对,的确还没有。”
沈雨浓一怔,没有?可是莱特明明说……这么说,他们果然被诓了。
不由低了头,过了一会儿,握紧的拳头又慢慢放开。算了,原本,有没有这个罪名也无关紧要。就像,他问不问结果都一样。反正已经走到这步了。
唯恐汪波注意到他的异样,他赶快抬头挤出个笑容:“原来是这样。呃,刚你还说什么来着?我没听清。”
汪波慢悠悠地走,慢悠悠地说:“我说‘不过……’。不过我没记错的话,在《刑法》内增设家庭**犯罪法条的建议已经有专家提出。我国的法律在很多地方对西方相关法律都有借鉴,**犯罪已为许多国家刑法所明文规定,比如英美、意大利、瑞士、加拿大刑法等等,所以估计在未来的几年内我们也会有明确的法案法规出台。”一本正经地讲解完,扭头对他一笑,“怎么样?够专业吧?现在是不是对我这个师兄很崇拜?哈哈,我们今天刚考完你就问我这个,如果你想知道得更详细的,我回去翻完资料再告诉你。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他知道汪波看他精神不振,在努力活跃气氛,但他委实没那个精神,跟进不了,只低声答:“我、我还要几天。不、不用了,师兄。知道还没有就行了,我只是想了解一下……用不了太多法律专业知识。”
汪波那双眼看人的方式跟他哥的不同,但很有一拼。给他稍作留意地一看,沈雨浓就觉得吃不消了,正好走到2栋边的楼梯,赶紧说:“呃,那我就从这边下去了,师兄再见。”
很无辜地看着他急于摆脱自己的样子,汪波无奈地笑笑,挥挥手:“好吧,那就先这样吧。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啊。反正我估计就在窝里孵蛋了,一准在的。”
“哦,好。”
沈雨浓面带微笑着告别,不防他临走又忽然凑过来,很神秘地低声笑:“不过,小雨啊,你知道法律上的‘**’又是怎么定义的吗?”
沈雨浓又一愣,还没答话,他便恶作剧地摆摆手:“拜拜!”说着就飘远了。
“莱特夫人,你是说……”
“因为我先生的身分,所以无论说出什么来都具有权威的效力。而所谓权威,就是让人对你所说的任何话都不会轻易怀疑,即使是……呵呵,当然我也必须承认,沈烟轻这个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比尔,就像你说过的,把什么都豁出去的人其实才最坚不可摧。就像当年的奥齐……那晚我在卧室里听他说话,即使一直处于劣势,语气也不急不缓,声调不高不低,遣词用字都很有分寸,又充满技巧,这些年来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敢并且能跟我先生针锋相对的年轻人了。的确很不简单啊。”这最后一句转了脸,对着在桌子边的莱特先生。
莱特头仍不抬,只是微微一笑:“正是年轻,才不知天高地厚。”
莱特夫人嗔怪地回:“不知天高地厚难道不比胆小怕事畏畏缩缩强吗?”
“都不是什么优点。”莱特哼了声,下了结论,摆明了不再发表意见。
“明明很欣赏,就是嘴硬。”莱特夫人白他一眼,小声地对梅琳笑说。
梅琳也嘻嘻笑,相对严肃的莱特先生,她当然更喜欢气度雍容又和气得待她就跟奶奶一样的莱特夫人。
“夫人你呢?”
“我当然也……”莱特夫人说到一半,瞟过她一眼,话锋便一转,“不过这件事上私人的感情并不能改变什么。你该知道,埃尔贝克小姐。”
梅琳低下头:“是的……我知道。”
“虽然站在我们的立场这么说有些奇怪,但你的确不用太为他们担心。事情还只是刚开始。那位沈先生不这么好对付,何况——还有我们未来的公爵殿下呢,”她缓缓地笑,笑容中有分明的洞察,“虽然那天他一直甚少出声,不过也是个不能小看了的人物呀。”
想了想,又说:“爱之深,所以才情怯,才害怕让心爱的人受到哪怕一点伤害。但爱情,能让人变得软弱,也能变得坚强。……那两个人依我看,沈烟轻外刚内柔,而沈雨浓正相反,才是麻烦的外柔内刚。”
沈雨浓回到寝室里,看到大家都开始在收拾东西打算回家了。他默默地坐在一边,每个人都忙着手上的事,也没留意到他的异常。
门本来就为了进出方便敞开着,李隽跑过来,背着包站在门边跟他笑着摇手:“雨浓,我走咯!你下午的车吧?到家给你打电话啊!”
“啊?哦。”他被惊醒地抬头,不自觉地露出一个被动的笑,“一路小心啊。”
“嗯!”李隽归家心切,什么都顾不得了,掉头就跑。快跑到楼梯口时,忽然又听到沈雨浓叫他。刹了车,回头,兴冲冲的表情里满是暖洋洋的阳光。
“我给你打电话吧,你别往我家打了。”背着光的那个瘦高的身影这么说着。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怎么呢?”他觉得有点不对劲,迟疑下来,又往回走了几步。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去。我家里没人,怕你白忙一场。”
“你们不是下午走么?不是已经订了票了?……雨浓,你怎么了?”他听着那声音不对,赶紧跑回去,看他笑着,笑得眼睛弯弯的,弯得看不清里面的东西。越看越不对,伸头看了看他那根本还没动过的床铺和行李。“你怎么还没收拾东西啊?不走了?……改期了还是怎么?”
“嗯。改期了。”沈雨浓笑不下去了,只好装出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好了,你快走吧。别让人家彭慧等急了。”
李隽皱起了眉,没理他,直接问:“好好的干吗改期?这车票多难订啊。是你哥那儿一时走不了了还是出什么事了?你跟我说啊。”
沈雨浓觉得越说越多,他待会就给自己耽误时间了,赶紧推他:“我哥说要改,我也没办法。你赶紧走吧,路上还得一段时间呢。”
给他这样一说,好像又是自己多虑了,不放心地再问一次:“你真的没事?”
“没事没事。你走吧。路上小心啊!”
给推着走的,李隽也没忘了回头跟他说一声:“那你要记得给我打电话啊。……还有,有事一定要跟我说,记住啦!哥们儿啊咱是!”
连连点头答应,看着他又咚咚咚地冲下了楼,沈雨浓慢腾腾地转身回寝室。刚才的话寝室里的都听到了,又关心地问了两句,他都当没事地应了。本来寝室就小,每个人都还在忙。他就是坐着不动也是妨碍交通,只好又晃了出来。
无精打采地下了楼,到处可以见到背包回家的同学,心里更是难受。慢慢地沿着大道走,来到老图书馆前面,完全是无意识地进去了。
相对外面放假前的群情跃跃,图书馆里就像关着一段停驻的时光。伴着特有的书的味道,安静而祥和。还是有人在又高又密的书架间穿梭,有人坐在桌前静静地翻阅资料,有人飞快地抄着笔记,一切都跟昨天一样,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
他好像又回到了昨天的这个时候,站在时空的那一点上。他还是昨天的他,爱情亲情都仿佛天经地义般地一直在他心胸里温得暖暖的,只要想起那个人,整个人都像获得了全新的勇气和力量。那种曾经以为决不会褪色的幸福的感觉。
就这么感受着,一直摇晃的心终于一点一点地找到依靠,回到原位。
唯一看出了改变的当然还是人数。图书馆里人明显少了,电子阅览室里更是前所未有的空了大多数的机子。他进去随便找了个位子,开了个浏览器,开了信箱。
没有新邮件。
他咬了咬唇,点开“写信”。然后手指像是完全不受控制地疯狂地在键盘上跳动起来,空旷的机房里,只有快速击打的声音在回响。只短短二十分钟,写得密密麻麻的一封信已经出现。他忽然停了下来,慢慢地看了一遍自己写的东西。一遍,又一遍。
终于,拖动着鼠标,又把这些全都删了。然后,重新在干净而格式化的电子信纸上缓慢又认真地打下一句话:
哥,我好想你。
呆呆地注视着这几个字,直到眼睛酸麻,才默默地点了——“发送”。
晚上7点,雨势很大,天阴沉沉的。偶尔还能听到一两声响雷。
下班后回到家洗了个澡,刚叼了根烟打开电视,还没坐下来,就听到刺耳的门铃声。是楼下的楼道门铃。
取下门边的话筒,刚要出声,里面传来一个被电流改得模糊又低闷的声音:
“王烨……”
“是我。不过我不买保险不订牛奶不……”
“开门!”
靠!这谁啊?还敢对他用命令句?!鉴于这样的人不多,所以如果有也一定是他最好别招惹的熟人,他很听话地按开了楼门。
他家就在楼梯边,站在门口抱着手很大剌剌地等着看是何方神圣。
等了若干分钟,一个湿淋淋的人影晃荡着出现在楼梯口,低着头,头发搭了下来贴在脸颊边,有气无力地摇晃上来。他看那浑身上下整个儿糟糕透了的身影,一时有点糊涂,可一触到那双抬起来瞥他的黝黑的眼睛,立即冲了过去。
这位是他根本没想到的,无疑也是最重量级的大仙。
那个身子在他碰到的前一刻已经倒了下去,仿佛支撑着全身的力量在看到他时就完全地耗尽了。所以正好倒进他的怀里。
他抱着那副软趴趴的身体,看他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几乎每一个地方都在滴着水,一脸的憔悴和倦容就要这么闭上眼,活似电视里常常出现的“最后一面”,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慌慌张张地连连拍着他的脸颊,惊惶地叫:“烟轻!烟轻!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搞成这样?喂,你别吓我!”边说边赶紧把他往屋子里带。
沈烟轻的腿都好像不听使唤了,全身的力气都被突然抽光了一样,到了他屋里,还没等挪到沙发上就一下坐在了门边,靠在墙上虚弱地喘着气,看着他的紧张于是费劲地要开口,王烨的眉头皱得紧紧地抢先说:“先把这身衣服换下来,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说着就上来帮他解衣扣。他抬起只手拦住了他。王烨看他的样子只觉得心里酸酸苦苦的,努力放缓了脸色,和声说:“我帮你把衣服换下来,这样要着凉的。听话。”
沈烟轻像是很坚持,手保持着那个姿势,动也没动,他更是受不了了,提高了声音:“我就是帮你换衣服,烟轻,你还信不过我?听话,你一发烧就要烧好几天,到时候难受的是你自己。”
“不是……”沈烟轻费劲地挤出一个笑容,又轻又慢地说,“我的钱……全都拿去买机票了……我……打的来的……”
王烨的动作果然一停,望着他:“车呢?”
“在下面……你这栋楼太难拐进来,我让他……停小区门口了……我还有件行李在他车上……”
“那我也得先把你弄干啊!你这样子……”
“我就是太累,现在好多了,可以自己来。你赶紧去吧……等待时间也算钱的……”
王烨看看他,终于二话不说,回屋拿了钱包,在门边拿伞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叮嘱:“你赶紧把湿衣服脱下来!”
“知道。”沈烟轻回答他的是歪着脖子的一个笑。
等他终于跟出租车司机交待清楚,又搬了他的行李箱进门时,看到沈烟轻根本没挪过地方,靠着的墙边地板沿着他的轮廓漫延出一圈水渍,他只是闭了眼睛无力地倒在一边。
“……”王烨对这幅画面忍了又忍,最后终于是抵不过心被揪成一团的难受,大吼一声,“沈烟轻,你他妈是不是以为发烧不会死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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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这章之后,考季近了……那个,大家知道的……当然,我的速度本来也不快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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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星炀让我代理她上来解释一下她的考试日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是把她的考试时间表贴出来,大家应该就能明白了吧。汗。
www.youxs.org WuG、OAW 论文两篇,每篇12页以上(算学分)
另外我私下补充一句:听说他们3月4日夏季学期开学。
她的课就是这么紧。喜欢她的文的大家应该不是很讨厌她的人的吧?还请体谅一下她的难处。
星炀临时代理小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