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王府。
一片愁云惨淡,从上至下的人情绪都不高。
半个时辰之后。
躺在软榻之上的朱高煦缓缓睁开双眼,不由的想要动一动身子,让自己的坐起来,不过在抽动的身子瞬间,一股痛彻心扉的疼痛袭来。
嘶.
突如其来的疼痛感,致使他嘴角抽动一声闷哼之声响起,身子不自觉的颤抖,额头之上冷汗密布,脸色瞬间白的有些吓人。
早已来到王府,静候在其身旁的徐皇后,见着躺在床上的朱高煦睁开双眼,抽动身子的举动,致使脸上难受的神情,伸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赶忙开口道:
“老二”
“别动.别动。”
之后,她脸上尽是激动之意,冲着身边的人招手道:
“快快快!!”
“御医快来看看,汉王醒了!!”
“都散了吧!!”
朱高煦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感动之意,作势正欲说话。
“王爷身体已大无碍,只需要吃上几副药,调理一下身子,休息一段时间恢复一下就好了!!”
“还有几人生还?”
“但之前那声巨大的响声,我又不是什么都不懂。”
“您这么晚.过来,是宫中又发生大事了吗?”
不过其话还未说出口,就直接被徐皇后接了过去,轻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
说罢。
对此,徐皇后脸上尽是心疼之意,冲其摆了摆手,轻声应道:
“娘心中有数”
她不待朱高煦说话,直接站起身大步流星的往门外走去。
“这不是听说你受了重伤,老大、老三、陛下虽告知我你问题不大。”
见着眼前熟悉的身影,朱高煦冲其挥了挥手,问道:
“是!”
待到其消失在黑夜之中,一直静候在门口等候多时的老何,急匆匆的从门外走了进来,见着斜靠在床榻之上的朱高煦,躬身行礼道:
“奴婢拜见王爷。”
杵在床榻前的徐皇后感受着一众落在自己身上,询问的目光,其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一脸担忧的看了看斜靠着榻上,刚刚苏醒过来的朱高煦片刻,转而冲着房间之中等着自己命令的众人挥了挥手,道:
“都下去吧!”
“回王爷。”
听了这话,徐皇后瞥了其一眼,应道:
一时之间房间之中的众人,皆是将目光落到站在床榻前方的徐皇后身上。
“没事!!”
“今日与我同行的五人,现如今的如何了?”
呼.
此话一出,整个房间之中的人,都不免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提起的心也总算是放了下来,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意!!
得到首肯的众人赶忙拱手行礼,井然有序的退了出去。
随后环视了站在房间中的众人一眼,冲众人摆了摆手,道:
“本王已经无碍!!”
闻言。
整个房间一下安静了下来。
“让王爷安静休息一下!!”
“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行离开了。”
“实在抱歉,儿子身上有伤,未起身行礼还望您别介意。”
“启禀皇后娘娘!!”
“咱们娘俩就不用这般客气拘谨了,你好好的休息几天,好好的养养伤。”
“娘”
一旁的御医神情一愣,回过神来快步来到床前,见着躺在床上咧牙、一脸痛苦之色的朱高煦,顿时被吓了一跳,赶忙伸手替其诊脉。
“行了。”
片刻之后,老者放下了其诊脉的手站了起来,脸上尽是喜悦之意,冲着一旁的徐皇后行礼道:
“还不是怕他们为了安我的心不给我说实话,随即主动跑一趟过来看看,我也能够放心的睡个安稳觉。”
闻言,老何的脸上闪过一丝哀伤,微微摇了摇头,道:
短暂的沉默,朱高煦眼中不免露出一丝好奇之意,出声问道:
“毕竟你也知道.宫中的规矩颇多。”
不多时,躺在床上朱高煦拖着虚弱的身子作势要坐起来,不过想着方才的疼痛之感,又默默的躺了下去,脸上闪过一丝歉意:
“娘”
“能有什么事情.”
“他们五人皆尽未能救的过来,都走了。”
此言一出。
场中气氛徒然转冷,陷入了可怕的寂静之中,冷的令人毛骨悚然、望而生畏。
不知过了多久,朱高煦回过神来半眯着双眸,直勾勾的看向跪在地上的老何,言语之中尽是冷意,道:
“今日这么大的动静,牵扯着这么人员的调动。”
“本王记得之前曾有过交代,在府中到宫中的这条道上,沿途的商户之中,必须要有安排我们自己的人手在里面,以防发生不可预测之事。”
“而本王只要进宫,出宫,都会走这条路线,且今日也走的我们规划好的路线。”
“为何今日能够发生这样的事情?”
“为何没有任何人示警,为何没有任何人察觉?”
“要不是他们五人拼命护住、最后更是避免爆炸的风波伤及我,主动趴在我藏身的柜子上面。”
“今日本王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是一個未知数。”
“老何我们既是主仆,亦是战场之上一起活下来的兄弟。”
“本王信任你,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托付于你。”
“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吗?”
“回答我!!”
轰.
愤怒的质问之声,犹如一声惊雷在房间之中炸响开来。
跪在地上的老何,身子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唇齿打着哆嗦,脸上、双眸之中全然尽是羞愧、愧疚之意,默默的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砰.
半响之后其回过神来,老何重重的叩首磕头,口中低声喃喃道:
“奴婢失职,恳请王爷责罚。”
“奴婢没有丝毫的怨言。”
言语之中没有半分的狡辩、解释之语。
全然将一切罪责归结于自己身上,态度极为诚恳。
对于老何来说,就眼前所发生的事情,他着手护卫朱高煦的安全,作为朱高煦最为信任的人。
虽然人手之类的安排,部署他从来不曾有过克扣、不曾忘记,全都按照朱高煦的吩咐布置下去的。
但这是重点吗?
重点是就算这样,朱高煦依旧差点命丧黄泉。
而他作为直接参与者,领导执行者,不论过程如何,就这般结果他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一时之间磕头、请罪的声音充斥着硕大的房间之中。
“行了!”
过了许久之后,朱高煦冲其挥了挥手,脸上尽是愤怒之意,半眯着双眸冷声道:
“说说,今日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那么长的一条街道之上,我们布置的人手不出意外,不低于五六人眼线,居住的百姓不下于五六百人。”
“贼子究竟用了什么办法,能够让我们的人及周遭的百姓,一时之间全部闭口、静声?”
“就算是下毒,不可能这般精准,将这么多人一起同时全部放倒吧?”
听了这话,老何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意,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了朱高煦一眼,轻声应道:
“回回王爷。”
“贼子.贼子,还真的就是采用的下毒的方式。”
什么玩意?
还真的就是采用的下毒的方式?
得到肯定的答复,朱高煦下意识一声惊呼,一脸难以置信的看了过去,双眸瞪得老大,声音之中尽是惊疑不定之意,道:
“这这这这怎么可能。”
“一条街道上,五六百人的住户,三教九流的人全都有,所有人的作息习惯皆不相同,所有人又不是一个锅里吃饭,饮水也皆不相同。”
“怎么可能全都所有人在
“这完全就不现实”
“究竟.他们究竟如何办到的?”
不怪朱高煦这般惊讶,就刚刚得到消息,查明情况缘由的时候,老何那时候的反应也比其好不到哪里去。
也是一脸不信任。
主要此事牵扯的人太多了,流动性,不确定性太大了。
下毒之事在任何人看来都是极为不现实的事情,倘若此事要是老何自己来办的话,他打死可能都不会用下毒的方式来解决。
最理想的办法就是,动用人手小心翼翼的一家一户神不知鬼不觉的清理。
如此才能够保证百分之百的成功率。
而这样的结果自然也就会致使,他们散落在街道之中的眼线都是警惕性极佳的好手,肯定会发出警示,朱高煦就不会进入别人的埋伏圈,也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所以之前在收到朱高煦遇刺之时,老何
因为在他看来,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结果就是认为不可能的事情,眼下就确确实实的发生在眼前。
还用的他们认为都不可能办到的方法做成功。
面对质问,老何思索了片刻,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将自己的所了解到的一些内幕娓娓道来。
“今日.街道之上,一张大户人家姓添丁。”
“貌似其张家的人全都被控制住,之后贼子利用这个契机。”
“按人头今日只要是这条街道之上的人,一两银子、一碗做好的红烧肉、一壶好酒,再配上隐藏在暗处的杀手动手清理.”
后面话没有说完。
不过大家都是聪明人,如何能够不明白其中的奥秘。
同时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方式真特娘的绝了!
一两银子、一碗肉、一壶烈酒,就这三样东西就能够直接导致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人中招。
简直是把人性贪婪、占便宜的心态、算计、研究的不是一般的透彻。
就这样一套组合拳下来,真的是让人没办法拒绝啊!
酒肉之类的东西先不说,也无关紧要,就那一两银子就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拒绝这样的诱惑。
要知道,就大明永乐年间,对于百姓来说一年到头下来的积蓄,能够存上一两银子的人,亦算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乃至于不少人到死怕是手里都没有一两银子的人都大有人在。
对于这样的诱惑,又有几人能够真正抵挡的住?
了解缘由之后,朱高煦久久无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饶是他心思通透,也不得不承认此计设计者心思之深沉可怕。
也总算是明白为何撒在街道之上的眼线,为何会没有半分的反应,没有任何的打斗痕迹,就直接被别人拿下,丢了性命。
不可否认,他每月给这些人的奉银不在少数。
但白给的东西,且是数额颇大、不需要付出任何东西,代价的银两谁不愿意拿?
拿了银两之后,再配上酒肉,这简直不要太爽。
别说那些个中招的眼线,哪怕朱高煦自己心里都清楚,要是自己与别人角色互换,怕一样也别想禁住这样的诱惑,同样会中招。
“哎”
想到这里,朱高煦不免一声长叹,看着跪拜在地上的老何,也知道就这件事情上面,真不是他的错,亦不是他不负责任。
随即,他脸上的神情也变的柔和了起来,冲其挥了挥手,轻声道:
“行了。”
“起来吧!”
“此事之上,非你之罪过。”
“不过.”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此事上面贼子的手段也算是给深深的敲了一记警钟,继续出声道:
“就眼下发生的事情,本王能够侥幸活下来,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传令下去。”
“告知所有人的人,方要以此事引以为戒。”
“不可再一再而再三,白得的便宜不能占,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不然最后导致的结果,不仅仅自己会丢了性命,亦会连累别人。”
“倘若后期要是谁忍不住、不守规矩,甭管任何人触犯,全部以家法伺候。”
“可明白?”
听了这话,感受着房间之中气氛的回暖,跪在地上的老何此时此刻,也不免长长的出了一口大气,高高悬在半空之中的心,也总算是放了下去,知道此事在王爷这里他这一关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诺!”
“王爷放心,此事奴婢必定嘱咐下去。”
“胆敢有人再犯,不用王爷操心,奴婢必定让那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罢。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双眸之中杀意毫不掩饰的浮现,老脸之上冰冷的寒意瞬间凝结成实质,沉声道:
“王爷。”
“今日刺杀之事发生,太子爷和赵王爷受谕围剿贼子。”
“虽剿灭的大半,却也有着不少的贼子依旧未落网,而之前散布在应天府中的探子消息汇总过来,这些个漏网的贼子所藏匿之地,已具体到每一户。”
“因王爷未舒醒,老奴不敢擅自作主,怕王爷会有后期谋划。”
“所以一直未动这些人。”
“现如今王爷您苏醒过来,不知这些个隐藏在暗处的漏网贼子,王爷打算如何做?”
“需不需要.”